第5章 摸他尾巴
“姐姐，你应该知道的。”小杰瘫倒在地上身体近乎透明，“手术失败，我死了。”
谢灵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触碰到的全是虚无的空气。
耳边重回喧嚣，眼前恢复光明。
值班护士的脚步声、病房压抑的咳嗽声、甚至窗外的鸟叫声一起交织涌现。
现实与虚幻重叠，光明照不见心底，只有小杰苍白的脸上，大大眼睛里光芒格外明亮，不舍眷念如星辰，让人动容。
“小杰，别怕，姐姐陪着你。”谢灵虚虚抱住他，微带着鼻音问，“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眼里快要熄灭的光微微闪烁，再次绽放一丝光亮。
小杰目露追忆，语气变得欢快:“寒城西郊玫瑰花苑十八栋404，我曾经的家。我的妈妈很爱我，一定等我等得好辛苦，我想要见她。”
“我记得你的父母就在医院，我帮你喊他们。”
“不，不是，那不是。”小杰目光变得黯淡，慌忙阻止谢灵。
谢灵奇怪地点头:“好，不找他们。”
“姐姐，谢谢你！”小杰真心道谢，苍白脸上露出一个小酒窝，眼睛困倦想要闭上。
谢灵亲眼目睹这一幕，无力伤感袭上心头，只能心里默默祝愿:这一闭眼就是一生了，如果有来生，愿小杰无灾无病无痛，一生喜乐！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谢小姐，你这是？”
是顾医生，谢灵刚准备回头看，却发现小杰恬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惊恐，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身后。
“尾……尾巴……”用尽最后一口气，颤栗吐出两个模糊的字，小杰瞪大眼睛整个人化为一团白雾消失不见。
小杰是彻底消失了？还是去轮回了？
谢灵心头的悲伤被最后的变故打乱，她感觉手心有些凉，不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
“谢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顾启明上前几步，一只修长略带薄茧的手出现在视线里。
谢灵退后一步，感觉到双腿有些麻，深吸口气搭上了那双手。
就这那只手缓缓站起，世界在眸子里平移上升。
泛着黑色光亮的皮鞋，黑西裤下的挺拔腿，雪白的医生白大褂，直到视线定格在顾启明清俊微带疑惑的脸。
一切都很正常，偏偏小杰消失前对方出现在自己身后，还有那句奇怪的‘尾巴’。
对了，尾巴？
谢灵眼睛一亮，右手从他腰际穿过，巴掌快速按到他臀上。
咦？没有啊！哪有什么尾巴。
她不信邪用力捏了捏，发现还挺有弹性。
至于顾医生，早在谢灵的手摸上他身后时，整个人瞬时僵硬凝固。
直到感觉对方左右攻略还不知足，有逐渐向下的趋势，他骤然醒转，捉住谢灵乱动的手咳了咳:“谢小姐，其实梦游症并不难治疗，我现在送你回病房。”
谢灵瞬间清醒，自己刚刚的举动没有验证到什么，但放在一个正常人眼中是有多么不正经。
难得顾医生善解人意，机智的放下梯子，她不顺势往上爬那就是傻。
于是她一秒入戏，瞬间收敛表情，眼中的光涣散开，双手划水般游移:“你在哪呢？捉迷藏好玩……好好玩……”
顾医生看着她，静默了三秒，扯了扯唇配合道:“我在前面，来找我吧！”
他放开手自顾走到前面，谢灵硬着头皮继续弱智般的划水，跟上他的脚步。
期间有值班护生投来怪异的目光，顾医生十分有耐心，向她们一一解释自己在拯救梦游患者。
尴尬的境况没有维持多久，当回到病房的那一刻，谢灵盯着中间病床上的青青，内心震惊不已。
青青还在，活生生的靠在枕头上刷视频。那她所遇到的青青是谁？
她站在门边暗暗观察，发现顾医生经过青青床边脚步顿了顿，而青青眸子都没抬一下，只目不转睛插着耳机线看手机视频。
情况感觉不对，实在是太过诡异，谢灵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顾医生袖角，脚步离青青远了些。
顾医生没有露出惊讶神情，他停下脚步，用审视的目光看向青青，静谧的空间气氛有些压抑。
“你不是她。”顾医生率先打破沉默，“你不该待在这里？”
青青拔下耳机线，慢慢抬起的脸唇角勾起，全然不复平时纯真可爱，透着无尽的恶意与贪婪。
“那你说，我该去哪里？”青青声音变得尖细，与此同时，她手中的视频发出声音。一个熟悉的女音说着一句熟悉的台词:你要不要也来刷牙？
谢灵脸色变得古怪，目光忍不住朝手机上瞟去。
“想要看呀！来，给你光明正大的看。”青青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十分贴心的将手机翻转，里面播放的画面顿时清晰呈现在她面前。
视频中，谢灵正和刷牙的青青道谢，然后加入了其中，再然后青青变得奇怪狰狞，一个劲在身后追她。
这分明就是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怎么会被人录到手机里，现在的青青到底是？
“诶！谢灵，你的反应和面目表情表达得还不够到位，要不要和我再玩一次。”青青点评着视频，笑语晏晏盯着她，好像十分期待。
谢灵赶忙摆手:“还是不要了，害你再次劳累多不好意思。这么刺激的游戏，你应该找顾医生玩。”
现场两人同时看了她一眼，青青笑得格外活泼，对着顾医生打趣:“看看吧！你的魅力并不是无往不利，难得有女人不受你迷惑。是不是很意外？”
顾医生沉默片刻，走到床边垃圾桶，弯腰捡出里面一张皱巴巴的纸团。
他将纸团一点点抚平摊开，露出里面的画面。
蓝天白云，蔚蓝大海。白大褂的男生背对阳光摊开双手，而远处本该一脸笑容灿烂眷念看着她的女生失去了踪迹。
“何必？”顾医生叹了口气，“回你原来的地方吧！”
青青瞬时脸色大变:“原来的地方，没有你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她？”
“我因她对你的爱而生。”青青挥手一把将谢灵掀开，将身体贴近，头靠在了顾医生肩膀上。
顾医生没有推开她，冷静摸出手腕上的佛珠串，闭目念诵起来。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谢灵一时搞不清状况，只知道顾医生挺不简单，不是平常人。
她默默退到门口那张床边，眼睛一眨不眨望向他们。
顾医生长身而立，脸上不喜不悲，悠悠拨弄着佛珠。
随着他低沉的颂念，他整个人周身笼罩出一层淡淡的圣洁白光，空灵悠远如神邸。
青青脸上的不甘与痴迷渐渐褪去，她退后一步放开他，脸上闪现不舍。再退后一步，目光闪过忧伤。等退后第三步，神情变得平和。
“我该回去了！”她话落，整个人如一缕白烟扎入了画中。
画卷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画里的青青笑容灿烂，似乎等着爱人的拥抱。
谢灵目光闪了闪，在顾医生走过来时忍不住后退一步。
“怕我？”他重新戴好佛珠串，平平无奇的白大褂在身上穿出几分出尘味道。
“你到底是谁？医生身份是假的？还有刚刚是怎么回事？”
“我是顾启明，医生身份是真的。赵青青其实早就死了，或者说这栋楼里没有几个活人。”
谢灵感觉头皮发麻:“我，我是活的吗？”
也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这两天的经历太多玄幻，让她时刻怀疑是不是活在梦里，现在直接怀疑自己是不是活着。
顾启明讶异:“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活的？”
“你当然是活的。”谢灵反驳，“我都摸过了，热的，还极有弹性。”
顾启明:“……”
“咳咳咳……”
一阵猛烈急促的咳嗽声传来，谢灵僵直了一下身体，头缓慢机械的看向自己站立的床边。
声音似乎是从床底下传来的，一看就是鬼片里吓人的常规操作。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在一颗脑袋刚探出床板，她纵身提脚下落，随后功成身退跑回顾启明身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哎呦喂！疼……嘶……好疼……”床底传来含糊的呼痛声。
“我们快跑啊！”谢灵有些着急，去拉顾启明的手。
顾启明目光不着痕迹扫了眼两人的手，皱着眉抽出来手:“不用，他是活的。”
正说着床底钻出一个狼狈的人，他哭丧着脸，正不停揉着头顶红肿的包。
“原本以为从一开始躲到床底就能躲开奇奇怪怪的事情，苟住一条命。没想到临到事了，还要遭遇飞来横祸，我脆弱的心灵啊！”杜冉作出西子捧心的柔弱状，余光扫向谢灵看他看傻子的目光，动作顿时一滞。
“你又是谁？”谢灵看着新出场浓眉大眼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杜冉，一度觉得遇到了智障。
“小师妹，容我自我介绍下，我叫杜冉。杜甫的杜，冉闵的冉，是不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字？我跟你说……”
“等一下，等一下。”谢灵打断他眉飞色舞的介绍，“你为什么喊我小师妹？”
“你是老师的女儿，又比我小，不喊你小师妹喊什么？”杜冉奇怪反问。
“你老师是谁？”谢灵真有些糊涂了。
“我老师，不就是小师妹的父亲谢江南。”
自己的老爸收什么徒？他不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种田汉吗？
“我爸教你种地？”
杜冉瞪大眼，有些奇怪:“怎么可能？老师是鼎鼎有名的科学界怪才，怎么会跑去种地？”
谢灵一时难以置信，一度怀疑他们讨论的是两个人。
“这些事出去再说吧。”顾启明走上前，目光凝视着远处走廊。
走廊外白雾弥漫，不停朝这边扩散，空气中出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破界的鬼灵来了。”
杜冉一改先前轻松，神色变得慌张，不住在身上摸索。
谢灵也感觉到危险，下意识掏出手机。
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