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侍疾
自三月底的某一天,昭和帝柯曜突然称病无法上朝后,再也未从养心殿出来过。
一开始几日,众人还未发现异常。
日子久了,大家纷纷有了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有人传皇上得了不治之症,生命垂危;
有人传皇上身中奇毒,命不久矣;
反正都是些不好的传言。
好像为了印证这些传言,就连四月初的清明祭祖,这么重要的活动,皇帝也未能露面。
好在,柯曜主持朝政期间,一向管理得当,分工明确,曹太尉、姜梓辰、陈贺等人各司其职,前朝倒暂未出现什么乱子。
只是这后宫,就有些乱了。
皇帝躲在养心殿里,除了王德福和林太医贴身伺候外,其余谁也不肯见。
不说皇后、叶嫔等人前来求见,吃了闭门羹。
就连一向最受圣宠的曦妃,也是一个多月未曾临幸过了。
更是在曦妃用心做好了汤羹糕点,送往养心殿时,在门口苦等多时,亦未得到殿中之人的允许准入,只得悻悻然而回。
宫中一时传言,曦妃这次彻底失宠了,恐怕是皇帝怀疑她肚里孩子不是自己的又不好明说,被气得生了病,两人从此离了心,怕是不日就要找理由将她打去冷宫了。
对此,皇后倒是有一丝欣慰:就说花无百日红吧?看这个姜梓兮,往日捧得有多高,今日就摔得有多重。
且等着,看本宫忙活完这一阵,如何收拾你和你肚里的孩子。
倚月宫里,叶嫔在听着侍女月牙的汇报时,脸部怪异地抽搐了一下:哼,他也有今日!
他的今日皆是由他咎由自取,可怪不得她。
想当年,她不过是北番王宫中一个最小的,毫不起眼的小公主。
母妃因着来自南疆异族的关系,在北番无依无靠,在后宫受尽欺凌,亦未得到来父皇的一丝庇佑,最终含恨而死。
母亲死后,她一个人在后宫生存艰难,往往靠着伏低做小才能活下命来。
有一次,自己被几个皇姐关在一个偏僻的小黑屋中两天一夜,又渴又饿又冷又怕,只得无力地以头撞着墙,发出“咚咚”的低响,那时,她以为自己终是要被她们欺负死了。
却想不到,有一个人,给她开了门。
当时,那人站在门口,有一束光从他背后穿透过来,犹如天神降临。
她一时竟分不清他就是那光,还是他身后的光,晃着了她的眼。
原来,那人竟是将军的小儿子,第一次入宫,走岔了路子,迷了路而已。
却误打误撞,救她于水火,还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张饼子和水袋。
那张饼子是她这辈子以来吃过最美味的食物,那水也是平生所见的甘甜。
从此,她的晦涩灰暗的心里,多了一束光,支撑起她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
却不曾想,是他,亲手将她的光,熄灭在了那场战事上!
可笑的是,和亲的消息传来时,她那些娇生惯养、一直被国家黎民供养着的皇姐们,一个个躲闪,犹如逃避瘟疫。
而她那久未想起她的父皇,竟突然好心地,将目光投向了她……
来大荣数年,她并不受宠,亦未能寻得合适的下手机会,但她并不着急,她有一生的时间,在这耗着,所以一直隐忍蛰伏。
直到皇后可能查到了她的背景,主动找她联手,这才总算逮到了机会。
如此铤而走险之事,她深知自己凶多吉少,只是,稚子无辜,她如今又有了一丝羁绊。
所以,她只希望皇后事成之后,能按照她答应的,还她们母子自由,尤其是柯峻,他既因血统原因,注定无缘于皇位,她不希望他如她一般,被一直困在这皇宫,她希望他能自由。
像鸟儿一样在天空高飞,像鱼儿一样在海中畅游,而不是禁锢在这四方墙垣中,不得动弹……
皇帝拒绝了所有妃子大臣的探望,却意外地连着召见了陈才人,哦不,是陈淑仪。
陈晓宁连着侍疾了十日,每三日就升一个级别,不过十来日,就从区区六品才人,升为了三品婕妤,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当时姜梓兮的晋升进度,无不令宫内宫外之人乍舌。
更为过分的是,皇帝将坤宁宫旁的乐安宫赐给了陈婕妤,美其名曰,她贤良淑德的性子,很是适合打理后宫事务,后期皇后忙不过来时,她住得近,可以帮皇后,分分担子。
消息传到皇后耳里,明明知道柯曜已经命不久矣,还是气得在坤宁宫里摔了杯子。
要说那姜梓兮,当年还是为皇帝挨过几下刀子的,长得也好,应是深得圣心的,多涨涨级别,现在想来还能理解。
可这陈晓宁,既未救驾又未生子,长得又寡淡,怎么就有那能耐连升三级了?
这狗皇帝,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
临了临了,还要来恶心她!
消息不知不觉还是传到了太后耳里,一开始,太后还不甚在意,觉着自己儿子自己了解,不会太出格。
可皇后却三番五次地来永寿宫烦她,跟她告状和哭诉。
太后被惹急了,坐上轿撵就来了养心殿,想痛骂自己的糊涂儿子。
可养心殿这阵子是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太后亦未能进得去。
还是恰巧前来试着碰运气的姜梓兮看到了,好言相劝,这才将太后劝回了永寿宫歇着。
却不想,姜梓兮正跟太后细细描述个中细节时,太后却突然一阵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嗽好不容易停止,却觉捏着的帕子不对劲,取下一看,赫然一口黑血在上!
太后当即就晕了过去。
金环银环见了,急得直跺脚:“太后这阵子本就受了风寒,身体抱恙,皇上还这般气她,这可如何是好?”
姜梓兮却起了警觉,她眼神示意跟来的杏儿发挥她灵巧的鼻子,好好嗅一嗅。
杏儿果然就在金环银环诧异的目光中,四下闻了起来,先在那焚香的炉子处闻了闻,摇头,又在一盆绿植处闻了闻,若有所思。
最后,竟然提起太后寝床上的绣花枕头,问:“这是谁给太后的?”
金环银环面面相觑:“这……是皇后前阵子送给太后的,说是太后年龄大了,睡眠不好,里面的材料有助眠功效啊?太医也检查过,没有毒的啊?”
杏儿:不错,单是这枕头,是有助眠功效,也是没毒的,但跟那边那盆散发这异香的绿植同处一个空间之下,就会在一月之内,要了人性命才是。
金环银环:什么?什么人竟敢谋害太后?!
那盆绿植,问清了来源后,却发现是叶嫔在更早之前几日送的。
叶嫔??
带着她的皇子,好好做她的闲散妃子和闲散皇子,不好吗?
何以要来掺合这些?
姜梓兮一副果然如此,又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们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和歹毒,想同时谋害皇上和太后,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太后,她早该想到的,还好现在为时亦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