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坐起来的尸体
“不错！”
阴冷逼仄的房子里，一盏昏暗的油灯。齐昊放下手中的针线，满意的点了点头。
伸了个懒腰，齐昊拿起桌上的油灯，把黄豆大小的灯火，挑的亮了一些。
举着油灯，齐昊仔细的审视了一遍自己的作品。
密密麻麻的针脚，整齐细密，用手轻轻触摸，没有明显的突兀感。
齐昊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手艺又有所精进了。
齐昊，云山县衙里的一名收尸人，其实收尸人，在大楚并不是一个专门的职业。
原本齐昊是云山县一名前途光明的捕快，因为老爹捕头齐虎的意外离世，齐昊的身份，也由捕快变成了杂役。
由于老爹齐虎生前刻薄固执，这下两腿一瞪，齐昊自然成了‘受益人’了。
帮助犯人家属收尸，这样的‘好活’，当然少不了齐昊了。
大楚以法立国，律法之严苛历代少有。虽然云山县地处偏僻，但是民风彪悍，死刑犯不在少数。
死刑犯被砍头后,家属一般都会找来皮匠，把死人的尸首和身体缝合在一起。即使是那种无人认领的尸体，官府也会找人处理，务必会给犯人一个完整的囫囵尸体。
毕竟楚人讲究入土为安，即便是再罪大恶极的凶徒，在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任何罪恶都已烟消云散。多少弄个全尸入土，也算慰藉亡者的在天之灵了。
凭借父亲齐虎生前攒下的‘好人缘’，收尸，验尸这种腌臢又晦气的活计，自然的落在了齐昊身上。
其实对于这个差事，齐昊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行势比人强，当人一旦饿肚子的时候，一切的坚持都会变的可笑。
而且人一旦接受事实，就会发现其实当初的决定似乎还不错。
例如齐昊，一开始接受收尸人这个差事的时候，齐昊是满心抗拒的。可是渐渐的干的长了，齐昊发现收尸这个活儿，还是蛮不错的。
除了一些主观意义上的晦气外，这个工作真的不累。无非就是帮助被砍头犯人的家属，认领收拾尸体，或者处理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
工作轻松，还能时不时的得到一些孝敬。当然数目不会很大，但是对于齐昊来说，也算一笔可观的收入了。
所以渐渐的，在领尸，认尸，收尸的基础上，齐昊又增设的缝尸的业务。并通过大量的实际操作，很快在这一行中脱颖而出，成了大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入殓师。
看着赵四那张惨白，却比平日里要平和不少的大驴脸，齐昊无声的叹了口气。
“赵小四啊，赵小四啊，让你小子到处胡混，这下混到头了吧。你小子去了那边，可别忘了是老子帮你留的全尸。……”
按照惯例，齐昊对着尸体叨咕了几句。
一来算是慰藉亡灵了，二来也是为自己壮胆。
毕竟今天齐昊算是破了，自己天黑不缝尸的规矩了。
案子上躺着的这位赵四，本是云山县的一个小混混。这次也不知抽了什么疯，竟然伙同他人打劫了‘鸿运钱庄’，听说还闹出了人命。这下倒好，今天一气砍了六个，倒让齐昊发了笔小财。
如果不是答应了赵四家人明早收尸，齐昊也不想连夜缝尸，大晚上的面对这么一个玩意儿，就算齐昊见惯了尸体，心中也感觉有些发毛。
不过好在自己手脚麻利，总算把这六具尸体整理妥当。只要明早家属领尸入土，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不妥，齐昊才把油灯重新放回桌子上，直起腰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好久没有这么劳累过了，猛地一下子，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
“咣当”
肃潇寞寂的夜里，殓尸房的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开，巨大的声响吓得齐昊一个激灵，一股凉气从裆下直冲脑门。
“谁？”
齐昊壮着胆子朝门外喊了一声，今晚的夜格外的黑，昏暗的光亮照着漆黑的房门，仿佛一张吞噬一切的大嘴，贪婪的吞食着屋子里面的光线。
“什么人和老子开玩笑？我告诉你，老子认识你，老子的刀，可不认识…………”
齐昊抽出桌子上的佩刀，嘴里一边喊着，一边小心的朝外走去。
外面漆黑寂簌，只有远处传来的窸窸索索的虫鸣声，一阵夜风袭来，一身冷汗的齐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妈的，原来是风！吓死老子了。”
齐昊向外面望了望，确实没有人，才赶紧关上了房门。
一转身，四目相对，齐昊感觉脊背发凉，头发跟都立了起来。
原本躺在案子上赵四，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一双灰白的眼珠，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齐昊来不及多想，急步上前，左手抓住右手的腕子，佩刀横扫，直奔赵四的脖子而去。
可能是用力过猛，齐昊的刀竟然划过了赵四的缝合口，赵四的大长脑袋“呼噜噜”直接滚到了地上。
齐昊保持持刀姿势很久，才长出了口气，全身的衣裤已经被冷汗浸透。
直到这个时候，齐昊才真正的感谢老爹齐虎。如果不是固执的老爹，每天逼迫自己练习祖传的家传刀法‘硫玉斩’，估计今天自己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其实‘硫玉斩’只是他们父子知道的名字，对外宣称则是‘蛮牛刀法’，毕竟那种粗浅的刀法，实在是和‘硫玉斩’的名字不匹配，父子两个也怕说出去，徒增笑柄。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齐昊小心翼翼的放倒了赵四的尸身，那种熟悉的冰冷，绝不是生人所拥有的。再说了，如果被砍了脑袋还能活，那这世上就真有鬼了。
想到了鬼，齐昊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不会这世上真有鬼吧？”
齐昊看着赵四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咽了咽口水。
思量片刻，齐昊走向了赵四的人头。相比于掉了脑袋还能坐起来的赵四，齐昊更害怕挨饿的滋味。
半个多时辰后，齐昊看着赵四脖子上，满是蜈蚣的粗大针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丑是丑了点，但是好在这次四哥很给面子，没有再坐起来和自己亲热。
这个地方齐昊是一刻也不敢待了，急忙收拾好东西，慌慌忙忙的走了出去。
只不过慌乱中，齐昊没有发现，刚刚他斩掉赵四头颅的时候，一道浅浅的身影一闪而逝，钻进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