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越描越黑
贪心的生命，遇见了光…
天边的光穿透飘窗，米菲才睁开酸痛的双眼，她竟这样坐在玄关一夜，站起来才发现酸胀的不止是双眼，还有她的腰、她的腿、她的脖颈。
镜中那面容惨白还通红的双眼，这是什么鬼！这、这是自己么？唉……
失眠、熬夜对米菲来说曾经是最平凡的日常，如今被李度治愈后，竟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轻轻拍了拍脸颊，整理好情绪就下楼了。
想着已经请了好些天的假，也不知道老赵那张脸会难看成什么样子。其实老赵还好，就是总监那边会不会不高兴，一想到林达，米菲就眉头紧蹙。
一下楼就看见立在车前的胡恕，和她一样的粉色头发，真的是太乍眼了，自己怎么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今天下班后必须把头发颜色换了，一个粉头只是乍眼，两个粉头就是那叫现眼，跟对虾一样，还是煮熟的！！
米菲能一眼就看到胡恕，胡恕自然也会一眼就看到她，将烟按进身后的垃圾桶中，他步子很急的走到米菲的面前，用手轻轻的上下摸着米菲的双肩，“怎么样？”又觉得不放心，特意看看米菲的后脑勺，“头怎么样？”又轻轻摸了摸米菲的后背，“背痛不痛？”胡恕关切的问着，手虽然来回摸索着她的手臂，米菲却没有心身烦感，只觉得胡恕是真关心自己的。
米菲像个摆件一样站在原地被胡恕翻过来调过去的轻轻拍着，仔细检查着，终于她歪着头冲胡恕一笑：“都好了，真的不痛了，你再检查下去，我要迟到了。”
胡恕不满道：“迟到就迟到，你那个破工作能赚多少钱？李度不给你钱花的嘛？我给！”他倒是义正言辞，“李度那个混蛋，他把你带走后，就不让人探望，医院被他安排的人守着，我进不去，打你电话又关机……”胡恕小声的嘟嚷着，委屈的像个丢了糖果的孩子，委屈的凤眼配上粉色的头发，显得十分娇气。
米菲看着这样的胡恕，不知道为什么莫明的想笑，她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本来还一脸委屈的胡恕听见米菲这样一说，愣在当场，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定睛的看着米菲，“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嗯，这里还疼么？”米菲朝胡恕的身边走近了一点，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胸口，他的身上有烟草混着清香的味道，印象中他并不重烟，看来在这里是站了许久，又因为担心吸了许多的烟。
米菲的问题让胡恕愣在当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用力的抓住了米菲的双肩，“你问什么？你再说一遍。”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知道胡恕听清也明白自己的问题，米菲并没有按照他的要求重复一遍，看着他大衣下的套装，永远都是熨烫的整齐，马夹胸前的口袋中还有那铂金的细链，偶尔有光照见闪着金属的光泽，她轻轻的拉扯着那个链子，那个胡恕从来不让人碰的东西，米菲一把扯了出来。
一枚墨色的戒指，上面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这是她当年逃命时被胡恕扯下的戒指，也是墨非最贴身物品，这些年一直陪着胡恕，从来没离开过他的身体，他最绝望的时候，捏着这枚戒指，就仿佛墨非会再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只是说说话，哪怕她亲口告诉自己，不喜欢自己也好！
就好像那个在医院里躺着的人，不是墨非一样，胡恕觉得她一定会醒来，像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
轻抚那枚戒指，米菲没说话，这是母亲的遗作，天意弄人，一枚戴在李度的无名指，一枚又被胡恕藏在胸口。
“我该恨你的，可是你救了我。”米菲喃喃自语，似提醒自己又似报怨胡恕，胡学礼是自己的仇人，可是胡恕当年却是拼了命的救下自己。
就像李度一样，他救了自己，用最伤害自己的方式救了自己，哪怕是迫不得已！昨天夜里，她想到心痛，想到放弃，有时候爱很简单，恨也很简单，可爱恨在一起，就很难，分不清楚爱多一些，还是恨久一点。
胡恕将米菲扯进怀里，紧紧抱着，他抬眼看着天空，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青天白日的如果是梦，他也不想醒来，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知道要不要谢谢这苍天，将他活着的希望重新送回到怀中，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抬头，不然大男人掉眼泪，实在是太不英雄了！
“你怎么样都行，恨我也好，这命给你都行，你理理我，就好。”胡恕低着头，轻伏在米菲的肩上，小声的恳求，虔诚的像个朝圣的信徒。
轻轻推开胡恕，米菲虽然ptsd虽然很久没犯，可长时间与人亲密接触她还是不太舒服，轻轻抵着胡恕的胸膛想推开他，意识到自己抱米菲的动作太用力，胡恕不舍的放开了怀中的柔软。
“我怎么能恨你呢？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米菲刘诚恳道。
十年前的胡恕为了救米菲，子弹穿透了胸膛，他是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回来的，一个多月后被救治恢复的他醒来，却再也和胡学礼说过一句话，从他的情感上已经与胡学礼和胡婉早断绝关系，自己也改了名字。
胡恕的母亲是常古今的小女儿——常安，也是常氏集团的负责人，她不忍心看胡恕一日一日的消沉，才提议让他来自己的公司，培养他成为接班人。
在胡、常两家的阴谋下，联盟当年死去的那么多人，欠下的血债，怎么能算在胡恕的头上呢？毕竟他没得选择，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拼了命的去救下墨非，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拼了命，却没有救下墨非。
“你能不能把头发染回去？”米菲见胡恕纠结的脸，十年前他与自己一样，无能为力阻止，也无能为力改变，恨意与感激，可能有时候也分不清。
胡恕有点委屈，但委屈中还有最后的一丝倔强，“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样！”
“跟我学，长白毛！”
“长就长！”
“那我染绿色的啦！”
“染就染，谁怕谁！”
谁来救救孩子吧，胡恕当年中枪的是胸口吗？不是头？他这是三岁的智商么？
米菲揉着头，一把推开胡恕，看了一眼手表，天港的早高峰不是闹着玩的，这会儿去估计都要迟到了。
“你开多少工资，我发给你双、不！十倍！你来陪我吧。”胡恕拉着米菲衣袖，不敢太使劲，又不想让她走。
“看你像工资，起开。”越说越没谱！
“我不！”胡恕见米菲朝车子走去，连忙赶了几步要拦住她，却看见过来个高大的身影，他立即警觉的将米菲扯到自己的身后警惕道：“宋警长，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米菲翻了胡恕一个白眼，宋轶一米九，目测他壮得也有个一百八十斤，能吹动他的风，怕是她和胡恕早在天转到天际了，一定是龙卷风！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胡大少爷居然认识宋轶，米菲有点意外的看着宋轶，对方只是灿然一笑道：“恕少客气了，看来重案组最近是没少找你麻烦，以至于你都对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有了印象。”说完，宋轶特意朝胡恕身后瞄了一眼米菲。
米菲轻轻拍了拍胡恕，就像主人拍了拍自己家的大型犬一样，示意他不必紧张自己认识宋警长，宋轶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胡家大少爷竟然乖乖的让开站在一旁，除了警觉的盯着他居然没反驳。
“米菲小姐，别紧张，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一下调查。12月25日凌晨你在什么地方？”宋轶换了标准的营业面孔，有板有眼的寻问起米菲。
“呃……”米菲一时没摸到头绪，看了一眼身边的胡恕，胡恕刚要说话，被宋轶打断的，“米菲小姐，25日的凌晨你在哪里？”
“我在胡蝶谷。”25号的凌晨，米菲根本就不用考虑，她在胡蝶谷后山的古树上，等着天亮。
“具体地点？”
“后山，一棵古树上。”
“为什么去那里？”
米菲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如实的回答：“因为参加了一个游戏，我成为了游戏中的猎物，那个时间我正在躲避追踪。”
宋轶点点头，看见胡恕正在怒瞪着自己，对米菲解释道：“你在山上时，有时间证人么？25日凌晨，胡蝶谷的后山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联盟籍男子——陈思明，初步判断是与人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后，被人勒死在后山。”
“什么？！”这一周米菲觉得可能过得太过安逸，甚至都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进入胡蝶谷，陈思明是郑丹案件最后一个关键性人物，怎么连他都死了？可是那天夜里，后山上静悄悄的啊，米菲真的是没听到什么声音。
“后山也许并不大，夜里也很安静，我躲在那里时，真的没有听见过任何的声音，只有在临近天亮时，才听到了有人上山的声音，可大部分也好像都是来……来、参加游戏的会员们。”想到那天夜里，米菲觉得寒意还从四面八方不停的袭来。
胡恕在米菲的身边见她脸色不好，不耐的打断了宋轶，“宋警长，要是没有其它的问题，我们就不站在这里陪你了，毕竟米菲她才大病初愈！”
“你是怎么受的伤？”宋轶这个问题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关心。
对于圣诞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真的不愿意再提，可现在人命关天，总该以最真诚的态度去和一个重案组的警长去解释：“游戏的时候，我被其它的会员抓到，他想打死我的兔子，为了救下它、嗯……所以、就挨了打，这个当时是有证人的，应该是一对男女。也不是一男一女，胡蝶谷当晚有许多人都看到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暗渡里这些非正常的男女关系，有时候看似情侣的人，第二天不知道就又和谁看似一对情侣了，米菲觉得一男一女，还算尊重的吧。
宋轶点点头，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通过对暗渡的整体调查，基本已经了解了大概，调查到米菲这里已经算是最后一个了，因为圣诞过后第三天陈思明的尸体才被胡蝶谷的工作人员发现，而那时候时候米菲还在住院，李度以患伤势不宜接受调查为由，拒绝了宋轶的询问，甚至不惜动用私人关系，宋轶都不知道李度居然还能让警务副处长特殊交待，案件正常办理，一位叫米菲的女孩无特殊情况，延后询问笔录。
“现在，身体好了么？”宋轶向米菲的身边靠近，被在一旁的胡恕发现，依旧一副看家狗的模样，窜到米菲的身前，将宋轶和她隔开，“好了！这就不劳宋警长费心了。”
看着胡恕的粉色头发，再看看米菲的头发，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俩人要不是双胞胎，又或者有表演的需要必须染成一样的发色，那就一定是情侣了。
“你这个粉色的头发？是为了追星？”宋轶倒底没忍住，还是不屑的问了一句。
“追人！”胡恕对于自己喜欢米菲的事情，承认的非常大方，他一向坦荡，少年的时候没能说出来的话，十年后他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让他天天说都没关系。这就像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如今摆在眼前，总想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的看着，摸着一样。
挑了一下眼眉，宋轶像看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胡恕，“人家同意了么？你就追？”小子，跟我斗你还嫩！
“同不同意，轮不到你一个条子来管，问完就滚！”胡恕的礼貌和耐心，终于被宋轶对米菲过份关心的目光耗的一滴都不剩。
“那个、宋警长，我上班要迟到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打电话给我，我会全力配合调查的。”米菲打破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目光终极对决，凭借自己矮两个人半头的身高，夹在他们中间，冲着宋轶打圆场，一边还暗自的向身后推了胡恕一把，意图十分明显，你再叨叨一句，老娘就激眼！
宋轶低头看着米菲的笑脸，心道自己怎么和胡恕这种孩子气的的杠上了呢，摇摇头：“注意安全，再联系。”
注意安全个你妹啊！胡恕瞪着眼睛，骂人的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米菲转过头，用手捂住他刚刚呲牙的嘴，比了一个在嘴上拉上拉锁的小动作，眼神警告胡恕，一边又换了个笑脸对宋轶说“拜拜”。
令胡恕安静下来的并不是米菲的警告，而是捂上自己嘴唇的小手，柔软又微凉的指尖，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连宋轶离开都没发觉，他轻轻的抓住米菲的手指，在自己的唇上啄了一口，动作迅速的让米菲转过头瞪他一眼，却来不及抓到他非礼自己的证据。
狠狠的瞪的胡恕，米菲的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乱的蹭了两下，她的记忆没有恢复完整，她没有胡恕有喜欢自记忆，蹙眉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胡恕目光敛起，“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的记忆中没有别的女孩。”
这个早晨，可能空气不算太冷，站在楼下的米菲觉得，自己忆起往事以来，信息量有些大，大到她忘记了总监的脸有多臭。
朝自己的车子走去，最后还不忘记嘱咐胡恕，“撒冷把你头发颜色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