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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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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置人于死地,还要让他被自己的恐惧凌迟!!

    痛失儿子的庄贤倒底还是经历过风浪的人,除了面容苍桑,看得出经历了痛苦以外,主持大局依旧雷厉风行,了解了整件的情况后,看着笔录中涉及的人员姓名,当他看到李度时,停顿数秒,仅仅是这数秒的停顿却被宋轶尽收眼底。

    在来重案组之前,庄贤自己一个人去了停尸间,发妻顾阿娇一脸憔悴的立于庄宇文的尸体前,手指拨弄着佛珠,为自己尘世的唯一牵挂诵经,也是在为逝者超度。

    虽然已经嘱咐过外人不得打扰,庄贤还是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房门和早已经关闭的监控,“人都死了,这经不念也罢!”

    顾阿娇对于庄贤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任何表情,自顾自的念着经文,目光悲悯。

    “这不就是就是你想看到的?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庄贤丧失爱子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在一个出家人身上。

    可惜顾阿娇依旧没有丝毫动容,她一直在这里,看着庄宇文,往事历历在目。他儿子的可爱,少时的乖张,直到后来的误入歧途,做为一个母亲看着孩子堕落、以至于无药可救,她怎么能不心疼,又怎么能不难过,她知道庄宇文与常立那帮人在一起作奸犯科,逼死一个姑娘时,她恨不得把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揉回自己的血液中。

    让她更难过的是庄贤作为父亲非但不阻止,还参与其中,他不仅包庇、还为常家人提供保护。顾阿娇终于明白,庄贤那些平步青云的日子,是因为与人同流合污换来的,这警务处长的头街不知是用多少肮脏的交易换来的,他不惜把自己的儿子推进那个肮脏地狱,任由他在血污中横流。

    手中的佛珠停止转动,顾阿娇轻笑一声,“师傅说我尘缘未了,说我牵挂太深。师傅说的对,我就算在佛前日日为他祈福,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希望这一天晚一点到来,我盼他能改邪归正,我多想他和从前一样……”她越说声音越发的颤抖,在庄宇文的尸体面前站了一夜,刚刚还有警官进来劝说让她休息,后来见她执意诵经,都出去了。

    这会儿顾阿娇的体力已经透支,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眼里已经流不出滚烫的液体了,哪怕是面对自己儿子的意外死亡,她都没办法掉下任何一滴眼泪,拼着身体最后的力气,她望着庄贤嘶吼:“这不是你要的结果么?这难道不是你要的结果么?你明知道、你明知道!这就是恶果,这就是你们的罪业!!”

    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庄贤除了推波助澜,还干了什么?什么也没干!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坏,变烂、变成恶魔!他什么都知道,却从未阻止,当年胡、常二人的阴谋,庄贤从悄悄送消息开始,就再也来不及退出,这条富贵又荣华的路,是别人尸骨铺垫,现在还多了自己的血肉!

    与其说庄宇文死于凶杀,不如说他死于报应!天道轮回,这一天还是来了,这样的结果对于庄宇文来说,至少还算体面,自从庄宇文在暗渡中当上了理事,庄贤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哪一天会亲手替儿子戴上手铐,或者自己先他一步戴上手铐!又能怎么样呢?这路是自己选的,这脚上的泡都是自己磨的,这家是自己毁的,这命早已经被虚荣冲淡冲散了运数……

    顾阿娇捂着自己的心口,她曾经是个医生,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啊!呵呵,后来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十恶不赦的魔头,她放下了手术刀,因为自己救人的速度赶不上暗渡作恶的速度,自己连救人的手都浸染罪恶,她做手术的手指因为内心极大的不安而颤抖!不是没想过亲手结过了这对父子,可是她夜里举起刀的手依旧在颤抖,顾阿娇知道自己软弱无能,她既不能阻止庄姓父作恶,也无力拯救无辜的人于水火。

    就在刚刚顾阿娇吃下了诱发心疾的药物时那么自然,指尖有力又稳的捏着手持,她多想告诉师傅,自己的尘缘尽了,浑身轻松。

    察觉顾阿娇的不对,就在庄贤抓住她的手时,那手已经失去力度,眼见着曾经陪自己半世风雨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庄贤深知自己救不了她,因为顾阿娇的眼神坚定,目光温和的像从前那个顾医生。

    “阿贤……”顾阿娇临终前最后的一句话,竟是庄贤许久未曾听过的小名,他目光黯然,心里再升不起一丝波澜,叫人打了急救电话,即便是心里知道顾阿娇一心求死,无人能救,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的。

    一夜之间,天港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又好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庄贤在了解案件的时候,宋轶发觉这个自己一直不怎么喜欢的警务处长,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只是一夜之间,案件没有进展,只有警务处长痛失了爱子,又痛失了前妻而已。

    有人说顾阿娇当年入了佛门,是因为庄贤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家人,也有人说庄贤的官越做越大看不起糟糠始乱终弃。如今顾阿娇心脏病复发死在了自己儿子的尸体前,有人说是她悲伤过度导致的,还有人说是警务处长因为丧子心痛迁怒逼死了前妻。

    世人的嘴,恶狗的腿。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偏听偏信了哪个,朝哪个方向去靠拢,越说越像越描越真。

    宋轶平时确实不怎么喜欢庄贤,可是一夜之间他丧子又失去了前妻,难免让人心生同情。让他最意外的是庄贤这个人平时看起来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模样,本以为在这件事情上,会做出什么让人心生异常的举动,没想到庄贤除了面相流露的难过之情,其余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比平时决策的时候还冷静,这就不免让他在同情之余又多了个佩服了,巨大的伤痛面前,能做到这样,真不知道该夸他冷静还是说他无情。

    开会之后一夜未眠的宋轶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头轻轻向椅背一靠,就闭上了眼睛,这一觉醒来中午就过去了。

    “老大,你让我跟踪昨天晚上飙车案件的车辆信息,我这边发现他这辆车之前在一家修车行做过维护,这家修车行是暗渡名下的,大多会员都在这里改装车子,车行改装过的车就是这些也经常会飙车的车子。昨天,就是车行的人将车子开过去的!”浩二依旧是愣头愣脑,门都还没推开就开滔滔不绝自己调查的结果,也不管宋轶听进去多少,总之人走到宋轶桌前时,已经交待完结果。

    宋轶轻揉自己的额头,看着喋喋不休的浩二,消化着他带来的信息,心里觉得浩二这孩子当警察有点屈才了,当外交官挺合适,叭叭的属他最聒噪。

    看出宋轶睡眼惺忪,想到老大昨天一夜未眠,估计中午这是在办公室补觉刚醒,要不说浩二这孩子一根筋呢,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叨叨:“老大?我觉得修车行一定有问题!因为陈明思就管暗渡的经济,这家店也归他所管。所以,你说是不是……”

    “查了昨天送车的人吗?”宋轶虽然大脑还有些木,但是他分析案情已成习惯,不需要全醒,就是梦里也能办案。

    “查过了,车行一个学徒,并没有什么异常,他昨天将车子送去就回来了。据说,昨天飙车是临时决定的,就是一些会员喝高了,有人吵着要飙车,车行临时叫的人去送车的,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做发笔录,除了飚车党有个可以起诉他们酒驾,车行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浩二眉头紧锁,他觉得这一上午有点白跑的意思。

    “车行的监控看了么?”宋轶冷的一问,浩二一愣,“啊……看了,当天并没有人动过那辆车子,车子的登记徐肖的,据说是他的生日礼物,在车行改装好后,就等着飙车用的。至于他和乔兆一为什么出现在同一辆车上,一起飙车的人说,因为乔兆一车技不行,硬被徐肖拉上车的,据说是喝高了。”

    听起来这就像一起最平常的酒驾车祸案,如果没有之前郑丹案件的跟踪,这两个人会这么巧合的同时死在一辆车上么?如果这是巧合,那又为什么偏偏这家店是陈明思经管的店?宋轶一直不查陈思明就怕打草惊蛇,这两个人的意外死亡,让宋轶想借着徐肖和乔兆一的把柄将陈明思进警局的路给堵死了!

    妈的!宋轶在心底忍不住骂人!

    揉完额头揉眉心,已经不惑之年的宋轶,眉心有两道坚纹,紧锁眉头的时候会有清晰的褶皱,他用手都可以摸到那明显的纹路,他常常喜欢揉这两道暗纹,并不是想抚平它,只是个习惯动作而已。

    “车子这些天的视频,你在监控里都看了么?”

    “店里的视频是高清的,保存时间只有七天,我用最快的速度看过,并无异常。车子改装应该是七天之前做的……”这点浩二也很无奈,没看到改装时候的监控。

    宋轶抬头看着浩二,浩二的小单眼皮一眨不眨的看着宋轶,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三秒,有问题!

    “七天?”

    “嗯……老大,我也觉得有点短,特意查了后台,发现确实是七天,车子送来是十天,据说三天就改装好了。”浩二解释道。

    车行有问题,车子送来的时间很长,开走是一瞬间,偏偏就错过了改装时候的视频,宋轶沉默着。

    “庄宇文那边,有什么发现么?”

    宋轶沉默的时候,浩二不敢打扰,见老大问自己庄宇文,他脑袋一耷拉,比起车行的调查,庄宇文这边更是让人沮丧,“老大,就是昨天看到的那样,全程并没有什么异常,在饭店的时候好像是与米菲小姐有点小冲突。但也并没有到动手的样子,况且他之后下楼之前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就被人……”

    “查他的电话了么?最后一个打入的是谁?”

    “一个陌生号码,没有记录的电话卡,追踪到这张卡已经被扔到大厦停车场的垃圾桶内,当时行凶的人可能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

    说明杀庄宇文的人,是他认识的人。

    一个电话就能让他离开宴席的人,一定是他认识的人杀了他,另一个认识他的人恰巧经过想救却没能救下他。

    “浩二,你说杀他的人是想要他命,还是只是想教训他一下,不小心要了他的命?”

    “老大,我觉得杀他的人是想要他的命,从他腿上的三处刀口来看,这人应该是想要他的命!如果只是想吓唬他,那一刀就可以达到效果,偏偏连续三刀,他是见到血喷涌出来才离开的,说明他是故意的!”浩二分析着案情。

    “那为什么不去抹他的脖子呢?不扎心脏?要是恨这样不是更痛快……”宋轶反问浩二。

    “可能是因为他手臂吊着,脖子和心脏不太方便吧。”

    宋轶觉得不是,一心想置人于死地的,怎么可能会畏惧这些,凶手就是想庄宇文痛苦的死去,因为了解他,知道他胆子小害怕死亡,所以用了这样的办法,目的就是他看着自己死,等待自己死,哪怕只有几分钟,也要让他被恐惧占满心头,让他慢慢被自己身体流出的血液和惧怕死亡的恐惧凌迟。

    倒底是什么样的恨,会让人这样呢?用最粗糙的手段,达到最阴狠的目的?如果真的是无心,只想教训他还则罢了,若是有心那可真是太狠的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有心,宋轶脑海里浮现了李度那张冷漠的脸,还有冷漠的眼神,以及他眼里对米菲的保护欲和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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