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田白家
自从我到省里上大学,住到学校了之后,表姑说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这几年也攒了一点钱,干脆就回村里了,爷爷年纪也大了,回去还能照顾一点。
爷爷当年伤了腿,虽然动了手术已经恢复了,但是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山里湿气大,也没法常住。
爷爷现在的身体也不支持出远门,所以叫我去替他走一趟,顺便也能检验一下我这几年的学习成果。
本来我暑假之前都找好了暑假工,一放暑假就可以去上班了。现在好了,泡汤了。
收到信的第二天,我就买了票,去爷爷信上说的这个青田镇。
我在网上看了一下,那地方还没有直接到站的火车。为了少折腾一点,我干脆就买了最原始的汽车票,直接能到镇上。
大巴车颠簸了五六个小时,中间还遇上车祸,堵了两个小时。到目的地的时候,我觉得我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屁股都坐得僵硬没有知觉了。
到镇上之后,我并没有马上去爷爷说的这户人家,而是找了一个小旅馆先住了下来。
洗了个澡,外面的天就渐渐黑了。我换了衣服,准备出去填填我的五脏庙,顺便在周围转一下,打听一下这户人家的情况。这是我一贯的做事风格,不打无准备的仗。
青田镇位于浙闽交界处,小镇上有些街道还保留着古镇的风格,环境很好,民风也很淳朴,很适宜生活居住。
我找了一间当地比较出名的小吃店,叫了一份蒸饺,一份葱油拌面,一盅茶树菇排骨汤。
我坐在靠门口的位置,小吃店的斜对门,就是爷爷信上说的那户人家。朱红色的朱漆大门,像是刚刚重新刷过,大门两旁挂着两个红灯笼。
连门口立着的两个石狮子上面都挂着红绸,看样子是有喜事了。
这大好的喜事,怎么就变怪事了?
我打听了一下,主人家姓白,是当地很老派的一户大户人家。别人早就搬进了公寓洋房,他们依旧守着高宅大院,享受着四世同堂。
早些年,政府准备把这条街统一收回,改造成风景区,被白家拒绝了。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个喜事,是白家的小孙子娶媳妇,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这就是兴宅添丁的大事了。
我正准备把最后一个蒸饺塞进嘴里的时候,看到门口走过一个身影。
其实隔了十年,我已经不太想得起来小道士的样子了,但是我记得表姑做的那个背包。浅灰色的布面,上面缀着白色的小花。
我连饺子都不吃了,往桌子上扔下钱,说了一句:“老板不用找了。”就追了出去。
但是,一出门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我一度以为是我眼花了,我只能顺着他走过去的方向往前走,连巷子的角落都没有放过。
转过了一条街,越往前,人就越少,这边并不繁华,到了晚上两边商铺的门早早就关了,只剩下不太明亮的路灯。有一盏灯还接触不良,忽闪忽闪的,发出“呲呲呲”的声音。
快要走到这条街的尽头的时候,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拖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一只手揪住我的衣服,把我抵在墙上,略有些生气地看着我,“为什么跟着我?”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袭玄色长衫,依旧是道士的打扮,可惜的是那小撮的辫子剪了。眉目间还是有一丝我熟悉的样子,只是比小时候更加的不苟言笑了,少了一丝的烟火气。
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做了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脸,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的柔软,皮肤好得就像剥了壳的鸡蛋,着实把我羡慕了。
“小道士,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小道士吓得揪着我衣服的手都松开了,跳出去离我三步远。我看着他跟川剧变脸一样,脸色由青转白,最终黑了脸。
“你……?”
“怎么了?变结巴了?还是不记得了?这个好办。”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牌,亮到小道士的面前。玉牌是金镶玉的,连链子都是金珠跟玉珠相隔串联起来的。玉牌上面雕了一棵菩提树,树下雕了两个小人。一看,就很值钱!
小道士立刻扑了过来,可惜,我动作比他还快,马上收了回来。
“哎,要还给你也可以,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道士眯着眼睛看我,连呼吸都急了几分,我丝毫不怀疑,他的手下一秒就会掐住我的脖子。
但是,认怂是我林木森的性格吗?显然不是。
我一边摸着玉牌,一边挑眉问他,“你这几年有没有想起过我啊?”
小道士白了我一眼,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气得甩手就走。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脾气。
我厚脸皮地跟了上去,并排跟他走在一起,也不知道他这几年是吃什么长大的,足足比我高了半个头。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为了这个东西,我那年晒了一个暑假,在水里用竹竿一点一点摸过去捞起来的。”没错,这个玉牌,就是当年小道士扔下水,把我救上来的东西。
不过,我撒了个小谎。那年,南方罕见的干旱,连云溪潭里的水都晒干了,它自己就露出来了。就挂在水潭中间的一根白骨上,爷爷就把它取了回来寄给了我。
小道士停下脚步,正色地问我,“你到底干甚么?”
不愧是小道士,我终于收起调笑的神色,严肃地问,“我来这儿干什么?”
小道士犹豫了一下,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白家的新娘子死了,白家家主跟我爷爷是至交好友,所以我来看看。”
红事变白事,看样子这新娘子死得蹊跷。
我点了点头,既然他说实话,我也要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把爷爷给我的信拿出来给他看,“你放心吧,我也是为了这个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