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困婴术
李翁跟旧主李良有仇，且精神状态不大正常，唐征不是很信他说的话。为了确认劫匪之说，唐征潜入李良家，想要看看有无成精的妖物。
相比较于李翁，妖的话更客观。
今天，李良、娟霞夫妇在绿河酒楼给孩子们举办百日宴，李家内院比较安静，除了两个旧妾，就是一些不得势的丫鬟、厮仆。
唐征到了李家后院，搜了几个院子，没什么收获，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一股妖气从身后扑来，唐征转动右手，掌心向后，法器所化的横纹闪出一道白光，一声“啊呀”过后，唐征转身，看见一只红冠公鸡倒在地上。
这一掌，直接打到小妖现出原形。
“你这点法力，还敢偷袭我？”唐征问道。
“上仙饶命，小妖知错了，上仙饶了我吧。”公鸡妖翻身起来，叩着头说道。
唐征再度将掌心对准公鸡，一阵炫目的白光笼罩下去，只见公鸡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快到变成一片红光，与白光融合后，一个红衣少年赫然出现。
红衣少爷自称红冠子，跪地叩头，拜谢狐仙。
唐征把红冠子带到一个僻静之处，向他询问李良家大大小小的各种情况。
李宅高墙大院，按说，儿女百天，李良在自己家庆祝就可以，为什么非得大张旗鼓去绿河酒楼呢？这，主要是娟霞的主意。
娟霞爱出风头，想要全绿河镇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李良的新夫人，而绿河酒楼近来热闹，大侦探唐征住在那里，颜大帅、连镇长、李局长等人也常去那里宴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到底，娟霞就是爱显摆。
娟霞不仅爱显摆，还善妒，自打怀孕后，她把李良的小妾赶走了七八个，就留下两个人老珠黄、生了女儿的旧人。
李家那些无故被打发的小妾们恨娟霞，就在外面乱嚼舌根，说她不顾人伦，背着姑奶奶，勾引姑奶奶的丈夫李良；说她被土匪掳走后，先奸后杀；说她生了鬼娃娃……总之，没一句好听的。
刚才，唐征从李翁那里听到的“隐情”，其实都是流言，是李良的小妾们编出来的，想要破坏娟霞的名声。
真实的情况是李良已故的夫人想要利用娟霞，让她怀上李良的孩子，如果生了儿子，就归拢到自己名下，如果生了女儿，就把娟霞和女儿都赶走。
娟霞得知了姑奶奶的恶毒用意，遇到劫匪的时候，趁乱逃跑了。
“已经逃跑了，为什么又回来了？”唐征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红冠子说道。
“李良的夫人是怎么死的？”唐征问道。
“被娟霞毒死的。”红冠子说道。
“李良不怀疑吗？”唐征又问道。
“夫人死的时候，娟霞已经跟李良混在一起了，李良非常信任她。不知道娟霞怎么了，逃回来之后，性情大变，以前，她根本看不上李良，夫人想撮合她跟李良，她每次都设法回避。”红冠子说道。
“如此一说，娟霞在外面的那一个月很重要，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改变主意。”唐征猜测道。
其实，也不是大事，娟霞逃走后，身无分文，没吃的，没喝的，不几日，就成了乞丐。刚开始，她性子倔，宁肯饿死，也不打算回李家。
可是，捱了半个月，她实在受不了了，这个时候，她碰巧看到一个接亲的场景，新娘子穿着凤冠霞帔，由丫鬟、婆子搀扶着上了花轿，在一阵敲敲打打中去往新郎的家里，喜气洋洋。
一个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一个是新衣新履的娘子，孰美孰贵？
那一刻，娟霞如醍醐灌顶般，突然大彻大悟。
原先，自己仰仗着姑奶奶，希望她能凭借诰命夫人的身份，在绿河镇给自己寻个好夫婿，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可是，这个姑奶奶为了有个嫡子，竟想利用自己！
当初，她收养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就想好了这一天？会！一定是这样的！她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对自己好……想通了，娟霞再次返回李良家，收敛锋芒，侍奉姑奶奶，并按照姑奶奶的意思，伺候老爷李良。
出去一个月，娟霞成熟了很多，她略微使些手段，就买通了一个小丫鬟，通过那个小丫鬟买了砒霜，直接毒死了姑奶奶，李良怀疑娟霞，但没证据，再后来，娟霞怀孕了，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唐征与红冠子聊了一个多小时，把李良家的事情差不多问完了。
唐征想知道“男婴取代女婴灵”的事情，但红冠子也不知道，他一直躲在李家后院，没出去过。
“李良家，有没有发生过类似于道士做法一类的事情？”唐征问道。
红冠子摇摇头。
唐征长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愁苦。
“上仙，您想知道什么？我帮忙去打听打听。”红冠子说道。
“你去哪里打听？”唐征问道。
“上仙，我在李良家住了一百多年呢，按照辈分，李良得管我叫祖宗，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唐征问道。
“哦？除了你，还有别的精怪？”唐征问道。
“有好几个呢，平时，我们各自修炼，互不打扰，偶尔也会聚在一起玩，”红冠子点点头，说道，“上仙您不知道，李良的父亲特别善良，知道我们不是人，他也不欺负我们，还给我们提供吃的，李良家后院，有一个废旧的院子，就是他父亲专门留给我们的。最多的时候，这里有一百多个精怪呢，鸡鸭、兔子、蛇、豹子、狗，都有，只可惜李良狠毒，大家害怕他存坏心，就走了很多，如今，算上我，只剩六个了。”
原来如此！
唐征与红冠子又说了一阵子闲话，约定好了，红冠子如果有新消息，就去绿河酒楼，找胡馒头。
辞别红冠子，唐征离开了李家，信步而游，四下里看看，漫无目的，他一边观察绿河镇各门户的布局，一边思考近日发生的事情。
《飞行夜叉鬼案》虽然结束了，但关键的参与者连瑜、连氏兄妹并没有暴露，他们很聪明，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证物都毁了。
除了唐征，颜天明还让他的心腹管家颜七暗中调查儿子颜玉觞、弟弟颜天昆的死；表面上，警察局局长李无思是颜天明的人，帮助颜天明在查案；自己也是受命于颜天明，调查真相，三管齐下，都找不到连家兄妹确切的证据，他们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真可谓奇事一件。
正走着，忽然，一阵阴风吹来，若是普通人，肯定要打个冷颤，可唐征是狐仙，他非但不害怕，反而来了兴致，跟着阴风走。
唐征到了红孩儿庙，阴风盘旋片刻，就消失了。
来往烧香的人很多，大都是妇女，庙门前，出来进去的人看见唐征，都有些愣神，而后赶紧快步离开，似乎在隐藏什么。
“这座庙，定有猫腻。”说着，唐征迈步进去。
刚一进门，唐征就听到无数个婴灵求助的声音，顺着声音走了一会儿，唐征拐进一个僻静的院落，这里空无一人。
“上仙，救救我！”
“上仙救命啊！”
这样的声音越发强烈了，唐征确定这里就是困婴之地，他正要进去搜索，背后有个和尚过来，施礼问安。
“施主，这是我们住持的院子，不受朝供，您若要拜神，请去前院吧。”和尚很客气，说道。
“住持在里面吗？”唐征指指禅房，问道。
和尚摇摇头，说道：“今日不在，住持外出访客去了。”
唐征拿出自己的证件，亮明探长的身份，说道：“我接到线人举报，说你们红孩儿庙有非法活动，我进来查一查。”
和尚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不方便？”唐征问道。
“住持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院子。”和尚说道。
“我是警察局的副局长，出了事，我担着，让你们住持去警察局找我算账就行。”说着，唐征不再理会和尚，径直往禅房里走。
那和尚并不跟过去，而是转身离开，小跑着去“搬救兵”。
进了禅房，婴灵们的呼救声更加清晰，唐征循声望去，看到一面墙，一丈高，两丈宽，墙面洁白，没有污渍，也没有任何装饰。
“小娃子，你们是在墙壁里吗？”唐征问道。
“不知道，这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一个男婴灵说道。
声音好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唐征伸出右手，手掌心处，那根压在爱情线上的横纹闪烁一下，飞出掌心，在半空盘旋片刻，变成他的法器狐毛拂尘。
唐征手握拂尘，将狐毛对准墙面，狐毛变长变大，扩散而去，像八爪鱼一样，伸出无数个“爪子”，抓住墙体，向上拔。
这面墙，就好似一棵参天大树，枝干在地面，树根盘曲在地下。
禅房外，刚才阻止唐征的那个和尚带着十来个师兄弟，拿着棍棒刀枪跑进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一面两丈宽的墙竟破屋而出！
禅房里，“八爪鱼”已经将“大树”连根拔起，这面墙，以地面为界，分为阴阳两部分，阴在地下，阳在地上，都是一丈高，两丈宽，相当于一个正方体打个对折。
阴墙破土而出后，震惊了唐征，无数个被红丝线捆住的婴灵一个压一个，男女都有，挤得满满当当。
“困婴术？谁这么缺德，修习此等歪门邪道？”唐征大骂道。
所谓“困婴术”，就是将三岁以内的婴儿（包括未出生的那些）之魂灵和肉体抽离，而后用困婴咒语将其绑定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可以是瓮，可以是罐，任何器具都可以，只要婴灵看不见光就行。
唐征以前解救过困婴，但都是一次一个，比如某人信奉邪教，认为自己的孩子是邪恶的化身，就会请人施法，把孩子的灵魂困住；又或者，某个孩子出生时，刚好赶上家里出了大灾，父母就会认为他是克星，尤其是女婴，因为这个原因而无辜被害的有很多。
困婴非常凄惨，生不得，死不得，如果没人解救他们，他们将永世无法轮回投胎。
像今天阴阳墙这样的情况，修行人道两千三百二十八年了，唐征还是第一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