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中之梦（《佛使》完）
冰冰凉凉液体流入眼中，言一粟舒服极了。
“师尊，可好些？”
清冷的声音传来，正是十方。
舒服到懒得说话，言一粟摆摆手，示意好多了，身下柔暖，身上暖和，不用问也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亶爱寺了。
“主持大人！”
叩门声响起，听声音是神秀小和尚。
十方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去开门。
神秀小和尚并没有进来，等十方回来的时候言一粟闻到了喷香的食物香气。
言一粟一咕噜就坐了起来。
“饿了？”
十方的声音带着笑。
言一粟也顾不得什么长幼尊卑了，诚恳的点点头就伸出了手。
没办法，眼睛不能用，只能等着别人把饭送自己手上。
可没等到筷子、碗，而是有人将自己伸出的手按下，同时听到某人对自己说：“师尊，啊！”
啊？！
言一粟下意识的“啊”了。
随即一口鲜嫩味美温度适宜的粥就进入到她的嘴里，是枸杞猪肝菠菜粥。枸杞香甜，猪肝绵软，菠菜青涩，粥香糯无比，别看只是一碗粥，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而且还是言一粟最爱的粥品。
“太好喝了。”言一粟不吝赞美之词。
十方淡笑：“爱吃就好。”
就这样残疾的被照顾了三天，言一粟终于可以睁眼看了。
蓝天白云，雪山寺院，言一粟热泪盈眶，瞎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受伤的缘故，言一粟一直在十方梦中，如今伤好的差不多了，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要走了。
这一晚，言一粟将十方送到无相院门口，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感。
“此香以后可助你。”十方递给言一粟一个黑色长条木盒。
言一粟打开一看，居然是“问魂香”。
问魂，顾名思义，请问神魂，或者说是请问鬼魂。问魂香，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此香可以和神魂或鬼魂说话。
此香的制作极耗灵力，而十方既然给自己，想必是可以带出梦境，如此就更显珍贵了。
应该是那日送归赵清欢之后留下的香粉，十方便制了这“问魂香”。
“这是干什么？！感谢为师，还是贿赂为师？！”言一粟不正经的打趣十方。
这是十方的梦境，他应该也有所感觉，此时送香就说明了一切。言一粟离别之感油然而生，可又不愿承认，只能以玩笑的神色掩盖起来。
“如遇危险，此‘问魂香’还可护魂。”十方不接招，反而是板着脸认真的说道。顿了顿，他又说道：“回往现世之后，也不可肆意妄为，要好好研习术法才是。”
言一粟囧，自己的徒儿一脸正色，这是得多不放心自己啊。
而且，怎么感觉自己不是认了个徒弟，而是拜了个老师？！
目送十方离去，言一粟难舍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她将要独自面对热闹长夜，虽说十方在的时候也是他在一旁打座，可奈何震慑力大啊，三个夜晚，整个无相院安静如鸡。
想了想，言一粟拿出了一支十方送的香。
香气袅袅之中，言一粟缓缓又一次进入梦中之梦。
这一次她只剩一双眼。
依然是雪山。
坐着巨大白虎的美丽仙瑶缓缓行走在雪山之上，雪白的肌肤上是绯红色的唇，潋滟的如同天地间第三种绝色。
白虎似乎是有些犯懒而走的越来越慢，她微微一笑拍拍身下白虎的头，梨涡晕染着笑意，彷如星落九霄。
一虎一仙瑶就这样漫无边际的走着，直到遇见一只冻僵的白色小猫。仙人救下小猫，可她要回灵都，便将小猫交给一对灵猫养育。
两只灵猫渡劫失败，修为传与小白猫，小白猫化形为一少年。
少年即将渡劫，打开仙人师尊留下的锦囊，让他寻一身附龟龙麟凤之应的人。
后来少年为报恩，帮助当年护他渡劫之人而犯下大错，天罚降下，打回原身。
仙瑶来了，将身为幼崽，实为少年的阿白带上了灵都。
视野逐渐迷糊，言一粟知道要换梦境了。
果然，冉冉升起的烟气中，言一粟似乎看到了一座大殿，殿中首位的蒲团上坐着一名浑身闪着金光的得道佛子，而他对面的地上则并排坐着三人。
远远的传来几人的对话：
“白虎，师尊身死魂匿，你可知轮回百世也可能是一无所获？！”僧人说道。
“师兄，你不也如此吗？！”那位白衣男子微微仰头，对着僧人笑道。
——师兄，你深知佛前修身，红尘修心，可你不也是义无反顾的尽一切可能之法去寻回道君吗？
“既如此，那你去吧。”佛子再不阻拦。
“是。”白衣男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天罚由我全权承担，明日白虎下界，而灵都便交于天正你管理了。”佛子朝着另一位金衣男子说道。
“弟子，弟子”
金衣男子面露惶恐。
“天正，你只需记住一切从心便好。”佛子淡然道。
“是，师尊。”金衣男子又深深拜服下去。
“你，何苦啊！”彩衣男子摇着扇子，眉头紧皱道。
佛子垂着目光，不语。
“行了，我话多，我不说了，走了，明日也不送你了，心累。”
彩衣男子起身离去。
“保重！”
佛子双手合十，轻声说道。
待众人离去，佛子伏倒在地，朝着大殿中的巨大佛像深深跪拜。
“弟子甘受之。”
猛然醒来，言一粟还有些愣怔。
“弟子甘受之。”
言一粟怅然若失的呆呆重复着这句话。
就在此时，一页经书突然从她枕头下飞了出来。
这页经书带回来好几天了，可言一粟翻来覆去看好几次，上面都是空白如雪，什么都没有，可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了反应。
经页从青烟中飘过，缓缓的，一对雪山灵猫跃然纸上。
“金堂妒目人魂死，佛使还情避奈何”。
——我自山深闻钟声，观万烛慧灯摇曳，人间光明，千古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