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业篇-风声
第二天上班，经理有事，在群里通知，有事情给他打电话，早上就理所当然地没有出现在公司。领导不在，对于长期因为起床困难而吃不上早饭的人—也就是庄沐—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
打开手机外卖app，看着已经吃过无数次的店铺们，又开始日常纠结这顿吃什么。
看看轻食，对身体有好处，毕竟过了二十五岁以后，多吃少盐少油的食物健康，一看价格，三十八元人民币。其实小笼包还不错啦。
常吃的小笼包味道好，分量足，早餐买一份，吃不完剩下的可以中午带回去热着吃。早餐高峰期，配送费五块钱；不常吃的这家，没有配送费，但是因为有人在包子中吃出过不同于人类毛发的黑色毛状物质，在评论下面痛斥商家安全卫生工作不到位，并且扬言要去卫生局举报他们。
后来，追评一条“哦哦，不好意思，是我家玛尼不小心掉进去的呢，骚瑞啦”。
每每看着这条违心的评论，都会浮现出当时小刘当着她们的面从咬了一口的包子里面拉出毛的场景。当时与商家沟通无果，遂在评论里怒骂黑心商家。
后来商家给了一个五元红包，小刘就没有节操的改变态度，追评如上一条。美其名曰，外面的饭吃进肚子里去的不明东西多了，这是看见的，没看见的不也这么着了吗。
每每想起这件事，脑子里就像长满了黑毛，一直长到喉咙里面，让人作呕。
对了，玛尼是小刘养的猫。
犹豫来犹豫去，不是太贵就是不想吃，打算喝一杯咖啡，就着上个月买来放在抽屉里面还没有开封的饼干解决早饭。
公司位置临街，平时马路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有人吵架，声音传上来的第一秒钟，就全体趴到窗边去看，有夫妻吵架，有朋友相约，有老人带孩子在玩耍，看鸡毛蒜皮，看人生百态。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音响起，几秒钟后又停下，大家一愣，这声音一听就是跑车的声音啊。十八线小县城，见到跑车的机会屈指可数，偶尔见到也是跑着的跑车残影和留在耳边的轰鸣声。
听声音，就像是停在公司附近，大家一窝蜂地聚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车子就停在楼下，铅灰色的流线型车身，在太阳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开门时上扬的车门标志着这车不菲的身价。
“有钱人！是不是来我们公司了？是不是要来大活了！是不是来收购我们公司的。这么有钱应该不会不结账吧。是不是要发工资了？发工资我要给我的武则天女神买衣服！”图图眼睛放光，恨不能把车上的人抓下来，薅着他/她的头发（管他男女），让他掏钱出来。（？）
“别想了，指望收回来钱发工资，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哎，晚上去买彩票吧，今天周四开奖，中奖了就不用眼巴巴的指望工资了。”小冬啃着苹果道。
“买彩票？我也去，上次中了五块钱，正好这次买不用掏钱了。”庄沐还沉迷在外卖软件里不能自拔。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会，想象着发工资以后该干什么，要买什么东西。庄沐艰难地从外卖软件里抬起头，仔细盘算着，四个月的工资一到手，先还了信用卡，然后，然后就没有了。冬天了，还没有买美美的冬衣，钱到手还没热乎就原封不动地出去了，况且还没到手。
化悲愤为食欲，三口两口吃完饼干，一口气喝掉咖啡，埋头努力工作，她就不信了，一个给钱的都没有。
这两天，庄沐发现公司里进进出出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全都直奔老板办公室里去，有时候进去送茶水，房间里面烟雾缭绕，不知道踩了谁的脚，只能听到一声矜持的惨叫。
因为看不清楚，把热水倒到老板桌上的盆栽里，好在大家都看不清，谁也不知道是谁到的。
大家议论纷纷，这是要干嘛？什么情况？大冬天的也不顾寒冷，开着办公室大厅的门，只为能听见偶尔顺着烟雾飘出来的只字片语，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大事件！”图图语气振奋，音量却小到只有围在他周围才能听到：“我去倒水听到他们说一句，先把工资给他们发了吧。这个他们，指的是不是我们啊！”
一石激起三层浪。
“哦哦，是吗，真的会发吗。”王羊语气淡漠，达摩弟子都没有她心如止水。
“工资？对哦，我还有工资，真开心。”小冬都眼泪已经要流出来了。
“啊～”庄沐发出了百转千回的低呼，她还没有做工资表，对，四个月的都没做，反正也不知道会不会发，做不做呢，好纠结啊。
其他人安静如鸡，仿佛能听见他们胸腔中发出的木鱼敲动的声音。
庄沐还在神游，老板推开门进来了。
庄沐眼神从呆滞到疑惑再到了恍然大悟，总共用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的工作那么地难做，却被她解决的样子。庄沐都要被自己的演技折服了，暗自窃喜，太机灵了，还好没有让老板发现自己在走神。
“来，大家开个会啊。”老板还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前两天在烟雾中看到老板已经花白的头发今天也染回黑色，身上的衣服是新洗的，有熨斗熨烫过的折痕和混在烟味中的洗衣粉味。
“大家也都知道，公司近两年经营状况不好，时节不景气，哪一行都难做。”老板挺着胖胖的肚子，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所有人站在他面前，一声不吭。“现在有人要收购我们公司。”
老板咳嗽了几声，大家心中震动，却只敢飞速地互相看一眼。老板喝口水，清清嗓子“这个公司，我经营二十多年了，现在公司有了更好的出路，我也该放手了。”老板停顿一下，眼神停滞了一会。
“现在，我身后的这位就是收购我们公司的董事长的秘书，具体情况让她来给大家说一下。”
大家早就注意到了，老板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一身得体的深灰色的职业装，笑眯眯地道“大家好，我叫万言，我是隆升集团的董事长秘书，我们与贵公司的收购手续正在办理。”万言地给每个人发一张通知，路过的时候身上的香水味被走路带起的微风吹到鼻子里面，很舒服的味道。
“通知大家都拿到手里了，下班以后可以仔细观看，现在我来简单说明一下公司目前的情况。”
“我们董事长看好贵公司的发展前景，与曾总协商一致，决定收购贵公司。收购流程正在进行，相信很快就能完成，在完成之前，从明天开始，我们会给大家放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要给公司进行全新的装修，同时进行工程进度和财产的清算。通知上写明了详细的放假时间、上班日期，大家可以按照通知上注明的时间准时上班。”
万言语气温柔，语速适中，声音让人如沐春风，庄沐想，应该像她学习，这样做视频的时候也许就能多一点粉丝。
“放假之前呢，我们会把前几个月的工资给大家结清，另外再每人加两千元的假期补偿费，希望大家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开完会以后，请所有员工把自己手里的工作做一份进度表，发到查经理那里。请财务人员和我交接一下，把工资发放到位，并且在财产清算时提供必要的帮助。”万言眼睛看向庄沐。
庄沐就是财务人员，私企就是一个人当两个人使。
庄沐没有疑惑为什么万言好像知道庄沐是财务人员，毕竟能有魄力收购这家公司的人，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不过，别人放假，她又要加班啊，好吧，好在经常加班，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财产清算什么时候能完成，希望还能有时间出去玩一段时间，四个月的工资啊，还有另外两千元，啊！希望财产清算能快一点，当然，公司也没有什么财产。
庄沐转瞬思绪万千。
万言眨眨眼道：“当然，财产清算时期，财务人员配合我们工作的时间我们会按三倍加班费结算。”
庄沐晃了晃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的脑袋，中气十足且冷静的道：“我愿意。”要知道，以前加班都是没有钱的。
万言小声地笑出声，黄鹂鸟般嘤嘤的声音。这么动听的笑声一定不是嘲笑。庄沐礼节性的微笑回去，钱到手，随便笑。
“曾总，您再继续说几句吧。”万言转身面对曾总，微微弯腰。
曾总站起来，整理整理身上的西装，看看自己的员工们，前员工们，道：“就这样吧，散会。”
曾总和万言推开门走出去，大家低头研究手里的通知。庄沐也简单地看了几眼，内容和万言说的基本一致。放假时间一个月，真是大手笔，可是和庄沐有什么关系呢。还好有加班费，不至于太凄惨。
庄沐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公司突然被收购，突然通知放假，突然发放了很久没有发放的工资，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没人大声说话，生怕打破了这一刻诡异的安逸。
庄沐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感觉好像人生的转折点出现了，公司的危机被解决，新老板财务状况很好，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离开，安稳的生活好像又可以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