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碎玻璃如同琉璃般璀璨
天空阴沉下来,昏黑的乌云把所有都包揽了,像是温柔的母亲,打算细细哺育一下孩子。
细雨纷纷,红绿灯相互更替着,那边上班,这边休息,然后继续上班。
车辆上的雨刷也开始摆来摆去,清扫着车窗,把上边所沾染上的水连同之前的污渍一起扫下去。
天色太过阴沉与昏暗,大楼开始陆续亮起灯光,车灯也无一例外地都亮了起来。
栗笙戴着卫衣兜帽,打着一把蔚蓝色的雨伞,步行在这繁华的街道上。
她何去何从呢?
她自己也找不到个明确的方向,父母最近频繁的联系,她也越来越烦躁起来了。
“我们生你养你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妹妹现在生病你作为姐姐的不回来?!”
“整天在外边混混混什么呢?我就是养条狗都比你知道感恩!”
“你这头白眼狼!”
狗屁不通的话语天天挂在嘴边,要不是姑姑只记得她这个号码,她也不会一直用着这个号码。
栗笙踢着小石子,现在时间还早,她不想回家,家里太黑了,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到这么大了,交朋友还是习惯性维持浅交状态,她不会去深入了解她们,也不想让她们深入了解她,保持着那一种微妙的距离。
不会有特定的人陪着她,安杏也不会。
更何况安杏并不是真正对她有意思。
“去喝酒算了,工作明天再做吧”
栗笙笑了下,只是很快又收起了笑容,她的工作就只是当个陪玩,还有在网上倒卖游戏账号等等,她都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工作。
一个人喝酒真是太孤独了。
栗笙拿着手机,刷了一下信息,有些人会给她发一些关于工作招聘的东西,有些点她很多次的老板也会邀她打游戏。
还有的让她并夕夕砍一刀。
栗笙看着林警早上发来的消息。
【今天你犯罪了吗?】:清早美好的一天
配了一张她的早餐,还有她吃早餐的模样。
栗笙将手机关闭,黑下来的屏幕倒映着她的脸,脸上神情有些黯淡无光。
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里头是吵吵闹闹的一家四口,暖色调的空间,一家人欢声笑语,一起吃着饭菜。
隔着一块薄薄的玻璃,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明明撑着雨伞,却感觉雨还是浸透了身子。
栗笙感觉到自己鼻子有点泛酸,将帽子往下拉了拉,低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子,挪动着脚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小林,你先下班吧”
“好,文件我发给你”
叶苒是那家糕点店的学徒,她和教授并不熟,但有些亲戚关系,那个教授也常常去那家糕点店买点心给小三。
那张照片会被拍摄的原因,只是因为要给糕点店夫妻做纪念的时候教授刚好来了,糕点店夫妻就干脆拉着教授一起拍了。
“我感觉你最好要休息一下”
林警看了眼坐着的上司,上司也不算年轻了,头上那些发白的头发清晰可见,这一天里他都没怎么从椅子上起来。
而且有时候会一呆一呆的,好像意识已经睡着了。
“知道了,今晚我去跟人交接一下工作进度,会去休息的”
林警将制服换下,外头的雨渐渐下大了。
“完蛋,我还以为今天一直都是晴天”
林警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联系人,最上头的是栗笙,但她没跟栗笙说过她的身份,她们两个人还不算是很熟的关系。
林野这个点还在学校里。
林警只好打电话给夏池。
电话响了二十几秒才被接起来。
“小池,有空吗?”
“什么事情?没带伞?”
“bingo!你猜对了”
“你不能和同事一起回去?”
“哎哟,我加班了,认识的同事都走光了,现在雨太大了,跑不回去了,就给我送下伞好吗?拜托拜托啦,我可不想淋成落汤鸡”
夏池那头沉默了一会。
“行吧,我也刚下课,送伞费记得给我”
“你可真是个会赚钱的小机灵鬼”
林警蹲在门口边上,对面有几个圆圆的石墩,和一排过去的树,马路上车来来往往,每一天都是这样。
她给栗笙发了条消息。
“今天忘了带伞,我还以为今天会一直是晴天”
栗笙没有回信,她觉得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栗笙的回信。
她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直到夏池撑着一把小熊图案的雨伞过来,手上还抓着一把蓝色折叠伞。
“呜啊,你还回去帮我带了一把伞?”
“怎么可能,我包里有多备一把的”
“你包里备的东西可真实在”
“伞送到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去坐公交了”
夏池抓着自己斜挎包的带子,小跑着离开。
林警有些奇怪,不过夏池应该是去赶公交吧,等会再把钱发给夏池,她知道夏池现在其实蛮缺钱的。
夏池没有打工,都在学习。
在十六岁那年早就不接受她生母寄来的赡养费了,靠着自己父亲攒下来的钱生活。
但那点钱属实撑不到她大学毕业。
林警打开了雨伞,哼着歌在雨中漫步着,雨水积成一个个小水潭,里头装着街道两侧繁华的高楼大厦。
细细的雨点落在上边,激起波波涟漪。
夜越来越昏沉,灯火也越来越明亮。
酒吧里吵吵嚷嚷,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舞台上播放着洗脑而有节奏的旋律,下边的人全都是为了抛弃世间烦恼而来到这里的,他们想忘掉一切,只沉醉于欢乐当中。
有些人只在这份欢乐里越来越往下沉落。
只要给钱,什么都干,这种人在这里也随处可见。
“栗笙,你快住手啊,快松开他,再打下去他就要被你打死了!”
认识栗笙的服务员想拦下,酒吧的保安也从人群挤了进来,大家围在周边,脸上有点惊慌,吧台旁边被空出了一块区域。
栗笙脸颊泛着红,脸上满是笑,正用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一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被打得满脸是血,头上也在冒着血。
地上全是碎玻璃渣。
到处都是酒味,到处都是烟味。
别人看栗笙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直到保安把栗笙拉开的时候。
她才清醒了一点。
胃里一片翻涌,最终全吐了出来,人群更加远离和鄙夷了,那个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碎玻璃像是琉璃一般,在霓虹灯火下不断闪着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