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出好戏剧
冷水从头到脚肆意地浇灌着，浇灭了身体里的那份燥意，眼底里混沌不堪，仿佛有无数乌鸦在孤寡孤寡地嘶叫着。
她闭上双眼，抬起脑袋，任由水冲洗她苍白的脸颊，水不断贪食地侵入她的鼻腔，呛到后剧烈咳嗽起来，整个头发和躯体湿漉漉的。
平常有好好锻炼，养着身体，但干净洁白的后背却还是留着一道疤痕，不论怎么搓洗，也只是把皮肤搓到发红发肿而已。
这就像是一块刚刚做好的牛奶布丁上多了一道裂口。
安杏深吸一口气，眼前一片白雾，仿佛要将她全部吞没，一点点侵蚀下去，直到她逐渐腐烂，化作一滩黏糊糊的烂泥巴。
夏池蹲在地上，背靠着床板，环抱着自己的小腿，这会让她觉得舒服些，胃里隐隐作痛，酒水混杂着胃液，小脑袋有些发晕。
心脏怦怦跳着，仿佛要从胸腔贯穿大脑，再来个360°托马斯旋转的华丽爆炸。
安杏只裹着个白色浴袍就出来了，修长的双腿裸露在空气中，脸上的妆也被卸掉，显得清冷无比。
“夏池？”
安杏心里咯嗒一声，她一开始没看见夏池，夏池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床一侧的角落，后脑勺露在视野里。
看样子似乎又沉溺到自己世界当中了。
安杏没有多喊一声，轻手轻脚地绕到夏池身边，只见夏池将小脑袋埋在膝盖中，像在猎人眼下瑟瑟发抖的小刺猬。
似乎注意到身旁来了人，恍惚地抬起小脑袋，一脸呆呆的模样，就含着水雾的眼睛轻眨了一下。
“去洗澡吧，衣服在浴室里。”
“你就不能现在跟我解释一下吗？”夏池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安杏抿着唇不说话，夏池那副质问她的模样，让她直接撇开了视线。
她拉开窗帘，外边能看到车水马龙的世界，车灯亮着，红绿灯间接不断地交替工作着，飘窗上放着打开过的女士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她淡淡地抽出一根细细的香烟，点上火。
火光影子映在夏池眸子里，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母亲站在窗边抽烟的模样。
安杏皱着眉头吸了口烟，再慢慢吐出带着惆怅的白气。
“我会和你说的，什么都会和你说的，所以你先去洗澡吧，一身酒气的，时间也不早了，先在我这睡吧，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
安杏真是不喜欢听夏池质问她。
夏池看着安杏，安杏只是淡淡地盯着窗外，窗子上映着她的脸，她那空洞洞的眼睛，好像看久了就会被吸进去一般。
夏池蹑手蹑脚地钻进浴室里，她的视线不断朝安杏这边看，安杏却也不跟她对视，只是从窗子倒影上看着她。
烟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她听着水流声，伸手将窗子打开，把这些讨人厌的烟味散到外边去。
安杏给她的是件假两件的黑白长袖，上面还有个小熊猫的大头，很短很薄的黑色睡裤。
而且连些比较隐私的东西都很细心地给她也备了一条，纯白色，上面印着一只正抱着爱心的卡通小熊。
夏池拿了起来，小熊是浅棕色的。
还是新的。
她莫名地笑了下。
把东西放到架子上，再慢慢吞吞地将染着酒气的衣服脱下。
她知道安杏老是会瞒着一些事情。
这几天没怎么睡好，酒喝得不多，但还是有些难受，夏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喉咙吞咽了一下，但没忍住，吐了一些水出来。
她今天也没怎么吃饭，只是搪塞了几口面包和水。
脑子里尽是一窝纠缠不清的黑线，即使这临近耳畔的水流声都没办法让她平静下来。
夏池一直认为大多数人都和鱼一样，只是装在水缸里，木讷地看着缸外风景，期待着有人能将它带回去。
鱼的最大价值也仅仅只有观赏而已。
安杏坐在床沿，拿着粉色电吹风，暖风随意地吹拂着，耳畔边尽是喧嚣的声响，吵闹不已。
夏池从浴室出来，上衣比较大，都把裤子给遮住了，露出夏池那细弱奶白的双腿，或许是调的水温有些烫，膝盖处泛着淡红。
安杏把夏池对她说过的每一件事情都牢牢记在心中，还是有点怕自己不小心忘了，特地用一个专门的本子记了下来。
安杏却总是只会对夏池丢三落四地说出一些话，也不怎么会提到自己家，不过学校的经历倒是常跟她说。
“衣服有一点点长。”
“将就一下吧，我记得有一套新衣服，但是现在要找就有些麻烦了，可以帮我吹下头发吗？”
安杏看着夏池，浴室里有可以把头发束起来的发圈，但是她的发鬓和发梢还是有些湿，脸上的两侧带着一抹粉，鼻尖也是，眼睛里水汪汪的很清澈。
可爱。
安杏耳根子略微泛红，她自己倒是不知道。
夏池眨眨眼睛，轻咬了下唇瓣，走过去接过安杏的吹风机，爬到床上乖巧地给安杏吹头发。
安杏的头发又长又柔顺，乌黑发亮，皮肤却很苍白，虽然她俩都差不多，不过她的头发毕竟比较浅色，看起来没有安杏那么白纸化。
安杏的身材比例和气质都很好，她第一次见安杏的时候有羡慕过一下，不过马上又消遣了，毕竟这副外表给她带来的好处还是不少的。
头发干了后，有些地方因为断发而炸了起来，夏池抚下去又翘上来，抚下去又翘
好气人的毛，夏池索性不整理了。
安杏关上了灯，床不是很大，但两个人就算躺到了一起，中间也还是有空隙，夏池嗅到安杏身上淡淡的香味，明明这次她们用了相同的沐浴露，味道还是不同。
安杏一开始一直背对着她，直到几分钟后才转过身子来，脸对着夏池。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只有从窗外透进的微亮的月光，清冷冷地洒在地面与床沿边上。
呼吸带着薄荷香气，潮湿而又温热。
安杏捏起夏池稚嫩的小手，手光滑而柔软，她轻轻将这只手贴上自己已经发凉的脸颊上。
夏池愣了愣，手上传递着一股寒意，她能触摸到安杏薄薄的脸皮，明显的下颚线，鼻尖到眼皮，指腹轻扫过密而长的睫毛。
那双有些勾人魂魄的眼眸轻轻眯着，悄悄地将指尖移到那薄唇上，夏池能感受到是棉花糖那般柔软。
又有点热得慌。
“夏池你觉得我们像吗？”
夜晚真是宁静，夏池只能听见安杏那麻人耳朵又好听的声音，她看着安杏，安杏眸子里只映着她的模样。
她们看起来可一点都不相像。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个确切的答案了呢？”
安杏动了动身子，将那一小段距离一下子拉近，被窝里的温度也在逐渐增高着，温热攀上了四肢，逐渐抵达体内。
她的眼睛总是那么深邃，夏池从来都猜不准安杏在想做些什么，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着好奇心，无论是否会危及到自己。
软软的，额头上带着一丝麻意，仿佛又要将人灌稀醉一般。
“夏池，我永远也不会对你撒谎，你也不要把我当什么亲人，我们是朋友，对吧？”
安杏笑的时候，白白的牙齿映衬那淡粉唇瓣，眼眸里只映着夏池的身影。
说话间，那薄荷味更多了点。
夏池没说什么，轻轻将手叠到了安杏的手上，接着牢牢地抓着安杏的手，就像小时候抓着小熊一般，扣得紧紧的，仿佛不让她从身边逃走一般。
水波粼粼的眸子里也映着安杏的模样。
小唇轻启，脑袋还泛着点迷糊。
“嗯我知道了”声音闷闷的。
思绪总是伴着夜深也越复杂，被子下边双手相扣着，酒意越来越深，微亮的月色轻轻落在安杏的脸上，眼皮耷拉了下来。
身侧的人将空出来的另一只小爪子慢慢伸了出来，一双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抿着唇轻点了那颗落在眼角小痣。
“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