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教训的人是我
……嗯？
钟烨惊讶睁眼，侧头看向床边。
暖黄的光线里，男人自然地脱掉鞋袜，强有力的手臂撑着床沿慢慢爬上床，缓缓躺下，慵懒的动作，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缩进自己的窝，压迫感十足。
钟烨：……？
不是！
他霍然坐起身。
陆振轩已经自顾自地躺下，闭上双眼。
“陆总？”钟烨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怎么可能？他竟然没赶他走？就这样睡了？
不恶心？不生气？
“睡觉。”陆振轩闭着眼睛。
钟烨不死心地试探：“陆总，你真愿意和我一起睡？”
陆振轩睁开眼眸，声音缓慢，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自己爬上来的，不关我的事。”
顿了顿，又慢吞吞地加了一句：“反正床够大，睡两人绰绰有余。”
钟烨：……是这个问题吗？
似乎不想和他辩论，陆振轩重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盘腿坐在床上的钟烨无话可说，原本想恶心一下陆振轩，结果男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反而进退不得。
床靠墙摆放，刚才他爬到床的内侧，如今要下去，就得让陆振轩相让，或者直接跨过男人的躯体跳下去。
可正如陆振轩所说，自己爬上来的，现在灰溜溜地爬下去，仿佛输了一般。
坐在床上的钟烨挣扎片刻又恢复平静，唇边浮起一抹淡笑，既然陆振轩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反正又没人看到。
他不信陆振轩真不恶心，或许淡定都是装的。
钟烨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然而身边的人存在感太强，刺激得他神经紧绷，根本没法入睡。
他极力忍耐着。
忍耐着。
忍耐着……
旁边的陆振轩似乎睡着了，绵长的呼吸节奏平稳。
钟烨郁闷地重新坐起。
好吧，他认输。
他没陆振轩脸皮厚。
思考着该如何下床，他忽然反应过来一个细节——房间的灯还亮着！
陆振轩对空气的温度、湿度和光线特别敏感，睡觉的时候几乎不愿意见到光线。
如此明亮的光线，陆振轩根本不可能睡着。
钟烨嘴角微勾，又缓缓躺平。
呵，就看谁熬过谁。
床上忽然传来动静，钟烨偷偷看向床的另一边，陆振轩翻了个身，侧对着他，露出宽阔健美的背部。
很好，看来他不自在，故意侧对着我。
钟烨在心中冷笑，陆总，现在该明白“界限感”了吧？哪些事可以做，哪些话可以说，最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陆振轩忽然翻过身，面对着他。
钟烨惊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但只退了一小段距离就无法再退——后面是冰冷的墙壁。
和他同床的英俊男人没动，侧着身子，那张恍若明星的俊颜正对着他，双眸紧闭，神情安详，似乎睡得很熟。
钟烨愣了片刻，不可思议地判断：他竟然真睡着了？
灯光明亮，他怎么能睡着？
身体僵硬地贴着墙壁，钟烨一动不敢动，脑子转得飞快。
房间的灯光暖烘柔和，空气宁静，飘着淡淡的松木香气。身下的大床硬度适中，被子柔软，还有一股暴晒后的阳光味道。
是个很适合睡觉的地方。
然而钟烨完全没法入睡，身子因为警惕而僵硬，看似两人一动不动地躺着，钟烨脑子却比平日还要活跃。
他在权衡利弊。
假如陆振轩没睡着，难不成就这样耗下去？
陆振轩公开宣称讨厌同性恋，只喜欢女人，就算他和男人同床共枕的事情传出去，别人也不会想歪。
可他不一样，他是隐瞒身份的gay，还有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他得为男朋友守身避嫌，不能真和别的男人一起睡觉。
无奈之下，钟烨认输起身，从床尾悄咪咪地挪到床沿。
男人没动静。
钟烨踮起脚尖，抬腿缓缓的、缓缓的跨过床上男人的腿，光脚轻轻踩在男人身体一侧的被子上。
白皙的脚将柔软的被子踩出一个凹坑，钟烨眼皮一跳，赶紧转头看身下的男人。
没醒。
此时的他双腿大开，跨在男人身上，姿势有点诡异。想想身下的人是自己那位龟毛、挑剔、可怕的上司，钟烨吞了吞口水，感觉像在跨一条未睡醒的老虎，可怕而危险。
他轻手轻脚打算将另一条腿挪到床沿。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恍若炸药爆炸，做贼心虚的青年惊得啊了一声，脚下一滑，人直接跨坐在男人身上。
陆振轩：“……”
钟烨：“……”
“对、对不起！”饶是学过再多表情管理，此刻都不管用，钟烨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他在骑自己的老板！
一瞬间，被扫地出门，被报复后流落街头的画面清晰地划过眼前。
人生竟然如此短暂。
“你还要骑多久？”一道冰凉的声音。
随即，屁股下面结实的躯体动了动，像在提醒他不要继续骑着。
钟烨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体位，似乎恰好骑着老板的腰，如此直观的触觉，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劲瘦的腰身，和其中蕴含的力道。
“对不起。”他赶紧起身，随着动作，似乎摩擦到了什么温热硬硬的的东西。
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白皙的脸瞬间涨红，随后仿佛烫了尾巴的猫迅速跳起，竟然一跃而下，咚地一声跳到地上。
那声沉闷的巨响，整栋楼仿佛都摇了摇。
光听声音，恐怕已经骨折。
陆振轩惊得坐起身：“你……你没事吧？”
顾不得疼痛，钟烨鞠躬道歉：“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
自己一个大男人忽然坐上他的腰，会不会把陆振轩坐成腰椎间盘突出？
“没事。”陆振轩拉被子盖住下半身，“你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出去吧。”
钟烨感觉得出他并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连鞋子也没穿，径直提起鞋袜光脚跑出房间。秘书的惯性，他居然还在头脑混乱的情况下记得关灯。
狼狈地走到办公室沙发边坐下，钟烨捂着脑袋郁闷。
明明想教训一下陆振轩，结果被教训的是自己。
他想不明白，自己一男秘书，为什么要经常为上司的“无界限感”而烦恼，偏偏上司还是一名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