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阮虞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元毅说道,“妹妹今日,看着有些不同。”
他心有疑虑,不想日后时时惦念,自然要解开。
阮虞不明白他要问什么,“我和二哥哥多年未见,今日见了自然会有不同。”
她说着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抱怨,仿佛同兄长撒娇一般,“是谁每年大年都不回来的?爹爹和哥哥阿虞还能见着,二哥哥你却总是不曾见的。”
元毅闻言一愣。
“这,是我之过,这几年总闻传言中妹妹温柔娴雅,我是不敢相信的,却没想到传言竟然这样离谱。”
阮虞眼波一转,冲他挥了挥拳头,“好啊,你是来笑话我的?可别忘了,小时候你可还打不过我呢。要不是娘亲总念叨着,别家小娘子都是以贤惠美貌出名,我若是以力大出名只怕多的是人笑话,我才不去装劳什子淑女呢。”
六岁之前,阮虞都是在边关长大的。
那时阮侯带着家人驻守陇原,长子体弱,但到底是能够鼎立家业的男儿,又有义子元毅在,阮虞即使继承了阮侯的天生神力,也从来没有为习武练兵之事发过愁,也没把自己的力气放在心里,只随便练过些把式,现在十分后悔。
那时候她就能把大她五岁的元毅一把按在地上,就算元毅有意相让,也很是厉害。
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外人不得而知。元毅心中有了些新想法,没再问下去,转而说到,“你今天这样就很好,姚长青不值得你为他伤心,侯爷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意让你嫁给那样的人,姚家若是敢来找麻烦,不要和他客气,叫下人把他打出去,只是……以后不要伤自己了。”
他意有所指的说到,眼睛飘过阮虞的小臂,有些不赞同。
被看到了?
“二哥哥相信我说的话?”阮虞眨眼,然后抿唇轻笑,没有多想,反倒是去了多年未见的生疏感,“人总是同情弱者的,虽说本就是姚长青没理儿,二哥哥若是有空,可否教我几招克敌的本事?府上的郎君们虽然各个伸手不凡,但到底不如我自己来的方便。”
“也好……三日后大军就要拔营赶赴陇原了,我自当要一同前去,便趁这两日空闲教你些功夫,可好?”
“大军要出征了?”听到这话,阮虞也顾不上什么功夫了,拉着元毅连连追问道,“真的吗?怎么这时才去?边关的情况怎样了?”
“别急。”元毅安慰道,瞄了一眼阮虞抓住他衣袖的小手,胳膊僵硬的不敢动,侧过头当作没看见,一个个地回答阮虞的问题,“是的,真的,前期有小股的兵马陆陆续续赶去了,大军开拔需要准备,所以拖了些时间,我回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你放心,边关情况勉强稳定下来,只是胡人还未撤兵,之后还得打一场硬仗,把他们打怕了才行。”
元毅眼中带上了杀气,若是叫之前几个老将瞧见了,只怕还要暗自心惊,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尊杀神,近些年出了之前那场大仗和些小不太平,没听说还发生过能蕴养出这样凝练的杀气的大战呀。
“二哥哥千万要保重啊。”并没有被针对,阮虞也没感觉什么杀气,只是身上有些凉意,可这是冬日,冷风一刮也是正常了,反而担忧地说到。
虽然前世这一仗元毅不曾遇到什么性命之危,反而以敌人的血铸就了他杀神之名,单是克敌,阮虞还不会这样担心,她从小就习惯了等待父亲战后传信,期盼亲人安康,却也随时做好了失去他们的准备。
但这次不一样。
保家卫国的英雄不该死于小人之手。
“除了胡人,边关恐怕还有其他变故,我觉得军中……爹爹兵败还有其他原因,总之,你千万要小心!”
想起姚汉民,阮虞越发忧虑,又不好明说,只好旁敲侧击引起元毅的重视,盼着元毅能敏锐些,最好能查出点儿什么来。
见阮虞反复强调,元毅只好点头称是。
两人一番交谈,等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身后,久等阮虞不来的宋柯气的吹胡子瞪眼,正黑着脸站在一道回廊之下,眯着眼睛,杀气腾腾地凝视着两人,他看着外甥女抓住对方的衣袖细细叮嘱,贴心得不得了,再看元毅就觉得哪哪都是毛病。
这会元毅正好对着他,一抬眼就和他见了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良久,阮虞见自己说了元毅半点都没反应,两眼发直,又拉他,“二哥哥,怎么了,我说太多了吗?”
元毅嘴唇微动,又瞄了一眼她的手,“……没,许是宋大人等得久了,怕你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会儿正出来寻你呢,你快去吧,我外面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阮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宋柯在斜他们,就大大方方地松开手,跟他道别,转身拢袖肃容,仪态端庄,迈着小步冲宋柯款款走去。
看着长相俏似姐姐的阮虞走到眼前,宋柯就是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更别说他本来就没有真的生气,小年轻们不靠谱才是常识,元毅也不到二十岁,也就是看着沉稳。
宋柯憋屈的看了站在原地的元毅一眼,对方还冲他拱手,他摇摇头,带着阮虞进了烧着炭火的暖阁里。
暖阁里,上好的无烟碳烧得通红,整个屋子都烤的暖烘烘的。
宋柯拉着阮虞坐到小几旁,阮虞懂事儿的摸摸温热的茶壶,拎起来要给舅舅倒茶,倒出来的水清澈透明,分明是煮开的白水,宋柯嘴角抽了抽,按着她坐下,“不忙,阿虞啊,舅舅找你来,是问问你的意见,虽然姚家之事跟你来说不合规矩,但镇北侯只你一个孩子,有些事情还是得叫你知道的,如今闹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是不能后悔的。”
“舅舅,阿虞不后悔。”阮虞轻声道。
“好,舅舅会吩咐下人和姚家那边说清楚的,这件事不好闹大,不然吃亏的还是你。你今日做法就有些莽撞了。”
阮虞正待解释,就被宋柯阻止了,“我知道你认为今日灵堂上的都是姐夫好友,不管怎样都会站在你这边,这样的想法无错,但若不是姚长青自己先乱了阵脚,我们想帮你也不能随便开口,而且要是有个万一呢,你记着,万事不可心存侥幸啊。”
这便是在教她处世之道了。
阮虞眼眶微湿,重重点头,看向宋柯的眼神崇敬,“舅舅放心,阿虞一定记住,以后不会了。”
话是这么说,该莽的时候还是要莽的。
“这事儿该让你舅母来说,但既然我在,便一起和你说了,”宋柯对阮虞的崇拜十分受用,又多说了几句,“你记得让人把姚家那边儿送来的东西规整规整,缺了少了什么要找人补上,还有你给姚长青送过什么没有,荷包绣帕什么的,也都写清楚,这些退亲时都得要回来,省的日后麻烦,整理好了就让人来我府上通传,幸好你二人只是定亲,否则舅舅我少不得要‘仗势欺人’一回了。”
听到舅舅的话,阮虞心下更是一暖。
荷包绣帕没有,抄写的战策倒是有两本。
虽然家里请了女夫子教她针织女红,阮虞学的也像模像样,但她年纪还小,没人教过可以赠绣品给未婚夫。
不过阮虞也没有反驳,乖巧应声,现在舅舅只是大概一说,到底送过什么还需要仔细斟酌。
说到这里,宋柯复又想到了元毅,就出言问询:“阿虞,你对阿元是如何看的?”
阮虞奇怪地看他,怎么又说到元毅了,不过长辈问话她不好不答,“二哥哥精通武艺,又是跟爹爹在军营长大的,阮家军日后由他接手,必能重振气势,上阵杀敌,恢复往日骁勇,想必,想必爹爹也会满意的。”
可惜她从前天真无知,以为有哥哥在,不必操心家业,武功也没有学精,战策战谱也只翻过几本,想披甲上阵替父报仇是没可能的了。
宋柯听着挺满意,还好还好,他家这个小丫头还没有开窍,也没看出元毅的心思呢,阿虞的婚事也不急,当前还是守孝要紧,他也有时间好好琢磨琢磨……让夫人好好看看元毅这小子最终怎样。
要是不成,还得寻摸别人家的儿郎。
唉,养个女儿就是费心,哪像他家两个小子,往书院一送就好。
也不知宫里是个什么章程,按理说,他姐夫都要下葬了,不论是赏还是罚也该出个结果才是。
“阿虞,你可愿和舅舅回家?”宋柯眉头微蹙,很快松开,“在舅舅家守孝,还是你更愿意留在侯府?”
阮虞低下头,坚定地说到,“多谢舅舅,只是父亲和哥哥都不在了,阿虞想守着家,在家守孝。”
宋柯沉默半晌,“……也好。”
“我让你舅母和姨母常来陪陪你,不要拒绝,若是有什么事就派人来家里,下面的人若是想欺负你年纪小,不要留情,正好清一波人出去,你得立起来了。”
“阿虞明白。”
这边舅甥两人的叙话温情脉脉,另一边,同阮虞分别后就离开了镇北侯府的元毅,却是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