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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我们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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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淮走后, 魏姩一直在想宋淮最后那句话是何意。

    太子月底下山,与她有何关系何需要特意告知她

    魏姩想来想去寻摸不出答案,却想起了月底的另一桩事。

    今年秋闱出了大事,考试前一日考题泄露, 陛下大怒严令将此事彻查到底, 先后牵连出几位开国功臣, 朝中经历一次换血, 遂秋闱延期至十月。

    前世,魏裎替她求情死在九月,未能进入考场,否则以魏裎的才情, 应当能

    不对

    有什么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魏姩脸色一白, 紧紧攥着手中绣帕。

    乔氏将魏恒视作命根子, 以她的脾性,绝不会允许有人成为魏恒的威胁, 又怎会放任魏裎出头

    魏姩蓦地就起了一身冷汗。

    魏裎之死, 恐怕根本原因不是为她求情, 而是秋闱

    为她求情,受家法, 深夜带伤路过湖边,给了乔氏一个绝佳的可趁之机

    魏姩砰地站起身唤来冬尽,急急往外走去。

    如今距秋闱只剩六日了

    魏裎危矣

    今日烈日当空,风十八在院中受罚蹲马步,月兰守在她身边,一会儿应她的要求给她擦汗,一会儿默默地她喂一颗葡萄, 如此待遇,半点没有受罚的样子。

    见魏姩出来,月兰便迎了上来“姑娘。”

    魏姩看向风十八“还没到时辰”

    风十八可怜兮兮的瘪着嘴“还差一炷香。”

    宋淮的处罚,魏姩也不好插手,便道“好,我去吴姨娘院里一趟,半个时辰后,你按我昨日的吩咐,将汤分别送过去。”

    杀人不过诛心,她要先取得他们全部的信任,再将其摧毁

    连死法她都想好了,就他们曾为她选择的那样,凌迟。

    月兰应声“是。”

    魏姩以往每月月底都会瞒着乔氏给吴姨娘送银子,如今院里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方便许多。

    虽然事到如今她并不认为乔氏对此一定不知情,又许是谁在替她遮掩,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对她现在去见魏裎都是有利的。

    起码,不会显得突兀。

    芙香院位杏和院以北,中间隔着六姑娘魏婉的玉婷院,再往前是内院青湖,穿过青湖,才是魏裎的溯栢院。

    吴姨娘性子寡淡,不争不抢,久居僻静的芙香院,极少出院门,院里的下人也没有几个,平素除了魏姩与魏裎兄妹,几乎无人登门。

    至于魏文鸿,一月来上一回都算多的。

    芙香院不大,胜在雅致,虽然生活相对简陋些,却也不失为一方修身养心的居所。

    魏姩进去时,吴姨娘身边的云荷姑姑恰好在院中,瞧见她后忙迎了上来,亲切不失恭敬的行礼“奴婢见过二姑娘。”

    魏姩轻轻点头“不必多礼。”

    云荷记着魏姩这些年的帮扶,心中一直是万分感激,对魏姩自然极为客气“姨娘想着姑娘这几日会来,特意做了些花茶,今儿再晒一晒就正好。”

    魏姩看向院中的架子,果真见架子上晒着花茶,云荷方才正是在此打理着。

    “吴姨娘费心了。”魏姩笑着道“吴姨娘现在何处”

    云荷刚想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姨娘今儿身子有些不适,这会儿正歇着呢,二姑娘稍后,奴婢去通报一声。”

    魏姩不疑有他,正要多问,却见一道雪白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出现在院中,娇娇软软的叫了声“喵”

    云荷慌忙看了眼魏姩,面色有些古怪。

    “这是姨娘养的狸奴”魏姩盯着那只雪白小团子,疑惑道。

    她记得,吴姨娘并不喜养宠物。

    魏裎曾想买一只狸奴给吴姨娘解解闷,被她冷脸拒绝了。

    云荷步履踌躇,一时不知该要如何答。

    这时,便见一道藕色身影缓缓出现,伴随着极其柔和的诱哄“小白,白白,快回来,不许再跑了。”

    年逾三十的妇人,性情柔和温雅,面容精致秀丽,提着裙角弯腰去捉狸奴时,隐约可见身段窈窕有致。

    魏姩“”

    她无声的看向云荷。

    身子不适在歇息

    云荷面色讪讪的笑了笑,出声唤道“姨娘。”

    吴姨娘一心追偷跑出来的狸奴,并没有注意到院里多了人,直到将那小白团子抱在怀里,才循着云荷的声音抬头,而后便看见了魏姩。

    她微微一怔后,下意识想要将狸奴藏起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向来温婉娴静的妇人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对比往日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添了几丝生气。

    一刻钟后

    魏姩坐在茶案边,看着趴在窝里呼呼大睡的小奶猫,面色微讶“所以,这是吴姨娘为我准备的生辰礼”

    吴姨娘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柔和,笑容淡淡道“是,听说奶猫不好养,所以我便先养在院中,等到了二姑娘生辰,就正好。”

    “原本想给二姑娘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被二姑娘撞见了。”

    魏姩生辰在冬月,还有不到两月。

    魏姩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奶猫,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她曾经丢失过的那只狸奴。

    它也是这般雪白雪白的,格外惹人怜。

    它丢时才四个月大,她连着出门找了好些日子都一无所获,最后狸奴没找着,带回了奄奄一息的冬尽。

    “我曾经也养过一只狸奴,与它很像。”

    若这只再长两个月,就几乎一模一样了。

    吴姨娘笑容微敛,微微垂眸。

    魏姩恰好转头撞见她面上的异色,愣了愣后,微微倾身“姨娘可是曾见过它”

    吴姨娘端茶盏的动作一顿,但仅一瞬,她就笑着摇摇头“自是没有的。”

    魏姩眸光微闪,没再追问。

    “五弟今日没来此”

    吴姨娘饮了口茶,笑着道“知道二姑娘过来,他想来一会儿就到了。”

    果然,没一会儿魏裎就过来了。

    几番礼节过后,吴姨娘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将花茶装好,等会儿给二姑娘带回去。”

    魏姩轻轻颔首“劳烦吴姨娘了。”

    吴姨娘笑着说了声不劳烦,便朝外走去,立在外侧的青年忙垂首往旁边挪了一步,香风拂面,也没敢抬头去看。

    待吴姨娘离开,魏姩才看向青年。

    几日不见,青年的变化却不小。

    换下原本那身带着补丁的粗衣,打理好头发,刮了胡渣,一袭青衣劲装的青年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出头,丝毫不像已近三十。

    青年察觉到魏姩的视线,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重栩见过姑娘。”

    魏姩微微倾身“哪两个字”

    青年恭敬回道“公子说,是重获新生的重,栩栩如生的栩。”

    魏姩遂看向魏裎,不吝夸赞“好名字。”

    魏裎抿唇笑了笑,替魏姩添了茶。

    魏姩抬手,温声道“起来吧。”

    待青年站好,魏姩又道“从此以后,你只是阿裎的人,不必再跪我。”

    重栩动了动唇,看向魏裎,后者轻轻点头,他便恭声应下“是。”

    魏姩这才继续道“我记得,你有些身手。”

    在她买回来的十二个人中,月兰与重栩是最贵的,前者是因与人争抢抬价,后者是因青年会点拳脚功夫,在前东家,也就是一家镖局做事时闯了祸,他补不上亏损,前东家不愿再留他,便将他带到西市,魏姩开了高价买来的。

    “只会一点拳脚功夫,勉强能应付普通人。”重栩如实道。

    魏姩想了想,问“若我请位武功高强的人教你,你可能学”

    闻言,重栩与魏裎都是一惊,错愕的看向魏姩。

    好一会儿,重栩才低头沉声道“姑娘与公子给奴才一处容身之所,奴才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求。”

    魏姩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看了眼门外。

    立在她身后的冬尽会意,默默地走向门口,左右查探一番后,朝魏姩点了点头,守在门口。

    魏姩缓缓放下茶盏,看向魏裎,正色道“距离秋闱只有六日,阿裎可准备妥当”

    魏裎忙道“准备好了。”

    魏姩嗯了声,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有人也准备好了。”

    魏裎一愣“二姐此话何意”

    “近日阿良可有什么异动”魏姩没答,而是看向重栩。

    重栩回道“这几日频繁出入院中,昨夜夜深后离开过一次。”

    经上次魏姩提点,重栩随魏裎回来后,就一直暗中监视着阿良。

    魏裎听出什么,看向魏姩“二姐是说,他们不会让我参加秋闱。”

    魏姩勾唇,冷笑了声“恐怕不止。”

    “他们想要的,怕是阿裎的性命。”

    魏裎身子一僵,紧紧握着手中茶盏,沉着脸半晌没说出话。

    重栩也面色严肃的低着头。

    魏姩复看向重栩“你现在明白阿裎的处境了”

    “明白。”重栩道。

    “阿裎越出色,便越危险。”魏姩徐徐道“可我们总不能一直龟缩着活,且就算再伏低做小,也不能保证他们会放过我们。”

    “所以,我想请人教你些武功,无需多上乘,只要能在关键时候护一护阿裎便好,重栩,你可愿意”

    重栩几乎未加思索便拱手道“奴才愿意。”

    魏姩郑重道“习武很是艰辛,且现在又要避人耳目,怕是只能藏着掖着学,你可能吃这份苦”

    “能”

    魏姩轻笑了笑,看向魏裎,继续道“以阿裎的学问,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就算不能,阿裎年纪还小,将来也还有不少机会,只要阿裎保持初心,一心向学,我便能保证阿裎前路坦荡,届时,阿裎身边的人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剔除你的奴籍也就不在话下。”

    重栩猛地抬眸看了眼魏姩,而后又快速垂首,不过几息,他便朝魏裎跪下,郑重许诺“只要奴才活着,就一定护公子周全”

    魏姩朝魏裎偏头示意,后者会意过来,忙起身将重栩搀扶起来。

    再落座时,魏裎看魏姩的眼神便格外复杂。

    他不是错觉,二姐姐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秋闱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让阿裎平安进入考场。”魏姩仿若不知魏裎的打量,正色道“这几日你务必每时每刻都守在阿裎身边,不论什么缘由,都绝不能离开半步。”

    “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反杀。”

    “若是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

    主仆二人惊愕的看向魏姩。

    魏姩却云淡风轻的道“阿裎,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今日便仗此身份嘱咐你一句话。”

    魏裎忙起身躬身拘礼“请二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不过是过来人的一句忠告。”魏姩看着他,缓缓道“立世以仁善为本,不论你将来处于怎样的高位,或是低谷,都务必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但若有人谋害你的性命,切记,不可心软。”

    “在性命遭人迫害的生死关头时,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取对方性命。”

    魏姩顿了顿,垂首端起茶。

    这是太子殿下教她的,她至今记得清楚。

    记住这个地方,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在虎狼中周旋,心软是成不了事的。”

    这句,她也记忆犹新。

    魏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后才缓缓道“谢二姐教诲。”

    魏姩抬手虚扶“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魏裎这才再次落座。

    往后数年,在无数个转折点时魏裎都会想起这句话,也正因此,最后他才能一身清白的高立于庙堂。

    “这几日,我会请人暗中相助,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魏裎重栩自是郑重应下。

    之后又闲聊几句后,魏姩便道“我还有话想与吴姨娘说。”

    魏裎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院里温书。”

    魏姩轻轻点头“放好心态,专心备考,其他的有我们。”

    “阿裎谨记,谢二姐。”

    魏裎又拘了个礼,才带着重栩离开。

    魏裎走出芙香院,回眸伫立许久。

    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般杀伐果断。

    有一瞬,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威严。

    不过,以往她待谁都和善,却少了几分严厉,如今她这样,刚刚好。

    魏裎离开后,魏姩又见了吴姨娘。

    没有多余的铺垫,魏姩开门见山问“吴姨娘当年见过那只狸奴,对吗”

    吴姨娘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魏姩,见她一脸淡然,便心知已瞒不过去。

    她轻叹了声,道“二姑娘随我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微微攥紧,又放松,才抬脚跟在吴姨娘身后。

    小半刻后,吴姨娘停在一株桂花前,魏姩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桂花树下。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心中却还是揪了一下。

    “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没气了,我怕二姑娘伤心,便将它埋葬于此,没有告知二姑娘。”吴姨娘低语道。

    魏姩身后的冬尽亦是面色复杂。

    她知道姑娘当年就是因为出来找这只狸奴,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的命。

    她原想着,或许是狸奴贪玩,忘了回家的路,可没想到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道“吴姨娘可知它怎么死的”

    吴姨娘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吴姨娘但说无妨。”魏姩语气平静道。

    吴姨娘又低叹了声,好半晌,才轻轻道“溺死的。”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吴姨娘的江南语调一并掠过魏姩的耳边“我在那条路上,看见过三姑娘,她的衣袖沾了水渍。”

    这个秘密她守了许多年,从来不敢提及。

    二姑娘是乔氏嫡女,与三姑娘乃同胞姊妹,感情甚笃,她怕提了二姑娘不信,反倒有挑拨之嫌,她倒无妨,只怕害了阿裎和婉婉。

    如今敢说,是因为她感觉现在的二姑娘不一样了,二姑娘已经长大了,此事,她有知情权。

    她如今送二姑娘狸奴,一是因为她掩盖真相多年的愧疚,二则是因为二姑娘如今背后有太子殿下,不管三姑娘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现在都不会再敢下手。

    魏姩闭上眼,喉头轻轻动着。

    冬尽已是惊的不知所以,竟是三姑娘做的为什么三姑娘与姑娘姊妹情深,她为什么这么做

    且那时,三姑娘才多大啊,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缓缓睁眼,她慢慢蹲下,伸手碰了碰桂花树下的泥土。

    她早该想到的。

    院中那么多人,怎会看不住一只四个月大的狸奴。

    它那么软,那么娇气。

    那个时候它一定是怕极了的。

    魏姩眼角落下一滴泪,没入泥土中,她的手缓缓用力,五指几乎嵌进土中。

    那只狸奴是魏凝亲手送给她的

    她还记得,那天,她抱着狸奴欢喜的来找她。

    二姐姐,我得了只狸奴,很是乖巧,二姐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泥土扣进魏姩指甲中,她却似没有感觉般,缓缓将掌中泥土捏散,迎风落在树根。

    魏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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