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
又走了半个时辰,三人终于见到了村落,傍水而居,一条细长的河流串联起整个曾家村。
徐见著靠近崔知微,轻咳了一声,见崔知微没反应,用食指和大拇指扯了崔知微的衣角。
这条路上有人了,徐见著只能扮起哑巴来。
崔知微回声,顺着徐见著的示意,看向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腰,腰几乎折成一个直角,背着半人高的柴火。原本在三人很远处,那阿婆走走停停,硬是让他们追上了。
崔知微明白他的意思了,走到阿婆面前,笑着说:“阿婆,我表哥想要帮帮你。”
两人一起行动,自然要胡诌一个关系。
那老太抬起头,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眼皮耷拉着,眼珠浑浊且泛黄。
老太像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干净又好看的小郎君,咧嘴笑了。
崔知微只看见红红的牙床,没有一颗牙齿。
“不……用。”老太拒绝的话也是迟钝的。
而徐见著却早早到跟前,将柴火接了过去。
“这……怎么好呢?”老太笑着。
崔知微笑着回应,“没事,我表兄虽然是个哑巴。但是您看这大高个,胳膊粗……”
崔知微看了眼徐见著肥大的袖子,换了个词“虽然看起来清痩,但是结实啊。”
“你们可真好。”
崔知微回头看了眼徐见著,他的心可没那么好,他是想借着帮忙,打听消息呗!
笑笑闹闹就到了老太的家门。
三间低矮的茅草屋,徐见著甚至要低头才能进来。
“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只能请你们喝水了。”
老太从一个破烂的柜子里拿出四个白瓷碗,再走到木桶那用水瓢舀了半瓢水,三个瓷碗倒了满满的,她自己的,反而很少。
崔知微走了半天路,实在口渴,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又苦又涩,可也不能吐,哭着咽下了。
老太长叹一声,“不好喝,这是邻村水井里的水。以前的时候,我们村哪里要去邻村提水喝。”
“我们对您村,只是有所耳闻,实际情况并不太知道。阿婆,您能仔细说说么?”
老太忽然哭了,说:“我儿就是这样死了。那天我儿口渴,就在河边,捧了口水喝。才到家门口,就死了。”
老太大哭起来。
崔知微等老太哭完后,才问:“您还记得你儿子的死状吗?”
老太胡乱抹把脸,抽噎说:“嘴巴、鼻子还有耳朵都有血。嘴唇发紫。”
崔知微偏头看了徐见著一眼,两人对视,想到一处是了,这可能是中毒。
“阿婆,可找仵作验过尸?”
老太忽然变了脸色,“验尸!验什么尸,不是天神做怒吗?”
“阿婆,我们觉得是中毒了。”
“我不信。那么些人,也都病了,总不能是我儿子倒霉吧!定是天罚。我儿子已经入土为安,不许你们扰他清净。”
老太很是激动。
“阿婆,我们就是说说,死者为大。”崔知微又说了些好话,老太才平复起来。
“我儿才六岁。”
崔知微一脸惊愕,这阿婆看来至少五十岁,老来得子,还是……
“老婆子,他们是谁?”
崔知微回头看去,一个老头带着六个壮汉,面色不善。
老太忙起身,接下老头手里的锄头,给老头掸衣,小声解释,这三人帮过忙。
“娘,我饿了。”其中一个壮汉说。
“四郎,我这就去做。”
“既然喝过水,就走吧。”老头仿若无人,大步走近屋内。
人家下了逐客令,三人也不能再待下去。
“等一下,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六个壮大里年纪最大的那个挡住了徐见著的路。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为什么不说话?”那人质问道。
“大郎,他是哑巴,不能说话。”老太来打圆场。
“那把面具摘下来。”
“我表哥他脸上起了红疹,怕吓到诸位。”
崔知微赔笑道。
大郎脸色沉沉的,走上前,直接摘下徐见著的面具。
“不……”崔知微轻声道。
众人发出“咦——啊——”的声音。
徐见著的脸上惨淡成红色的一片,连鬼见了,都要甘拜下风。
“快把面具戴上。”大郎嫌弃将面具还给徐见著。
徐见著朝翠画看了眼,这小女婢到底将自己的脸化成什么样子?
翠画对徐见著有气,故而画的特别丑,特别吓人。
崔知微长呼一口气,叹气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我表兄这病。以前不会说话,也就罢了。还有一张好面相。可没想成,半年前,脸上忽然有了红疹,用过无数的方子,都不管用。我在许昌城听说,这道士迩传会医术。”
“你们是来找迩传的啊?”
崔知微忙点点头。
“他失踪了,我们也在找他。”大郎态度忽然好了起来。
崔知微难掩失落,惋惜道:“他不在啊!”
三人作揖离开。
那大郎也跟着走出来,送到村头。
崔知微虽不明白大郎态度忽然大变,但是这是绝好的套话的机会。
“这位迩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啊?”
大郎眼睛一亮,肯定说:“有啊!道爷给他们喝了符水后,那些人肚子都不疼,现在都能下床干活。要不是那多事的县尉,那河流由道爷作法,早就能喝了。那该死的县尉。就是我那七弟实在可怜。”
大郎的眼神飘到翠画身上。
“大郎,这条河水除了饮水做饭,还能做什么用?”
“灌溉啊!”大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翠画。
“今年春天比较旱,好在我们在上游。只是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这水还能不能浇地了?”
大郎叹息。
崔知微察觉到点事情,作揖:“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回城,就告辞了。”
“等一下,小郎君,你婢女有主了没?”大郎笑着说。
翠画闻言,慌忙躲在崔知微身后。
崔知微强忍怒火,笑着说:“恕我不能割爱。”
大郎脸色由喜转怒。
崔知微低下头,做为难状,“她看似是我婢女,其实是我的心上人。现在太小,等过两年,我就要将她收房了。”
原准备挺身而出的徐见著听完愣住,原来他们是这样的关系啊!
“我出来匆忙,没带多少金银。”崔知微摘下腰上悬着的一个貔貅玉坠,递给大郎。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崔知微笑着说。
大郎见玉坠玉质不错,也咧嘴笑了,摆手让他们三人走了。
三人疾走,确认没人跟着,眼睛也看不见那村落后,才坐下休息。
徐见著摘下面具,他想找东西照照,看翠画给他画成什么鬼样子?
而翠画呢,趴着崔知微腿上,低声啼哭。
崔知微则在气,白来一趟不说,还差点把翠画搭上。
“徐公子,直接擦掉吧。”
崔知微劝道,递给他一帕子。
“我有。”徐见著从怀里拿出素白帕子,从水囊倒出点水润湿,没几下,白帕子就变成红帕子了。
崔知微偷看了眼,就跟鬼画符一样,比刚开始更吓人了。
她压制嘴角的笑意,低头让正专心哭泣的翠画,看一眼徐见著。
翠画立马破涕而笑。
崔知拼命忍着笑,将帕子揉成一团,扔到徐见著身上。
“我带了好几方帕子。给你那方帕子我没用过,也不必还。”
徐见著这才拿起那蜀绣帕子,他听说过,这小小一方,就要百贯。怪不得能拿五百贵去请个陪读先生。他三年的俸禄算上禄米、节日赏赐,满打满算也就才五百贯。
最后,崔知微又给他一方帕子,才彻底擦干净。
“徐公子,你觉得会不会是中下游的人下毒啊?”崔知微问。
徐见著答:“我……那个,有官吏查过,曾家村的人很排外,上游源头一直有人看着,别的村靠近都不成。”
“那就是有……”崔知微拉长了声音。
徐见著也顿悟。
“内奸。”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