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走
太阳到了天空正中央的时候，崔知微终于提着桃酥到了安夫人那。
才进门，就见到刘紫妙。自从安夫人病后，刘紫妙就常来安夫人院里，因而在这里见着也不算意外。
刘紫妙迎上来，有一张纯洁的笑脸，开心道：“阿姊，你终于来了。”
崔知微也笑了，问道：“听你这话，是在等我。”
刘紫妙眨眨眼，眼神流露出疑惑，道：“不是母亲派人找阿姊来的么？”
“不是啊！我是给舅母来送桃酥的。兴许她们去我院里找过，我刚好不在。”
刘紫妙应道：“阿姊来得正好，不算晚。”
崔知微跟着刘紫妙进屋，打量着刘紫妙今日这身打扮，夸赞道：“你这柿蒂绫长裙真是好看。”
刘紫妙羞涩道：“母亲给的。”
崔知微轻轻点头，心道，舅母似乎变了呢！
安夫人坐在正位上，坐北朝南。张姨娘和赵姨娘坐在安夫人左侧，刘恣意坐在另一侧的末位。
安夫人笑着道：“采娘来了。”
张姨娘带着笑脸站了起来。
赵姨娘慢悠悠起来，满脸不情愿。
刘恣意也站起来，低垂着脑袋，脸色惨白。
崔知微看着这一圈的人也大致猜到接下要商议的事情。
崔知微规矩给安夫人行礼，将桃酥送上。
“采娘费心了。”安夫人嘴角抿起，眼睛微眯。
翠画将桃酥给了碧云。安夫人让碧云给大家分一下。
安夫人让崔知微坐在离她最近的座位。
崔知微推辞了，把那座位让给刘紫妙，选择坐在刘紫妙和刘恣意中间。
刘恣意坐在最末位，一副马上被审判的样子。
“找大家来，就是商议一件事。”安夫人恢复往日的严肃样子。
“母亲。”刘恣意忽然起身，离开座位，跪下。
“母亲，我错了，我认错，您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刘恣意磕头流泪道。
其实这会上也就两位姨娘不知情。赵姨娘说起这个就来气，她的亲女儿硬是不告诉她，一口一个“母亲”的，快要将生母忘干净了。
“哭完了，就回自己的位置。”
安夫人很是冷漠。
“娘亲！”刘恣意凄厉地喊了声安夫人，满眼通红。
安夫人呵斥道：“回去坐着。”
刘恣意瘫坐着原地，他不明白安夫人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他怎么求饶都不行。以前的时候，他只要撒个娇，安夫人就饶过他了。
刘恣意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到原来的座位。
安夫人长叹一声，开始讲述刘恣意的事迹，从小到大的件件劣迹。
从逃课到偷窃老家主遗物。
刘恣意越听，脸色越惨白。
刘紫妙也不懂，看向崔知微，崔知微正悠闲吃桃酥，好似不关她的事。
崔知微跟前放在一张小食案，放着一杯茶、一个果盘、一碟糕点，还有一小碟桃酥。
崔知微哪里知道这么多人在，也就要了两人份的糕点，最后除了安夫人两块，旁人都是一块。
就这一块，崔知微仍然嫌弃太大，分成四份，就吃了一小份桃酥，香脆可口，依旧觉得并不是那么好吃，没有小孩和陈三娘的好吃。难道是碎掉好吃吗？
纳闷间，崔知微察觉到刘紫妙的目光，给她比了个安心的手势。
不知为何，刘紫妙的心忽然间就安了。
两位姨娘也很是意外，这种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说，以前的时候，府上的大小事宜从未找过她们。前不久病了，宁可找十四岁的孩子，也不肯分权给她俩。
“他该如何处置，诸位讲讲吧。”安夫人平静地道。
无人讲话。
“畅所欲言，不怪罪。”
赵姨娘酸溜溜道：“夫人，恣意是您的孩子，自然是您做主。”
安夫人狠狠剜了赵姨娘一眼。
赵姨娘立马低下头，跟鹌鹑一样。
“只是说说而已。”安夫人没什么耐性道，“张姨娘你先说。”
努力装透明的张姨娘忽然被点名，支支吾吾道：“公子这个……说重吧……”
张姨娘偷瞥了眼安夫人，安夫人面色沉静，根本看不出任何提示的表情。但她推测道，哪有人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方才一定是演戏，又继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
安夫人冷笑道：“不是大事？”
张姨娘也低下头，乖乖当只不讲话的缩脖子鹌鹑。
安夫人扶额，没拿捏好情绪，温柔看向刘紫妙，轻声道：“紫妙，你说说看。”
“母亲，我觉得弟弟确实做错了，应按照家规处置。”刘紫妙很认真道。
“家规么？”
安夫人想起那本束之高阁，上面有一层厚尘土的书。她以前办事，根本就没翻过。
刘紫妙这些天管事，倒是依照了家规。
安夫人问道：“家规里该如何处置呢？”
“杖八十，逐出族谱。”
“噗——”
崔知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紫妙忒实诚了些吧。
崔知微起身朝安夫人作揖，道：“知微失态了，还请舅母、姨娘见谅。”
安夫人笑道：“不妨事，碧云快带着采娘去内室换身衣裳。”
崔知微做戏太过，把上身穿的橘红色半臂弄湿大半。
崔知微换衣时，还故意拖延了片刻，才归来。
她坐定后，就迎上了刘紫妙感激的目光，当做没看见，吃敲碎的桃酥。
“家规是百年前第一位家主定下，有些早就不合时宜了。弟弟大错尚未铸成，品行不算坏，找名严师，严加管教，定能改过自新、弃恶从良，接任刘家。”刘紫妙违心道。
安夫人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将目光投向崔知微。
崔知微拿起帕子，抹了抹嘴，心道，还是躲不掉了，早知道她就该把正确答案告诉刘紫妙了。
崔知微正色道：“送走。”
安夫人自然嘴角上扬一下，又立马恢复平静，假装好奇问道：“怎么讲？”
“其一，我听侍女讲，恣意最近在泺城有太多谣言了。恣意再在泺城住下去，怕是要编出更多离谱的谣言，对舅父的官声不利。其二，父母爱子，乃人之常情。如今，恣意已经长大了，应该让他出去闯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