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采娘
“哟，表姊来得真早啊！”
刘恣意故意将“表”和“真”加重了读。
崔知微将才迈出刘府大门就遇见了刘恣意。
天已经大亮，崔知微补妆，花了不少时间，她们成了最晚的一伙人。
“原来是表弟啊！我还以为是哪家的野狗跑到家门前乱吠。”
崔知微白了刘恣意一眼，讥讽道。
刘恣意听了后，愤怒不已，手指着崔知微道：“你骂我？”
“我可没说你，我只是在说不开眼的狗。”崔知微不睁眼瞧刘恣意，只想快些甩开了他。
“表姊，几日不见，嘴变得好生厉害！”
刘恣意往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挡着崔知微的路。
两人拌嘴是常有的事，刘府的人都司空见惯，且没主人在，也就没人敢管。当然是在两人没动手的前提下。
“还不是托了表弟的福，在水里的待了一遭，有些事忽然就想明白了。”崔知微毕竟比刘恣意年长些，个头要高些。她垂下眼，俯视打量着刘恣意。
他虽是混蛋，但是长得还是不赖的，剑眉、凤眼，鼻梁高高的。一身绯色圆领袍，玉冠束发。可惜啊！才十岁就做出那种事，也不知到了哪一步，还有挽回的可能了吗？
崔知微觉得有些惋惜，毕竟刘恣意是舅父母的唯一子嗣。
舅父母家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甚好。成亲后，好得就像一个人。
然而，成亲好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两人不知道求过多少个神仙，拜过多少菩萨。舅母喝药无数。两人的关系也不知疏远了。后来，许是上天有眼，在成婚的第十个年头，刘恣意出生了。
十年的历经十年的等待，全家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十分宠溺。
而不加节制的宠爱，会出事的。
崔知微回忆起上世的结局来，直摇头。
“刘恣意，我知道了”。崔知微轻声对刘恣意道。
刘恣意心一颤，整张脸刷白。眼神里满是惊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瞒得那么好。
“你少诬陷我清白。”
“清白，我说的是你前日逃课去打猎，正好被夫子捉到。”崔知微不傻，才不会将那事讲出来。更不会跟舅母告密。
崔知微嘴巴微张，手指放在嘴巴，似是才发现刘恣意的不对劲。“莫非……你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崔知微故意抬高声音，引得假装耳聋的众人不得不回头看一眼。
刘恣意发现崔知微落水之后，嘴越发能说了。他实在不易再和她拌下嘴，她不知道那事就好。
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都怪她乱说，他都差点都忘了堵她的原因了。
“等会，母亲到了的时候，你绝对不能胡说。”
刘恣意攥着拳头，警告道。
崔知微故意往前走了半步，贴近刘恣意的脸，表情却很无辜。“表弟，胡说什么呢？”
“自然是你落水的事。我承认我是不小心的。再说，那池塘的水顶多过你的腰。哪会有危险？”
“可我晕过去了，睡了好久的。”
“郎中不是看过，是无事的。你不要小题大做，惹母亲生气。你知道的，母亲的身体不是很好。”
崔知微沉默了，刘恣意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舅母自从生下刘恣意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咬着银牙，道：“舅母身体不好，还不是……”
她忙闭嘴，舅母要求她保密，差点就要说出来了。
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几乎呵斥道：“让开。”
刘恣意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连忙让路。
男方和女眷是分开站的。
崔知微走到女眷的最前头。最前头站有两个年纪稍大的，和一个十多岁的女娘。三人身上的穿着和侍女不一样，要华贵一些。但比起崔知微相比，是十分低调的。
这三人和侍女见崔知微走到跟前，不能装看不见，皆福身行礼。
崔知微忙一手拉一人，拉住两位年纪大的行礼。翠画去扶小女娘。
“姨娘折煞我了。都是晚辈拜长辈，哪里有长辈拜晚辈的。”
“我们可当不得九娘的长辈。”张姨娘道。
赵姨娘也附和着，“当不得。”
崔知微不顾她们的阻拦，硬是回了两个礼。
崔知微和这两位姨娘也没什么话可说，只好对小女娘道：“紫妙，那些布匹可有中眼吗？”
刘紫妙听见布匹二字，又补了礼。
“多谢阿姊。每一匹都很喜欢。”刘紫妙故意将喊“阿姊”，显得十分亲近。
刘紫妙的生母赵姨娘笑着说：“九娘送的礼物自然件件都是珍品。也就是九娘还记得我们母女。”
崔知微的脸上的笑还在，但却冷掉了。
这赵姨娘真不会说话。听着像是恭维，可这不是把崔知微架在火上烤吗？众人不在意归不在意，但从未缺过衣食。
“九娘，那辆马车应该是夫人吧。”张姨娘看着冷掉的场子，忙指着只是一个点的马车道。
“哪里有啊？”赵姨娘傻傻听不懂，疑惑问道。
崔知微已经开始整理着装，结束这段没有意义的交流。
当年，舅父母成婚六年后一直没有孩子。外祖做主给舅父纳了两个妾室。舅母万分无奈，只能看着夫君去别的女人房间过夜。一年后，刘紫妙出生了。舅父本要将刘紫妙抱给舅母养。舅母气性高，没同意。
不过，即便后来，两人有了刘恣意，关系却不复往日了。曾经无话不说，现在坐在一起，一句话都要搜肠刮肚。
不知不觉，那辆马车已经到了跟前，安夫人掀开帘子，第一眼先见到崔知微，笑着呼唤起崔知微的小名。
“采娘。”
崔知微的泪刷的流下来，扑到安夫人怀里。
“舅母，我好想你。”
安夫人揽住低声啜泣的崔知微，轻轻拍打着崔知微的后背，温言安抚，“舅母在呢！”
一炷香后，崔知微主动从安夫人的怀里退出来，抹去脸上的泪珠，后退半步，跪下叩拜。
安夫人愈加诧异，亲自将崔知微扶起来，假意责备道：“妆都哭花了。”
随后，安夫人转过头，面对刘恣意，又是另一张脸。
“刘恣意，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