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DAY25
屋里的东西四年都没有变。记忆深刻。
电子门保留了她的指纹、鞋子按她习惯整齐摆放、香氛是那款她钟意的柠檬草香味，就连人站在灯下影子会映在哪一面墙都记得滚瓜烂熟。
此刻墙面影子交缠，鞋柜上的空鞋盒砰砰两声接连倒地，朦胧光影中细微声响清晰可闻。
“……你别咬我！”她嚷嚷。
“……不好意思。”他道歉。
不晓得谁先起别念，电梯里并肩站着，仅是对视了一眼便不可抑制。
家门一开，谁都抑制不住。
她欺身而上，他回揽腰肢，狂热痴迷的吻疯狂袭来。
也不晓得是谁反手打开了玄关的壁灯，他们自鞋柜相拥至客厅，鸭舌帽、鞋子和包包掉了一地。她尽情回应他的索求。
一阵天旋地转，张念之靠在他胸前，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强烈的攻势吻得她昏头转向，分不清今夕何夕。
今晚，他一点都不温柔。
炽热的温度烫得她禁不住颤栗。他吻她的眼睛、下巴、脖颈、锁骨，肩头……
张念之遭受不住，两只手扶在他结实的肩，退开些许，拦住他正欲继续探索的手。
反握住她的手，于景周狐疑地抬起头，眸中念意无所遁形。
屋里没开风扇空调，两个人热得满头大汗。
瞧着她脖颈的汗珠似流水般滑落，于景周无奈地苦笑，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张念之娇嗔应说，“轻点，弄疼我了。”
“抱歉哦，”于景周笑笑，动作不停，“我轻点。”
原先是一只手四处游走，接着是两只……张念之解他衣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还回去，他又欺身上来，覆上她的唇。
如同战场厮杀般，掐住对方咽喉，谁也不放过谁，非要争个高下。
紧接着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两指狠狠搓她耳垂，悄悄摸到她半身裙的侧腰拉链。
“回房间。”
于景周顺她意思，“好。”
“抱我。”
于景周轻而易举托起她，往卧室迈步。
砰一声，房门紧闭，内里绮丽光景不得窥见。
初次急切，再次柔情。
于景周在她耳边稀里糊涂地讲情话，讲那些他们共同创造的美好回忆——说家里小熊好似会说话，看到它就想起她；问她记不记得那一年元旦的烟花；问她想不想再去一回那个有山有水的南方小城，末了就情不自禁地说爱她。
夜晚惹人敏感多情，张念之听得要哭，哽咽着让他别说了。
怀中人的哭声令于景周恍惚。
她离开后他多少个日夜孤枕难眠，尝过多少次二十四小时思念不停歇的滋味，她是否和他一样，曾痛苦并懊悔地熬过一个个孤寂的暗夜。
“别哭。”他哄她躺到臂弯，“以后好好爱我就好。”
他们不愿再谈及过去，不愿回想黑暗的时刻，只要把握住现在。
风在吹，雨在下，崭新的一天已然到来，意味着新生的树苗正在成长。
早晨八点，卧室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于景周先醒来，感觉到怀中异样，再回想起昨夜放纵，小心翼翼地退了退身子，打开一盏床头灯，借着暖黄灯光细细打量枕在他手臂沉沉睡着的人儿。
她整个人埋在他怀里，双颊微红，双手虚虚握拳抵在他胸口，肩膀往下星星点点是他情到浓时无意间遗留的印记，于景周弯起嘴角，扯高被子挡住。
张念之这几天没休息好，精神不佳，昨晚床第间俩人讲悄悄话，她又哭又笑，将浑身力气消耗殆尽，向来浅眠的人这会儿却睡得不知醒。
张念之做了一个梦。
梦很长，好似无边无际的海洋，望不到尽头。
她猜中了开头，却预测不了结局。
梦里她是一个局外人，观看梦中人经历的一幕幕，看他们笑，看他们哭，身临其境般真实。
她看到他们在晨曦初露的山顶深情拥吻，看到春暖花开之际他们在百花中耳语，看到他们在白雪皑皑的冬季相互依偎……
然而童话中王子与公主幸福快乐生活在一起的美满不存在于梦境或现实。
她开始看到他们落泪、争执，最后一次男人夺门而去，好久好久都没有回来。
纵然身为“旁观者”，张念之亦感到身心俱疲，她想阻止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动作。
后来，他们从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变成陌生人。
倏地，画面一转，她看到梦里的女人挣扎呼救，可始终没有人施予援手。
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响，她捡起手机输入了熟记于心的号码，却在最后一刻全数删除，转而寻求他人帮助。
心口钝痛，张念之陡然睁眼。
微微仰头，撞入于景周乌亮的眼眸。
“醒了？”他问。
睡糊涂了，张念之环视四周，半晌才反应过来，呆呆地哦了声。
“起来么？去洗澡。”他又问。
张念之闭上眼睛缩进被子里，意思是不要。
于景周说那一会儿再洗吧，然后握着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玩。
女明星注重保养，从头发丝精致到脚趾，张念之的皮肤吹弹可破，摸上去细腻又光滑，偏她天生生得白，稍微重一点都红得明显。
这不，亲热的时候一下子没把握好，这里那里都红起来。
等她看见了必然又要怪他。
“这个怎么弄的？”
张念之躺得正舒服，听他声音从头顶传来，指着她掌心一道小小的伤疤问道。
于景周记得以前是没有的。
重逢以后没有这样近的距离去观察她身体上的不同，昨夜满室漆黑时凭着爱抚的触感本还感慨她与从前无甚区别，这下有闲心了才发现还是有的。
产生了一秒的幻听，重物碎裂声应声而落，张念之露出个笑来，“拍戏伤的，小事情。”
“啧。”于景周又在控诉她要艺术不要命。
张念之不高兴了，翻身而起，被子随之掀开来，“你少说我，你自己也是。”
昨晚在客厅她就摸到他腰腹和背部添了两道疤，不用问都知道是拍戏伤着的。
因公受伤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没有立场指责对方，于景周不置可否，旋即笑嘻嘻地搂过她，在唇上亲一下，“以后注意点就好。”
从床上腻歪到浴室，于景周重新放一缸水给张念之泡澡。
张念之泡在水里生无可恋地望着自己身上的红痕，抄起一捧清水朝于景周打去，怒视着他。
女明星在心里暴躁怒吼，妈的下午怎么上瑜伽班？
始作俑者借口做早饭逃之夭夭。
于景周先到玄关拿张念之的拖鞋放到浴室门口，再回到客厅收拾残局。
昨夜混乱中张念之的挎包被踢到沙发底下，拉链没拉紧，包里的物品掉了出来。
于景周一样样捡起来，余光瞥见一个小白瓶滚到沙发边缘，心下疑惑。
家里的备用药都妥妥地收在了收纳盒里，周景颐住他这里时也没病没痛，不见得是她的。
小白瓶上写着张念之的名字，底下标注——维生素。
于景周整理好东西，转身去厨房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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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三个月前，与于景周擦肩之际，张念之在深山老林里拍戏，饰演一个被诱拐入村的哑女。
山林几乎与世隔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村庄不仅是扣住女主角使其不得动弹的脚镣，亦是一个庞大的牢笼，困住了她的灵魂。
她饱受煎熬地将这部戏拍完。
为何煎熬。
很显然，她阅历不足，对自身要求又极高，试戏过程中屡屡失败，心灵遭到重创，难以将角色诠释透彻。
虽非她本意，基于职业素养，仍然咬着牙拍完了。
浑浑噩噩被送到庆源颁奖典礼，在后台碰到于景周。在很短的时间内，他们的关系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都不再是以往可以无时无刻关心对方的人了。
所以她别开眼，不去看他，转身就发信息告诉他颁奖礼结束她会回家收拾东西。
他恍若未闻。
张念之不记得自己带走了什么东西，当时只知道一别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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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那时好像真没抹干净她在这个家里生活过的痕迹。
泡完澡裹着浴巾打开浴室门，地毯上整齐放着一双拖鞋，前端的粉色小猪对她打招呼。
某人办事效率高，换了新床单，床头叠着她以前没带走的衣物。
穿的什么，某人也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的——oversized白t和牛仔短裤。
这几年独居，于景周鲜少下厨，自己的早午晚餐随随便便打发就是一顿，但现在张念之回来便不可同日而语。
年初过了春节周景颐就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于景周一星期至少会给妹妹做几顿饭，这会儿正好冰箱还有食材。
饭桌上摆着两个盛满蔬菜水果的陶瓷碗，一盘一人份的水煮鸡胸脯肉，这餐让周景颐吃的话一定哀声连连，但对两个身材把控严格的明星来说已经是日常了。
于景周打算再给张念之倒一小杯原味豆奶，刚取下她惯用的猫咪杯，蓦地感觉到身后有人偷偷靠近，不等他回头，牛奶沐浴露的味道飘来，充斥在鼻端。
模仿甜宠剧里罗曼蒂克的情节，张念之从后蒙住他眼睛，但没有说“猜猜我是谁”的老掉牙台词，只是静静待着，感受他睫毛挠在手心里的痒。
张念之不免惋惜地想，入行这么多年怎么净是拍了些情感复杂纠结又忧郁的片子呢，她的明媚开朗竟未曾大范围地体现在大银幕上。
她现在转战拍偶像剧还来得及吗？
于景周转过身，张念之自然而然放开了手，环住他脖子。
他双手搂她的腰，寸寸逼近，张念之踩到他脚背上，两个人宛如连体婴同行，退到料理台边上，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于景周用手背护住了她的腰。
于景周低头，蹭了蹭她小巧的鼻尖，问道，“今天有通告么？”
张念之说，“约了老师做瑜伽。”
于景周恍然大悟，原来刚刚是在生气这个。
他扬扬眉毛，视线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底下无边春/色，促狭一笑，道，“这样……去做瑜伽？”
故意把前两个字咬得很重。
哪壶不开提哪壶。
张念之气急败坏地捏住他脸颊，心想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
时间紧迫，于景周连忙告饶，不知餍足地俯身凑上去，唇瓣落下前一秒——猛地刹住。
“滴滴——”
是大门解锁的声音。
两个人交换眼神。
张念之：谁来了？
于景周：我不知道啊。
不管是谁，打扰别人好事，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