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围着灶台说故事

    初冬的一天，吃过晚饭，辉子奶奶一边刷碗，天有点冷了，辉子围着锅台在烤火，温暖了下双手。祖孙两个开始了你说我听的故事。

    说从最初的开始，就记得镇口有一家小户人家，这家兄弟四个，没有女儿，据说这家是从外地来的，本来是给地主家看护房子种菜地，后来一家在这里开枝散叶，形成了四代同堂的人家，这一家子凭着自己的能力了在这个镇上站稳了脚跟，也开始了一大家的起起伏伏。

    老大，叫有财，老二叫进财，老三叫有宝，老四叫进宝，合起来就是招财进宝。这是旧时家庭的习俗，总起个吉利的名字让一大家子有个希望，这家的老王头，是个地主家的管家子，用自己的勤劳，和努力赢得主家信任得到城南的一大片菜地的使用权利，在那个旧时的年底，谁家里都又快地就有了活下去的本钱，这块坦荡的平原地，位于豫皖交界的贫困地带，世世代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全靠着天吃饭。这是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甚至很多人，很多活生生的人在饥寒交迫的路上突然就失去了生命，在那个年代，口粮是活下去的希望。

    老王头勤快，可是娶了个裹着小脚的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个童养媳，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在那个旧时代裹着小脚的女人是一种被传统扼杀的灵魂，这个童养媳，被大伙称为有才娘，据说因为老王头拿一袋子小米面，到二十里地外的张家屯换来的，因为有才娘的爹是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子，本来有三间瓦房，全部赌债抵押掉了，老婆子饿死了，只剩下一双儿女，那时候的孩子连饭都吃不上，很多时候都会送到别人家去，甚至可以换一口饭。

    这个有才娘，小脚小身板，饿的活脱脱的人肉干，走起路来左右摇晃喘三喘，平常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做饭做做简单的家务，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后来成为大家族的主人翁。老王头人爽气能干，就是因为爹娘全部都在饥荒年代饿死了，所以没有家庭温暖，自从这个矮小的女人跟他回了家以后，最起码这个小女人能把家务整理得干净利落，衣服脏了有人洗，板床上多了口人，他发誓一定要对的起列祖列宗，让这个女人安安心心的在这个家传宗宗接代。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顺顺利利的，盖了三间土正房，一间小灶房，还有一间羊舍，这就是大家族的开始，直到今天，老宅修葺的很整齐，虽然破败了几次但是都被重新加固。

    老王头春天里是街面上的行伍，行伍是旧时社会一种职业，主要在搭台买卖集中地方，抽取买房双方的小利作为回报，因为经手各种生意，所以身上有零花钱，每次赶集回来都会给有才娘带来很多生活必需品和瓜果口粮，剩下的小毛票有才娘全部都用粗布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在箱柜里面。农忙的时候，老王头，到处找人收庄稼，收完之后请人用麦盾屯起来，这样家里有了粮食，夏收小麦，秋收玉米，一年两季庄稼，还有一个大的菜园，都是老王头里里外外一个人奔波，有时候喝酒请人做活到三更半夜，但是却每次再玩都会回家，因为家里有个胆子很小的裹着脚的女人，这是一种有家的信仰。

    有才娘很幸运，在自己卖出去不久，自己的亲生兄弟就被送到了一家大户人家当童工去了，据说再也没有消息，自己的老爹也在一个醉酒后的冬天，冻死在邻居家的柴火堆里，这一下子娘家人再也没有了依靠，所以有才娘更加的踏实的在这个家里过上了平淡的日子。

    这个地方，虽然山高皇帝远，但是却有着浓厚的封建习俗，由于老王头父母双亡，妻子又没有了娘家，所以在地主家渐渐的有了闲言碎语，说两个人都是克人的命，在加上那年的夏天发洪水，庄稼颗粒无收，很多佃户交不起租，还逃荒了很多人没有下落，再加上地主家的老娘又有重病，就不再重用老王头，这时候的老王头说了再多的好话，也没有用。

    地主说“老王头，看你忠心本分，这么多年的管理这个家，租子就不收你了，你走吧！”。

    老王头说“我不能没有城南这块地呀，让我饿死了，您再发发慈悲吧，说不定过了秋就能风调雨顺了。”

    “你走吧，已经请了新的管家，是隔壁庄上的张老二，他可不是个好惹的，眼下就等着他给卖粮食换钱”，

    “我走可以，我想把城南的菜地买下来，打小就在菜地上，有了感情，我现在用家里的全部积蓄买，你看可以吧？”

    老地主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菜地收成不好，周遭都是大树，抢地的肥料，是个越发没用处的荒地了，你想买？”，

    老王头坚定的说，“您就答应吧，我现在就回家里取钱，一分钱都不欠！”

    “好吧，请镇上的贾保户来写个字据，我们按手印，留个字据。”

    老王头立即回家取钱去了，回到家“有才娘，赶紧把咱家的全部家当拿出来？”

    有才娘错愕的问了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跟什么人吃上了官司”，

    “没有，我想买城南的那块菜地，刚和地主商量好的，你快去取来，我等着。”

    “那块地虽然宽阔，但是收成不是很好，买来作甚，你是不是拿钱借给别人急用使？”

    “少废话，你不懂什么，爷们的事，你别问那么多”，听到老王头有一些嗔怒。

    有才娘不敢说什么，因为最近身上添了喜事，老王头很久没那么急眼办了事了，才回到家也不想争吵，就小心翼翼的取来箱柜里面钥匙，去拿钱。在几床被子的最下面终于找到了那个粗手帕，但是却发现不对劲，原来箱底有很多锯末，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鼠打通了，还有许多破旧的棉絮夹渣在里面。有才娘惊慌失措，

    “老王头，不好了，快来看呀”，刚从水缸里面摇了口水的老王头急匆匆的越步到西厢房内，“咋地了？”边走边问。

    看到了有才娘手里面拿到的残缺成渣的毛票，老王头瞬间愣住了，这糟天荒的牲畜，净糟蹋血汗钱，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太师椅上，这下子怎么办？“那块菜地，我非拿下不可，”心里这样盘算，可是钱却成了一道关口，唉有了，“有才娘，咱还有三块银元，是俺爹娘留下来的，”有才娘，哭哭啼啼，“我现在有了身子，如果钱都拿走了，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家里开销可怎么得了。”

    老王头胸有成竹的说“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走一步算一步，不在地主家做管家，咱们没有地就没有一切”，最终老王头，还是顺利的买下了那块菜地。

    辉子听了在问，“那个故事该不会是你和爷爷的故事吧 ？”，辉子听了认真的在问，“说的故事发生在身边呀？”，

    辉子奶奶笑着说：“是呀，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爷爷都不在了，”

    辉子见奶奶有点失落，“没事，有我陪着你，到老都陪着你不分开”，暖心的安慰道。

    “你也会长大的，长大成家后，奶奶就老了，人一旦老了，就不中用了，遭人嫌弃的”奶奶想着农村的环境无奈的说。

    “不会的，辉子永远在你身边”，辉子认真的跟奶奶打了保证书。

    辉子岔开这个话题，“故事还没完呢，爷爷有没有把银元赔给你，做补偿？”

    “有，后来你太奶奶还真留下了两个银元，这个命苦的女人，临终时交给了我，”奶奶忙完了洗刷，真的把银元拿了出来。

    正面是个光头的司令，上面印着“中华民国八年造”，背面是个繁体字的一元，都有包浆了。奶奶说她已经放好了不拿出来，准备留给辉子。这是祖孙两个的秘密。奶奶告诉辉子，其实家里面还有很多军功章放在老屋里的簸箕内，都被狡猾的二大爷偷偷家拿走了，都是祖传留下来的。

    辉子哈哈大笑，：“没事的，财富永远没有亲人重要，这些古董的东西，只能是一种念想和纪念回忆，不过奶奶的愿望就是招财进宝？啥年代了，还那么搞笑！”

    奶奶也笑了，天仿佛也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