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嫌疑
拉斐娅的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身体感到十分沉重。尽管拉斐娅早已猜到自己已经进入了黑窖，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没有办法睁开困顿的双眼。
“莉娜，莉娜！”拉斐娅的耳边传来了呼唤的声音。
是忒米在喊她。
“莉娜！”
拉斐娅终于被这一声呼唤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焦躁不安的毒蛇忒米——它一直藏在拉斐娅的身边，跟她一起通过了封锁魔阵。
忒米见到拉斐娅终于醒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看起来似乎没事，真是太好了。”
它说，“在黑窖里，你可不能轻易睡过去；这里拥有分解光明种属的能力。一旦你失去了意识，就会慢慢消失在黑窖里的。”
拉斐娅慢慢地克服了浑身上下的疲惫感，从地上坐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原主的光精灵身份，她在黑窖之中格外虚弱。
拉斐娅一动，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
如瀑的金发微微从肩上垂下，扫过了腰间黑色的斗篷，在荒芜的土地上十分醒目。
拉斐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找到附近一滩即将干涸的脏水，打量起自己的外貌。
脏兮兮的黑水中，倒映出一位金发蓝瞳的美丽女子。多亏了光明神的馈赠，她肤色白皙，即便在肮脏的泥水中也掩盖不住漂亮的姿容。
拉斐娅从红发褐瞳的莉娜，变回了被流放的光明圣女——她身上的伪装魔法失效了！
“怎么会……？”拉斐娅心里疑惑，尝试驱动体内的魔力发动魔法，却发现自己根本驱动不出一丝一毫的魔力。
忒米在一边看着拉斐娅的动作，一边摇了摇尾巴，“没用的，别试了。”
“黑窖完全禁止任何光明魔法存在，”它说，“可能是因为你的魔力里也蕴含了光明魔力，所以也被禁用了。”
拉斐娅勉强站了起来，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她正站在一个类似于井底的地方，四周是漆黑坚硬的墙壁，抬头往上能够看到一方明亮的天空。通向井口的井壁一片干干净净，根本没用任何能够着力的地方，让拉斐娅能够通过攀爬逃出井底。
拉斐娅目测了一下自己距离井口的高度，为不能使用飞翔魔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而抱怨了一句：
“是谁制定了不能使用光明魔力的规则？”
“是西尔里法。”忒米抛出一个惊人的答案后打了个哈欠，看起来也像是受到了黑窖的影响，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拉斐娅无言，只能靠在光滑的井壁上站着，防止自己再次陷入睡眠。忒米缠绕在拉斐娅的手臂上，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打发着时间。
“要是能再见到希斯，一定要跟他说将这条规则改掉才行。”拉斐娅说。
忒米回答：“可惜目前他被扣在了神廷，你们怕是很难再见到面了。”
和忒米说着话，拉斐娅又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
突然，她的肩头似乎被什么硬物砸到，立即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拉斐娅一下子清醒过来，摸了摸受伤的肩膀，发现那是被高处砸落的石头砸伤的。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黑发的小男孩，对着井底的拉斐娅唾了一口唾沫：
“金发鬼该死！”
小男孩说完，在拉斐娅探究的视线下又捡起了一块石头，准备再度攻击井底下的拉斐娅。
“拉特，快住手！”
井外好像有人看出了小男孩的打算，叫住了他的动作。小男孩看见自己被人发现了，连忙尖叫一声，扔下石头跑掉了。
片刻，两个可爱的黑发小女孩出现在拉斐娅的视野里，她们并排趴在井沿上，低头看向井底的金发光精灵。
“丽丝，快看！井里又多了一个人！”其中一个小女孩惊喜地朝拉斐娅招了招手。
另外一个女孩叹息道：“丽雯，你该不是又想捡人回去养吧？”
“你说的是什么话！”名唤丽雯的女孩不满地说，“反正她肯定也是被‘外面’的人抛弃了才来到这里的，最终也会被黑窖的规则逐渐分解。”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给这些人提供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呢？”
丽雯的话有理有据。稳重的女孩丽丝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答应了丽雯的请求：
“好吧。我这就把她救上来。”
丽丝抬起手，在半空中画一个半圆，念诵起陌生的魔法咒语来：
“不安且躁动的空气，大可指引迷路的羔羊到我的面前。”
下一瞬，井底的拉斐娅就被传送出了深井，出现在了丽丝和丽雯的面前。
“谢谢你，丽丝！”丽雯看见了面前的拉斐娅，笑着跑到了对方的面前，“漂亮的来客，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看见小姑娘丽雯靠近，拉斐娅下意识地藏起了昏睡不醒的忒米；刚刚还在井底下时，忒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陷入了睡眠，无论拉斐娅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将它叫醒。
拉斐娅看着丽雯的笑脸，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笑意：
“好，我跟你们走。”
丽雯听到拉斐娅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不由得更加开心。她上前牵过了拉斐娅的手，带着后者往远处走去。
丽丝走在拉斐娅身边的另一侧。她看见拉斐娅毫不排斥丽雯，好奇地歪了歪头：
“真是少见。”她说，“从外面来的人，都很讨厌会使用黑魔法的我们……你为什么不怕？”
拉斐娅面带笑容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因为我也会使用黑魔法。”她说。
拉斐娅的话音刚落，两个小女孩就立即扭头，直直地看向她。
丽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哦……难怪你会被‘外面’驱逐到这里来了。”
“不过，我觉得你真是太倒霉了。”丽雯接过了话茬，“黑窖是黑暗神西尔里法冕下的创作，即使你能使用黑魔法，身上的光明种属血统都会不断地排斥规则，让你最终消失不见。”
“我知道了。”拉斐娅神色淡淡，似乎根本没有把她们的提醒记到心里去，“那么，有能够避免被分解的办法吗？”
丽丝仰起头，不假思索，“没有。”
丽雯却说：“有啊。”
“以前就有一个像你一样漂亮的人来到过黑窖里，被我们捡了回去。”丽雯说。
“只不过，她最终赶在被分解前找到了离开的方法，所以就活下来了嘛。”
丽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仿佛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她说：“丽雯说得对，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
“我记得还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呢……好像是叫苏莱尔……”
然而，没等丽丝将话说完，丽雯就用欢呼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到咯！”
丽雯跑到一座精致漂亮的木屋前，摇了摇门铃，示意走在后面的丽丝和拉斐娅赶紧跟上来。
拉斐娅跟在丽雯身后，看着眼前的木门自动打开，闻到了一股从屋里飘出的红茶香味。
她走进了木屋，浑身顿时被一股温暖笼罩。拉斐娅四处打量，从不大却井井有条的屋子里感受到了生活的气息：脚下暖色的毛毯铺在发出清香的木制地板上，房间里壁炉点起了火焰，带来几分令人沉醉的气息。
这时，从窗户旁放着的一张躺椅中传来了苍老的咳嗽声：
“丽丝、丽雯，你们回来了。”
两个小姑娘听到呼唤，立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的，爷爷。”
躺椅上正坐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他看见拉斐娅这个外人出现在自己的小屋里，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反应。
老人摘下手里的眼镜，仔细地擦了擦。
“亲爱的孩子们，我想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定早就饿了，”他说，“能麻烦你们去厨房烤上一份面包吗？”
丽雯嘟了嘟嘴，正想说出反对的话，却被聪明的丽丝一把抓住了手臂，拖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老人微笑地看着孩子们离开，才又慢悠悠地重新戴上了眼镜。
“请坐，”他对拉斐娅说，“欢迎来到黑窖，我的客人。”
拉斐娅沉默了一会儿，拉过了房间里的另一把椅子，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老人为她斟上了一杯热乎乎的红茶，说：“来到黑窖的客人本来就很少；而我的两个孙女年纪又小，看到有陌生人时总是不免过分激动，希望你能原谅她们的冒犯。”
“像她们这样活泼有朝气的孩子，黑窖里已经很少啦——我们的祖先作为不愿意臣服于埃诺德统治的背叛者，理所应当地在与他的战争中失败了；西尔里法冕下为了庇护我们，用神格和魔力开辟出了黑窖这一片天地，庇护所有无家可归的落败者。”
老人告诉拉斐娅，黑窖在保护所有人的同时也阻止了他们离开，因此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背叛者的后代们很少离开黑窖，也几乎没有任何外人能够进来。
说到这里，老人端起了红茶杯，轻轻沿着杯壁啜饮了几口：
“作为交换，我亲爱的来客：你应该告诉我——你又是因为什么而被‘外面’放逐到黑窖里的呢？”
拉斐娅笑了，“当然没问题。“
她说：“我作为涉嫌刺杀光明圣女苏莱尔殿下的嫌疑人，被流放到了黑窖之中。“
听了她的话，老人手里拿得稳稳当当的红茶杯，突然就掉在了地上，发出“咕咚”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