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杜天威，你又我的地盘上打劫？”
人未到声先至。
杜天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身后看去，随行人也忙将武器对准来人。
戚穆遥抓着机会朝穆平启了启唇，穆平会意，立马装晕倒在了地上。
杜天威回头扫了眼穆平，嗤笑一声并未在意。
马蹄声止，约莫五六个人齐齐勒住缰绳站成一排。
戚穆遥刚才没太注意来人的声音，此时一看，才发现说话之人是个年轻的女子，而她身旁并排着的也都是女子。
戚穆遥不免为她们捏了把汗。
“哟，这不是香山大当家的么，怎么今日舍得下山了？”杜天威重新将刀扛在肩上，看起来一副玩世不恭什么也不怕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未向前挪一步。
戚穆遥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女子，因是用黑布蒙着面，他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他只见她用素钗绾着简单的圆形发髻，着一身粗麻，倒执一根长鞭，确是英姿飒爽得很。
只不过她凌厉的眼神下仍露出了一丝稚气和灵动，戚穆遥猜测那女子不过二十来岁。
“秦夫人不会亲自下山挑夫婿来了吧？”杜天威的手下开始调戏对方，“要我说，这世上的男人有谁能比得上我们老大，夫人与其如此大费周章，还不如跟了我们老大，从此吃香喝辣，尽享福乐还不好吗？”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杨柳甩过去一颗石子，打得那人嗷嗷叫唤，捂着嘴再也不敢多话。
“你管我下山做甚，我只问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打劫？”秦钰则质问杜天威。
手下被教训，无疑是被当众打了脸，尤其是当着生人和众多手下的面，杜天威如何忍得，“姓秦的，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不打你是看你是个女人，可你这般得寸进尺，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说着，握着刀柄的手一紧，他手下的人便簇拥在一起慢慢向前靠近。
秦钰丝毫不惧，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扯着缰绳勒马退后了几步。
杨柳和杨枝两姐妹从马鞍上抽出刀，一个空翻下马，只一招便在前排人的小腿上割了一刀，一排人捂着出血的腿跌坐在地上，而后面的人颤颤巍巍的不敢向前。
戚穆遥以为自己眼花了，一时难以相信那两个女子伸手如此矫健，完全不输军中的那些将士。
衣摆被人拉了一下，戚穆遥低下头去，见穆平已将文书和令牌揣到了怀里，又朝树林指了指，示意他躲进林子里去。
戚穆遥横了他一眼，且不说如此行径非大丈夫之举，就说面对的这群人是山匪，本就是他们的地盘还能躲哪儿去？别躲避不成又羊入虎口了。
“今日我不愿跟你动手，怪只怪你越了界。”秦钰对杜天威道，“识相的话赶紧离开！”
杜天威心里憋着一口怒气发不出来，满脸铁青，可硬来的话，他们这二十个人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
“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在手下的话及时给他了个台阶下。
“好，今日是我越界在先，我理亏，便不与尔等弱妇计较。”杜天威恨恨地喊了声走，他的手下便搀扶着伤员从林子里隐去了。
“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杨枝嗤之以鼻。
“多谢几位女侠出手搭救！”戚穆遥上前拜了谢，“不知几位女侠贵姓，家住何方，改日我好携礼登门致谢！”
“哈哈，女侠，他说我们是女侠，哈哈哈——”阿兰笑着对身边的姐妹道。
几人也跟着笑了几声，口中重复他说的“女侠”二字，直到秦钰咳了一声，几姐妹才住了声。
“我们刚才从那边过来发现了这匹马，想必是你们的。”戚穆遥随着秦钰的目光看去，原来几人身后还有一匹无人骑的马，正是他们跑丢的那匹。
秦钰朝阿竹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手中的缰绳朝前一扔，那马哼哼着到了主人面前。
“还想跑！”穆平眼疾手快地拉住想去路边啃草的马，拍了拍它的脖子。
“多谢！”戚穆遥抱拳道。
秦钰点了点头，勒紧缰绳打算启程，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这地方山多匪多，两位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穆平整理好马鞍上的东西就催促着戚穆遥上马，恨不得飞出这林子。
“跟几位女侠打听件事儿，这儿离漳州城还有多远？”戚穆遥拍开穆平的手，望着秦钰道。
“倒是不远，快马加鞭的话明天夜黑之前就能到，只是你二人只有一匹脚力，我也说不准。”秦钰如实道。
“九爷，别磨蹭了，以咱俩这速度，怕是没个三五天都到不了。”穆平又催促起来，“这都又是下午了，等天黑说不定又从林子里钻出些土匪来，咱可真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几个女子听了穆平的话，皆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秦钰又道：“二位放心，这前方一带还算太平，不会遇着拦路抢劫的土匪，且这林子不大，约莫两个时辰就可以走出去了。”
说完，秦钰一行人勒马前行，哒哒的马蹄声瞬间响彻林间，惊起了一片飞鸟。
只眨眼的功夫，一行人便没了踪影。戚穆遥这才慢悠悠地转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把没进土里的折扇，抖到上面的尘土，检查一番后，扇面只是脏了些没有损坏，只有最外面的一根扇骨被拦腰折断，只需换一根就行。
马背上驼着的衣服和食物都在，穆平取了些烧饼和水递给戚穆遥，戚穆遥隔着纸都能感觉出烧饼的坚硬，便又将烧饼递还给了穆平，只喝了几口水便翻身上了马。
伸了只手递给穆平，穆平借力也上了马，坐在戚穆遥身后。
“拿开！”戚穆遥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微微皱起眉头。
穆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向来不喜别人触碰，如今能让他同骑已是天大的恩赐了，自己怎还敢得寸进尺地搂着主子的腰呢。
穆平赶忙收了手紧紧地扶在了马鞍上。
戚穆遥驾着马行在林间的土路上，看着前方渐渐消失的马蹄印，不由得分了神。
敢与山匪对抗的只会是另一波山匪了，只是他没料到，那样姣好的女子因何成了山匪呢。
树木愈渐稀疏，依稀能看到前方宽阔的河原，可脚下的路却越来越窄，杂草也从坡上蔓延到了路上，看起来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从这里走过了。
戚穆遥敢肯定的是，刚才那六个女子从某个密道上了山。
“九爷怎么不走了？”穆平问话间，戚穆遥已从马背翻身而下，见戚穆遥折身朝来路返了回去，顺着边坡走着，像是在寻什么东西。
穆平看了前方一眼，不甘心地下马追上了戚穆遥。
“九爷，您在找什么？”穆平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主子扒着杂草。
戚穆遥没说话，闷着头找了一阵却连一根马毛都没找见。无奈直起身子望着不见顶的山上叹道：“等我去解个手再走。”
说着扒开比他还高的藤蔓进了树林。
穆平揣着手靠在树干上等着，等了好久也不见戚穆遥出来，他开始焦灼不安起来，心想主子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按下心底陡然升起的恐惧，穆平顺着戚穆遥去时的方向寻去。
坡陡草滑，穆平走两步后滑一步，双手抓着藤蔓才能勉强稳住身体不至于摔个狗啃屎。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惊呼，穆平在原地愣了一瞬，才听见戚穆遥的呼救声，“穆平，快来救我——”
穆平双腿打着颤向上爬去，终于到了一片空地，却遍寻不见戚穆遥。
“九爷，你在哪儿啊——”穆平将手拢在嘴边朝四周呼喊。
“我在你头上。”戚穆遥冷声道。
“啊？”穆平向上望去，果然看到了戚穆遥，只是他被网到了树上挂着，“九爷，您别着急，我来救你——”
“你仔细着点儿，这肯定还有其它的陷阱，你别中招——”
“了”字卡在戚穆遥的喉咙没能出来，因为这时穆平已然一脚踩空掉入了陷阱里。
好在洞里没有放尖锐的东西，穆平摔了一声闷响，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你说你，能不能干点儿靠谱的事儿！”戚穆遥坠在网里蜷成一团难受极了，只好双手抓着网上的窟窿稍微撑着点儿身体，但这样太耗费体力，没多一会儿他便索性放弃了，挣扎着换了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斜卧在网里同穆平说着话。
穆平在洞沿上爬着，瘪了瘪嘴，“九爷您还好意思说我呢，您不也中招了么。”
穆平各种方法都试了，奈何那个洞有他两个那般深，洞壁光溜溜的，根本爬不上去。
穆平悄悄地开始焦虑起来，说话的声音还夹带着哭腔，“九爷，您说这里有没有狼啊？”
戚穆遥扫了眼四周，这荒山野岭的，别说是狼了，有什么都不稀奇。
“没有，你别自己吓自己。”
“九爷您挂在树上倒是不怕，反正儿狼又不会爬树。”穆平抹了把脸上的水，“都怪九爷您，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从这儿过，还不让我跟侍卫打声招呼，现在好了，我们死在这里都没人给我们收尸。”
“我都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就这样死了也太憋屈了。”穆平越说越委屈。
“行了，你不会死的。”戚穆遥又摸了摸腰间，除了那把折扇再无其它，“既然这里有陷阱就说明附近有人，咱们交替喊着，一定给叫来人的。”
“真的吗？”洞里的穆平仰望着树上的戚穆遥。
戚穆遥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开始大声喊着救命。
林中的夜幕来得很快，茂密的枝叶遮住了大半个月亮，只有稀稀点点的月光透从空中撒下来。
两人很快就口干舌燥起来，分别瘫在自己的陷阱里长吁短叹。
忽然，林中传来一声呜嚎。
穆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很快便又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他的身体也跟着那道起伏的声音颤了颤。
“九爷，有狼嚎声，这里真的有狼——”穆平惊恐地嚎叫着。
“嘘！别出声，你不出声的话它说不定还发现不了你。”戚穆遥也被吓着了，目光扫视着密林四周，可周围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