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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捉刀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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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派来接江雪如的马车与那日傅寒川婚礼后送她回来的完全不同。江雪如觑着这车架奢靡精巧,四面围着昂贵的绸缎,车架镶金嵌玉,车前悬着的两盏琉璃灯也价值不菲的样子。

    饶是江雪如出身公府,也不曾有过这般豪奢,想来只能是赵砚存自己的车架了。

    她强颜欢笑地向刘峻道:“大人有心了。”随即便提起裙边上了马车。

    入内一看,果然十分宽敞,足可以供人伸展自如。

    马车一角的案上堆着些书册公文,江雪如杏眼扫过去,想来赵砚存连乘车时也会抓紧时间处理公事。

    梨花木镶贝珠小几上摆着个攒盒,里头是各式精巧香甜的糕饼点心,江雪如伸手探了一下一旁紫砂壶的温度,还正温热。

    这些差点应当是为自己准备的了。

    既然如此,江雪如便捡了块玫瑰乳酪香糕,以长袖掩面,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入口香甜,唇齿留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一边吃着茶点,江雪如觉得身上似乎被那杯香茶暖得舒服了些。原本有些凝滞的思绪也渐渐苏醒,开始回忆起赵砚存。

    她先前为这件事做了许多准备,脑中过了无数次上一世与赵砚存那十分稀少的联系,不应该有所疏漏才对。

    上一世,她们二人唯一一次正面接触,是他来公府拜访父亲。

    恰好江雪如偷偷遛去父亲的书斋中,想要寻一本游记来看。

    外间烈日炎炎,晒得她脸颊通红。甫一进门又跟赵砚存撞了个满怀,她眼睛都不敢抬,提着裙子就避到了屏风后头,因偷入书斋还被个陌生男子撞破,江雪如半骇半羞,心跳漏了几拍。

    赵砚存倒也没有说话,只在屏风外头端坐。

    父亲也不知去做什么了,久未回来,见那男子守礼,她胆子大起来,隔着屏风偷偷向外面瞧去。

    赵砚存颀秀挺立的身影前摆着个棋盘,似乎先前正在与父亲弈棋。

    江雪如的母亲好棋,她便随母亲学了不少。她看了一会儿,发现那男子执黑,棋势凌厉,步步紧逼,她父亲执的白棋好像隐隐落于下风。

    江雪如思索着,看出了一步妙手,便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声。

    屏风外的男子似乎愣了一瞬,随即便伸手,将白子落在了她说的位置上。

    很快,他修长俊秀的指尖复又捻起自己的一枚黑子落下,显然是在邀她对弈。

    江雪如便隔着描竹锦屏,一来一回地,与他下起棋来。

    松窗屏下,外间蝉鸣声声渐响,那个暑意微盛的下午,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棋局如何,江雪如回忆不起来,只记得下到最后,那男子输了她一目半。

    江雪如得意地偷笑,觉得自己替父亲出了口气。

    “姑娘棋艺了得,是在下输了。”

    那应当是上一世,赵砚存跟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甚至是当晚与父亲一同用饭时,江雪如才听父亲提起,今日那男子,是翰林院编修,名唤赵砚存。

    见他不过与家中兄长差不多年纪,竟然已是翰林院编修。殿试一甲者,才授修撰、编修之职位,江雪如在心中暗自赞了几句。

    “论起来,他还是寒川的表叔。”父亲笑道。

    大哥江浔闻言,冲着她调笑了两句:“哎呀,雪如没能提前拜见未来表叔,真是可惜。”

    当时她跟傅寒川的婚约尚在,又到了懵懵懂懂略知些人事的年纪,啐了兄长一口,不肯说话了。

    ……

    思绪回转,江雪如看着那半阙艳词,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她从来未曾往这个方向想过,毕竟赵砚存,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子不成?

    可她江雪如是他表侄从前的未婚妻,便也算是他的晚辈。

    纤手紧紧绞在一起,她胡思乱想着,不免想到漱石观中那些做了暗娼的女冠子们,想起前几日对自己出言不逊的张贞娘来。

    又想起在傅家庭院中,她对傅寒川说,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

    没想到一语成谶,这么快便应到她身上了。

    晾了她几日,让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再来羞辱她?

    江雪如将茶盏往几上一搁,可是这与她对赵砚存的印象实在相去甚远。她身边的男子大多正派,父亲钟情母亲并不续弦,大哥少与女子往来,二哥与傅鸢情投意合。

    就连傅寒川,在遇上柳宜眉之前,瞧着也是个正派人。

    赵砚存,怎么会是个贪恋她美色的狂徒呢?

    虽说这样想着有些羞人,不过江雪如从前确实有些惹眼,只不过傅寒川在她身边,一脚一个全给踢走了。

    从前傅寒川恨不得在她衣袖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想到傅寒川,江雪如轻轻叹了口气。她与傅寒川青梅竹马数十年,直到上一世死前,才看清了他。

    更遑论是赵砚存了,江雪如从前只是在别人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他的形象。

    才会误以为他是位才高识远、手段了得的严肃君子,毕竟连父亲都曾夸赞过他为人坦荡。

    呸。

    江雪如轻轻啐了一口,叱骂一声伪君子。

    真君子也好,伪君子也罢了。江雪如默念了两句,螓首靠着车壁,冰凉一片。其实当她决意要为蕲国公府昭雪的那一日,也难免想过,有朝一日或许要出卖色相。

    真到了这一天,她好像反而认命了。

    纵然屈辱,须得忍辱。

    很快,车马在府门前停下。刘峻又寻了顶小轿,从角门处悄悄将人送了进去。

    江雪如坐立难安,觉着轿子好像在府中穿行了许久,也不知有没有惊动旁人。就连夜风送来一阵馥郁的花香,她也没心思去看。

    轿子停了,江雪如下轿,见似乎是座书斋,也无甚心思去瞧匾额上题的字,怯生生地望向一边的刘峻。

    刘峻见状道:“姑娘快些进去吧,大人等了好久了。”思来想去,还是补上了一句:“近来大人劳累,姑娘且好生伺候着。”

    江雪如觉得那“伺候”两字分外刺耳,却也只得应了,随着丫鬟进了门。

    那丫鬟唤了声姑娘,便不再言语,挑帘引她入内。

    书斋内宽阔雅致,燃着袅袅寒香,并不怎么见豪奢之色,唯有书架林立,书卷众多。

    江雪如见着书桌前的人影,高大秀颀,身如玉树。这么晚了,他竟然还穿着绯袍玉带的公服,衬得他愈发挺括。

    赵砚存似是并未感到她的到来一样,只一味着眼于手中的书册。他神冇藏于书后,站在江雪如的角度,令人难以辩明。

    灯花爆了一下,江雪如轻颤,想到方才进来前刘峻说得话,便低声唤道:“大人寻我有事?”

    赵砚存恍若未闻,仍旧盯着书册。

    江雪如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开口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书斋中寂静一片,丫鬟们都远远在外间伺候,里面便只有江雪如和赵砚存两个人,一站一坐。

    等了许久,江雪如觉得如芒在背,连腿都软了两分,心上那股羞赧屈辱又渐渐席卷而来,眼角鼻尖酸涩起来。

    晾着她算什么,难道真就当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书后面的赵砚存却也在偷偷觑着面前的姑娘,见她莲冠微松,鬓间垂下几缕碎发,仍旧穿着身素色绸裙作女冠打扮,粉黛未施。可不知是他心态有变,还是夜间灯下看美人的缘故,好似比那日堂上越发柔媚几分。

    她一双杏眼晕着泪光,将垂不垂地,秀挺的鼻尖微红,真是我见犹怜,想让人好好疼爱的模样。

    赵砚存喉头微滚,心道,不能将人逼的太紧了。

    于是便将书卷往旁边一放,抬眸道:“江姑娘来了。”

    “是……见过大人。”江雪如迟疑了半刻,福了福身。

    赵砚存微哂,摆了摆手:“不是说了,不必行礼。”

    江雪如愣住,想到那日傅家庭院中,他好似是挑剔过自己,便低头道:“是……”

    随即又听他嗤了一声。

    江雪如连忙改口:“好的,我记住了。”这人心思实在难以琢磨,只能暂且顺着,权当他是个不爱常礼的狂士?

    赵砚存这才满意地颔首,朝她招了招手道:“姑娘且过来。”

    他声音沉缓有力,绕在江雪如的耳畔,一字一句,都令她心跳飞快。

    江雪如怕他不快,硬着头皮走过去。甫一靠近,男子身上清清淡淡的雪松气息侵袭而来,教她心颤腿软。

    男子站了起来,靠的更近,他身材高大,猿背蜂腰。江雪如极少与陌生男子这么近的接触,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长睫颤动,伸手扶上了身后的红木桌案。

    赵砚存见她这幅羞赧娇怯的模样,好像真与那些荒唐梦境里有些相似了。

    他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纤细的双臂,在引得她发颤后,才将人轻轻一带,摁着她坐在了自己先前坐的椅子里。

    随后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半晌,江雪如才意识到,男子放开了她。并且方才拉她,似乎只是想让她坐下?

    “大人?”江雪如不解,鼻尖微红地望向他。

    赵砚存笑笑,温声道:“江姑娘太拘礼了些。”他一掀袍子,竟自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了,见她原本紧绷的身体好像有些许放松,便施施然问道。

    “那半阙词……姑娘想好了么?”

    果然又见她紧张起来,白皙的指尖缴在一起,被她□□的泛出淡粉色。

    “想……想好了……”怎么连说话都颤了几分。

    赵砚存见好就收,呷了口茶,颔首道:“想好了就动笔吧。”

    “动笔?”江雪如美目圆瞪,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赵砚存心下好笑,面上却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怎么?刘峻没有向姑娘言明此事么?”

    “难道不是……”

    他眉目整肃,端正道:“是陛下今日新得了位王美人,爱不释手,便令我以\"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为题,画一副仕女图。”

    他一本正经地,连说起这种宫闱艳事时,好似也无半分狎昵之感。

    “原来……原来是这样……”江雪如讪讪,又问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赵砚存伸出手,揉了揉眉心,“那日姑娘落下了一块玉佩,被我拾得,本想命人送还,却因公务疏忽了。方才那枚玉佩自己掉了出了,我恰好想到,从前曾听寒川提起,江姑娘你善工画技,便着人去将你请来。”

    “只是,下人好似没将我的意思传达清楚?”他剑眉蹙起,似乎有些恼意,“惹了江姑娘误会,实在是我的不是。”

    他自怀中取出那枚鸳鸯佩,“只是不知,江姑娘还肯不肯帮我这个忙了。”

    江雪如怔怔的听了这几句话,见赵砚存实在面色坦荡,不似在撒谎。其桌面上摆满了画具,颜料,一应俱全。

    ……那是她误会了?

    可是,她有些疑惑,赵砚存书画双绝之名云京城无人不知。

    “大人寻我来,是要我为你,捉刀代笔的?”江雪如讶然。

    赵砚存似乎看透了她的疑虑,便道:“我不善画人,只能求助江姑娘了。”

    江雪如仍旧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便踟蹰道:“我的画技……或许不能令陛下满意罢……”

    赵砚存笑道:“江姑娘尽力而为就是了,若是不成,我再另想他法。”

    “寒川在我面前可是将姑娘夸得天上地下难寻,想来不会不好罢。”

    听他提起傅寒川,江雪如面色一沉:“我并未见过那位王美人,恐画不好。”

    “是这样啊。”赵砚存起身,踱到江雪如近前,捻了捻指头,似乎正在思索。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顿悟道:“那……姑娘就以自己的容貌入画,让我先过过眼,若是好……”

    赵砚存拾起笔,递给江雪如。

    他附身时,袖管的布料扫过她的面颊,有一丝微痒。那男子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再次逼近,仍旧教江雪如惊魂未定。好在这次,她抬手勉强接了笔之后,赵砚存便远离了。

    他眉目间端方,全无戏谑轻慢之意。

    “若是好,我便寻个机会,带姑娘入宫见一见那王美人就是了。”

    江雪如呼吸一滞,带她入宫去?

    她隐隐约约间,觉得这人似乎切中了她的要害,笃定她一定会同意此事一般。

    果不其然,赵砚存温声道:“近来南康公主在遴选伴读,江姑娘若有此等才情,何不趁机显露一番?”

    “做公主的伴读,难道不比做女冠子好?”

    赵砚存见她仍旧垂眸不语,唯恐自己吓到她,便暗暗换了副语气,情真意切起来。

    “公爷曾与我有恩,寒川又是我的晚辈,于情于礼,我也该照拂故人之女。”

    江雪如红唇微抿,直觉自己好像该留个心眼,但左思右想。赵砚存一个当朝首辅,能图她一个罪臣之女什么呢?

    抬眸望向他,见他似乎真的只是对故人之女心存关切。

    江雪如便缓缓柔声道:“多谢大人好意,雪如敬领。”

    纵然他在算计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可江雪如为的就是做南康公主的伴读,机会送到眼下了,不能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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