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裴美人流眄摄魂,木秀儿背后捅刀
肖良辰捂了眼睛仓皇而去。
小绿萝大着胆子走近许壮士,喂,你就是大姐的相公吗?想不到还算有点男人气概。
许壮士回过头来,一张老脸黑里透着红,腮边的短髯虽只一天没搭理,就已经野草似的疯长,如同一根根铁线一般桀骜不驯。
小绿萝见了这毛茸茸的一张脸,又吓退了半步。
嘿嘿,小姑娘,老许现下还不是小裴的相公,不过马上就是了。
裴美人走上前来,啐了一口:有点正经,这是绿萝,那是木秀儿,都是我的小姐妹。伸手拽了拽许壮士的前襟,直似个娇羞小媳妇儿。转过身向两个小姐妹说道,这是许壮士。后面的话便如蚊蚋。
绿萝从小到大哪见过这样的裴美人。一时看的痴了。
木秀晃了晃脑袋取笑道:大姐,难怪你如此决绝,如此笃定,原来还有这一节,美人配壮士嘛。
裴美人红了红脸,羞不自胜,却又不好发作,只能转身向许壮士喊道,还不快去洗手!
许壮士忙不迭的跑去洗手。
几人围坐桌前,气氛融洽,吃的正欢,突然一阵锣鼓鸣响。许壮士皱了皱眉头,仔细数了数,妈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九道锣响?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一群旗牌官一拥而入,不大的小院儿瞬间塞的满满当当。
门外一座四台小轿,一旁垂手立着一个盔明甲亮的将军。
许壮士打眼儿一看,居然是熟人,此人名为赵翀,正是之前挨了许壮士一顿胖揍的偏将。
赵翀弯了腰恭恭敬敬的压了轿子,走出一个面白无须的文士,头扎逍遥巾,穿了一袭皂布袍,看来温文尔雅,面善得紧。
许壮士心里暗自思忖,赵翀这孙子什么时候真的给人当孙子了?
那中年文士缓步走上前来,绕过铁塔一般的许壮士,径自走到裴美人面前,拱手为礼,裴花主,胡庸这厢有礼。
胡庸!黄门侍郎排行第二,乃是朝堂上最有名的酷吏,有前朝来俊臣的的遗风,此人名讳说来能止小儿夜啼。没想到,居然长得如此人畜无害。
许壮士心念电转,倒不是因为裴美人的身份,他早知道自己这个未来媳妇儿来历非凡,只是对这大名鼎鼎的阉宦有些好奇。
裴美人变了一副脸色,再也不是刚刚帮许壮士拍打衣襟的小娘子,而是粉面含春威不露,动静之间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胡大人,好说,不知大人不辞辛劳,远来边城,所为何事?
呵呵,胡庸轻笑,裴花主,下官此来乃是奉了总管之命,跟花主商量件小事。
哦,不知白总管有何事吩咐。裴美人不卑不亢。
花主何必说的见外,旁人不知您的身份,下官总是知晓得,所以花主不用装糊涂。
哼!裴美人冷哼一声,胡大人,你是黄门中人,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且回去问一问白总管,他是以什么身份给你下的命令,是九阙总管,还是天命大档头?
胡庸面色变了变,转身挥了挥手,将一众随从全部赶出院外,才小心说道,总管早有此料,裴花主,你既然已经觉得定嫁作他人妇,那么五曜花司便不适合在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一旁的绿萝,木秀均已冷汗涔涔,唯有许壮士,得悉如此秘闻,面上浑不变色,伸手拉了一张椅子,大喇喇坐上去,双目炯炯个,紧盯着胡庸。
胡庸全不理会许壮士的直视,弯了腰低下头,等裴美人回复。
裴美人面色变了数变,沉吟良久才开口道,胡大人,并非我为难与你,即便白总管亲至,裴美人也只有一言,花司可以继续跟你们合作,但是绝不能全部交到你们手上,五曜花司成立的初衷,乃是为了给欢场姐妹们一个依靠,让大家在这悲惨乱世里不至于全无希望,传到我这里已经是第七代了,如果把花司交到你们手上,那么不出数年,这个烟花姐妹们唯一的亮光便没了。裴美人实在无颜面对司里的姐妹们。
胡庸缓缓直起腰。一双柳叶儿一般的眼睛微眯了眯。花主,真的不再想想?他故意看了看许壮士。
裴美人正待回应,许壮士蹭一下站起来,方才胡庸那一瞥用意很明显,就是拿他来威胁裴美人,许壮士活了三十多岁,从来没有什么比胡庸那个眼神给他的屈辱更多。
嘿嘿,啊,呸。一口浓痰吐出。许壮士敞了敞衣襟,胡大人,是吗?你听清楚了,此番即便我媳妇儿同意了,老许也绝不答应。别以为老许说话没分量,咱媳妇儿心疼着我呢,
胡庸面上青气隐现,显然是拼命克制脾气。即便如此也没有搭理许壮士,依然看着裴美人。
胡大人,我们家,老许说了算,毕竟老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裴美人摊了摊手,一身 内息确是早已枕戈待旦。
胡庸摇了摇头,下官来此之前,白总管破例嘱咐了两次,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毕竟你们也是十年的香火之情,不过还是下官愚钝,倘若花主一意孤行,那下官也只能出下策了。言罢双手一拍,推到门外的旗牌官瞬间杀了进来,黄门侍郎身边的旗牌官都是特意挑选的武艺超群的江湖人,再加上他们自己训练的箭手,虽然一般没有超卓的一等一的高手,但每一位黄门侍郎出行随身带着的战力都殊为不弱。
赵翀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上次被许壮士一顿胖揍,本来想赶尽杀绝,但后来不知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只是挨了几棍,发配了事,此番天赐良机,势必要把之前的梁子了解了。所以,赵翀表现的极为勇猛,
许壮士见赵翀冲的靠前,晃了晃钵儿大小的拳头,迎了上去,他虽然武艺并不十分出众,但自小便混在行伍之中,斗殴之事这天下没几个人比他精通,再加上皮糙肉厚,情急之下,拳脚生风,也是颇具威势。
赵翀却是个实打实的棉花套子,银样镴枪头,二人甫一接触便被许壮士按在地上暴揍,一旁的黄门旗牌官倒是谁也没有在意他,一时间只听得小院儿里杀猪也似的惨叫声。
胡庸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裴美人。两个旗牌官各提了兵器,向三个女人杀去。
小绿萝轻叱一声,长袖一卷,一根马鞭出现在手中,素手一扬,那鞭儿长了眼睛似的向着两个旗牌官抽去,伴着呜呜短啸,想来劲力十足,之前木秀说她几乎打遍太原无敌手,倒也未必全是调笑,小姑娘一身武艺着实可以。
小小的院儿里一时间鞭影纵横,裴美人双手抱胸,没事儿人一样。
院墙上站了几个缁衣弓手,瞅准时机,抽冷子给小绿萝,许壮士来几下,小绿萝一人斗了两个旗牌官,本来稳操胜券,如今吃了箭手的暗亏,渐渐败下阵来,倒是许壮士知机,每次听到箭声,便拿赵翀来挡箭,不一会,赵翀便中了好几箭,奄奄一息。缁衣弓手的长弓大箭都是专门定制,威力远超一般弓弩,当初韩缺一人仅仅带了八名箭手就迫退了弗多那,博尔忽等人领衔的砗磲骑兵,箭手威力,可见一斑。
裴美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上前来,准备接过绿萝,和许壮士,那两个旗牌官让过了绿萝,举剑杀向裴美人,但见她面上流光一闪,一双绝美的瞳儿忽闪一下,两个旗牌官呆了一下,然后便失了智一样的互相砍了起来,一会就血肉横飞,双双倒地。
胡庸见状,立马别过头,大喊一声别看她的眼睛,那是流眄之术!
流眄之术,裴美人赖以成名的绝技,能在瞬间惑人心智,端的奇诡无比,此刻冷不防使将出来,立竿见影。
余下众人听了胡庸提醒,目光在一瞬间都不自觉的远离了裴美人。只是几个箭手,离得远,不在流眄之术覆盖的范围之内,
裴美人甫一出手,便震慑全场。黄门侍郎唯一的短处便是没有顶尖战力,一遇到一流高手往往难以建功。此刻情势焦灼,胡庸背对着裴美人,忽然拍了拍手,啪啪两声,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突然裴美人一声惨哼,踉跄了几步,许壮士打眼过去,只见她秀美的腰肢上正插了一柄匕首,鲜血直流。
一旁的木秀儿,正一脸痛苦地盯着脚尖。
许壮士一声虎吼,上去抱住裴美人,此刻他目眦欲裂,无比后悔少年时为什没有好好学武。而小绿萝则早已傻在原地。
裴美人深吸了口气,死死的盯着木秀,冷冷道,为什么!
木秀不敢看她的眼睛,不知道是惧怕流眄,还是内心愧疚,无法面对。嘶哑道,大姐,花司没了天命作为依仗,姐妹们又要活回靠卖皮肉过活的日子了!白总管说了,我当了花主之后,以前的一切合作全都不变。
哎,裴美人叹了口气,阿秀,你知道这些年,我顶着白舜卿拒绝了多少次刺杀的任务么?真正有需要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怜惜姐妹们的性命的,在他眼里,五曜花司只是刺探情报收集信息的工具!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罢,一行清泪顺着两颊留下。
秀姐!那可是我们的大姐!你怎么下得去手?小绿萝撕心裂肺的喊道。
胡庸眼见裴美人受伤倒地,负了双手,缓缓上前。
许壮士紧紧地搂了一下裴美人,轻轻地说道,媳妇儿,莫急,有老许在。把她交到小绿萝手上,然后转过头,缓缓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