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宫中每旬到重华宫请一次安，既是以彰萧贵妃尊荣，也是期望后宫妃嫔多见见，加深姐妹感情。
秦嫔近日害喜害得很，萧贵妃特意让众人到昭阳宫与永安宫之间的风荷亭去，在亭子四面挂上帘子，透气又暖和，免得秦嫔在宫内晕得慌。
戚和玉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次请安，众妃们互相见了礼，再说几句话也就散了，谁知今日格外不同寻常。
往日里，妃嫔中爱说话的是叶贵嫔与傅贵人，但叶贵嫔怀着孕面色不好，不说话也罢，傅贵人也出乎意料的安静。
反而是秦嫔，今日兴致格外好，相关的不相关的说了一通。
“她怎么回事？今日话这样多。”戚和玉上头坐着叶贵嫔，下头坐着秦嫔，无人吐槽，只能在脑中对系统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系统分析，“总归应该不是冲你来的，看着就是了。”
不过，戚和玉不知道，不代表代掌凤印的萧贵妃也不知道，听秦嫔说了半天，萧贵妃恐怕是有些烦了，她道：“秦嫔妹妹今日这样高兴，脸上都罕见地带着笑。”
秦嫔抿唇笑道：“嫔妾确实是高兴。”
“本宫也听说了，”萧贵妃端庄地坐着，面上是温和的笑意，“皇上特地找来了有经验的嬷嬷替你和叶妹妹相看，说你肚子里的是个男胎。”
卫婕妤敏锐地察觉到些东西，她道：“原是如此，还是贵妃姐姐掌管后宫，知道的多，皇上果真信任您。”
说到此处，卫婕妤话音一转，带着疑惑道：“不过，贵妃姐姐怎么只说秦嫔妹妹，叶姐姐怎么样？莫不是怀的是个公主。”
叶贵嫔神色冷下来，盯着卫婕妤：“卫绮露，你还是莫要乱说话的好。”
秦嫔掩口笑道：“卫姐姐，你不知道，嬷嬷们说，叶姐姐胎像特殊，瞧不出男女。”
瞧不出男女？戚和玉闻言，若有所思，她想起查探叶贵嫔脉象后，孙院史虽觉得奇怪，但也说不出何处奇怪的事，还有叶贵嫔怀孕时日明明更久，却不如秦嫔显怀的情况，心中有了猜测。
“统统，有没有药，能让人的脉象摸起来像怀孕？”
“我对药物不太清楚，不过我猜，应该是有的吧。”系统答道。
“怎么什么都不清楚，”戚和玉嫌弃道，“一问三不知的。”
“还不是怪宿主你，”系统气鼓鼓的，“你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救一个妃子，让我也没有能量升级。”
戚和玉装作听不见。关于表姐，她心中确实已经有了计划，但还需要进一步完善，然后才能找机会实施。
卫绮露也是个聪明人，对秦嫔的话自然有所思考，但证据不足，她并不会轻易将怀疑说出口。
戚和玉拈了块桂花糕，轻轻咬掉一口，道：“说起来，快到重阳节了。”
“正是，难为妹妹有心记得。”淑妃道，“皇上前些日子同本宫说，今年重阳节，太后不回宫了，诸位姐妹若有孝心，可替太后抄写佛经。”
戚和玉哽住，她本意只是觉得无人开口，气氛尴尬，随便说了些什么缓和气氛，没想到宛姐姐把这句话变成了她记挂着太后。
实际上，太后常年在寺中礼佛，戚和玉已经快把这位只在先帝时期见过的皇后娘娘忘了。
“皇上也与本宫提起过此事，”萧贵妃道，“本打算这几日便吩咐下去，今日倒是叫淑妃妹妹先说了。”
淑妃听着萧贵妃这话里带刺的，面不改色道：“哪里，是阿玉有孝心。”
萧贵妃与淑妃夹枪带棒地说着话，那方的秦嫔“哇”得一声干呕起来，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萧贵妃立刻起身向秦嫔走去，她道：“秦妹妹害喜怎得这般严重？”
秦嫔已经缓过来，她拿茶水漱口，而后道：“娘娘不知，这怀孕的头三个月，反应总是要大些。”
萧贵妃似乎还顾忌着秦嫔腹中胎儿，道：“既然如此，往后的请安，秦妹妹便不必来了，在昭阳宫好好养着，把皇嗣养得康健才好。”
“嫔妾谢娘娘恩典。”
“罢了，”看见秦嫔的模样，萧贵妃不知是烦心还是担心，她道，“今日便散了吧。”
高位的先走，低位的再走，这是规矩。萧贵妃念着秦嫔怀孕辛苦，秋日天气又凉，特许她跟在淑妃与良妃之后走，这一来，秦嫔与叶贵嫔就是一排走的人了。
原本走过小路，到了宫道，两人就该朝反方向走去，一小段路，即便二人看不对眼，也没有时间发生争执。
哪知秦嫔走着走着，突然尖叫一声，身子就向旁边倒去，手挥舞间还抓向了叶贵嫔。
戚和玉和卫婕妤走在这两人身后，见状，卫婕妤似乎吓傻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戚和玉反应快些，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倒下的二人，谁知戚和玉纤瘦，拉不住二人，反而被更重些的秦嫔拉倒。
电光火石之间，戚和玉就要压倒在秦嫔身上时，她的身体突然被操控般，两手扣紧了秦嫔，迅速地调换两人位置，自己垫在下面。
秦嫔怀着身孕委实不轻，这一下把戚和玉砸得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要碎了。
“呼——”戚和玉脑中的系统舒了口气，“宿主，你干嘛拉她，你要是压在她身上，你就完了！还好我拿我压箱底的私房能量短暂操控了你。”
戚和玉哪里会说自己是脑子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拉住了秦嫔，她只是真诚地对系统道：“统统，谢谢你。”
秦嫔被戚和玉垫着，被宫女大呼小叫地扶起来，倒是没喊，只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看起来没有大问题。
然而另一旁的叶贵嫔就不大对劲，她被秦嫔挥舞的手臂推倒，自己倒下时又推倒了宫女，那瘦弱的宫女一下被推进草丛里，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叶贵嫔就已经摔在地上了。
“传太医！”在前头的萧贵妃三人注意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就看见这一幕。
萧贵妃脸色难看，快步走过来，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叶贵嫔和戚容华扶起来。”
戚和玉觉得自己的脚腕生疼，用不上力，索性不让霜降扶自己，就坐在地上。
戚和玉离得近，立刻注意到叶贵嫔的不对劲。
叶贵嫔神色惨白，但戚和玉注意到，她浅色的衣裙上没有半点血迹。
这么一摔，怀孕的叶贵嫔真的不会见红吗？
卫婕妤回过神来，也注意到叶贵嫔，她眸色一暗，又恢复寻常，向前走了几步，凑在萧贵妃身旁耳语。
出了这么大的事，不仅太医院的人匆匆来了，皇帝也匆忙下了朝，向后宫来。
叶贵嫔、戚和玉与秦嫔被步辇抬着，都到了离得近些的永安宫安置。
戚和玉感到步辇一晃，看见前头抬着步辇的小太监脚底有些打滑，立刻轻轻唤过霜降，侧身小声对她吩咐。
到永安宫后，太医院一众太医为戚和玉三人诊治。为秦嫔诊脉的太医最快道：“贵妃娘娘，秦嫔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微臣开副安神的方子，秦嫔喝两天也就好了。”
这厢，给戚和玉诊治的女医也看过了，她道：“戚容华情况尚好，一个月内最好不要走动，每日敷药，歇息百天也就恢复了。”
“皇上驾到——”
李景明大步走进来，问：“情况怎么样了？”
萧贵妃行过礼道：“皇上放心，秦嫔肚中的皇子并无大碍，戚容华休养一阵子也就好了，只是叶贵嫔那边，太医还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李景明蹙眉，道：“谁在里头诊脉？朕进去看看。”
“是孙院史。”萧贵妃拦住李景明，“皇上，太医在里头就好，叶妹妹情况特殊，您还是莫要进去了。”
李景明犹豫一瞬，道：“孙院史的医术，朕倒是放心，只是这么久还未出来，刘太医王太医，你们也进去看看。”
刘太医与王太医进了内殿不久，外头候着的众人都听见叶贵嫔的喊声：“你们说什么？这不可能？前些日子诊脉时太医不是这样说的！你们一定是在骗本宫……”
戚和玉心下一惊。
眼看李景明深深蹙着眉，孙院史也从里头出来了，他不等皇帝问，便立刻跪下道：“皇上，微臣方才诊脉，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你倒是说啊，皇嗣有没有事？”李景明质问。
“微臣发现，贵嫔娘娘并未怀孕。”孙院史战战兢兢道。
“没有怀孕？”傅贵人猛地站起来，一直面色镇定的沈常在也露出惊异的神色。
“到底怎么回事？怀孕是太医院诊出来的，并未怀孕也是太医院诊出来的，今天不给朕一个交代，太医院的人统统滚出去算了！”李景明冷声道。
叶贵嫔在内殿发出凄厉的声音：“本宫怎么可能没有怀孕，本宫的孩子啊——”
她的叫喊忽然停下了。
王太医从内殿快步出来，垂首跪下，道：“皇上，叶贵嫔一时难以接受，心力尽衰而昏迷，刘太医还在为娘娘针灸，以助娘娘转醒。”
孙院史道：“皇上，微臣与刘太医、王太医共同诊脉后，才发现贵嫔娘娘是服用过一种能让脉象转变的药，才显得怀了身孕，但近日里，娘娘许是误食了什么东西，使得药性被消除，脉象也恢复正常。”
“好，好啊。”李景明扫视过众妃嫔，在戚和玉身上停了一瞬——也无人发觉，他道：“那就给朕好好的查，看看叶贵嫔是怎么服下的药，又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语毕，他甩袖而去，转身时看见戚和玉认真看着他的眼神，顿了顿，道：“戚容华不顾自身安危，救下秦嫔腹中的皇嗣，有大功，晋为婕妤，赐住长乐宫正殿。”
“臣妾谢皇上。”戚和玉起不了身，便坐着向李景明行礼。
目送着李景明离开，萧贵妃彻底冷下神色，她道：“各位妹妹都回宫去吧，宫中不太平，妹妹们少出来走动。”
戚和玉听出来，这是要搜查各宫的意思。
虽说叶贵嫔不知主动还是被动喝了假孕的药，但能破掉这药药性，必然是有人给叶贵嫔下了流产的药物。嗖宫不一定有结果，却能震慑不少不安分的人。
“孙院史，”萧贵妃吩咐，“好好给叶贵嫔调理身子。”
“微臣遵命。”孙院史舒了口气。
戚和玉被步辇抬着回长乐宫，她特意嘱咐抬步辇的太监们慢些走，平安无事地回到宫中。
端福提前一步回来，已经命人开始收拾正殿，只等收拾好后，戚和玉便能搬进去。
霜降已经等在了殿内，待戚和玉被安置好，她上前两步，待戚和玉挥退旁人，轻轻开口。
“娘娘，奴婢在永安宫、昭阳宫附近的地上发现了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