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东京洛阳
东京洛阳
梁冀自娶妻后一直修建梁府的楼阁、马场、别院等将梁府名下商铺的存银都挪用了,孙寿带着一匣子的珠宝亲自去了福寿阁,福寿阁的掌事连忙迎主子进了包厢,点上苏合香,摆上画屏,两人在席子上聊了起来,掌事笑得说:“最近的宴会办下来,福寿阁的单子都排到后年了,连你脸上的胭脂都卖空了”,孙寿笑着扶着额头:“这胭脂水粉才能卖多少,只阿姊一串琉璃珠子就卖出价了,甚至连珍珠、砗磲珠子都买空了,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掌事摸着手腕上的一颗随侯道:“哪有那么多懂行的,只要贵人们用的,别人就觉得好,海外的菩萨那也是尊大仙”,孙寿被这海外的大仙逗笑了,招了招手:“秋兰,将那匣子带过来”,“是”,只见一身红衣的女子捧着一个黑红的匣子放到掌事的案几上:“这是主子前个儿宴会上戴的”,掌事忙命仆人将首饰让匠人清洗干净,摆在了福寿阁的正中,又吩咐仆人放出风去,只说这福寿阁做了最新的款式,宫中贵人,东京的贵女们最爱的样式。孙寿带着秋兰放下匣子,嘱咐好掌柜按这个样式多打几套,而自己则效仿梁皇后换穿素服,为苍生祈福(当时出现了月食现象,梁皇后换穿素服,检讨自己的过失)。孙寿又带着侍卫木铎和丁宁去往菟苑,孙寿让仆人将死去的兔子留好,也算是给这些流亡的人加餐了,梁府的粥棚搭建在府尾的巷子里,巷子狭窄,流亡的人不得不排好队,前面几个府里的婆子正支着大锅煮粥,巷子里的人看到婆子端着一盆盆的肉从门后出来,都激动得往前挤,只见丁宁从棚子后走出,嚯的一声拔出长刀:“退后,否则杀无赦”,之前因为拥挤踩踏,丁宁和木铎带着侍卫杀过几次人,刀上沾过血,这些老弱病残的人一看到刀影,都吓的乖乖在后面排了起来,连被挤哭的孩子也被母亲捂住了嘴,生怕丢了性命。秋兰帮着婆子们盛粥,看到一些比较健康的女子,便会细细的盘问几句,如若合适,便会让她明日到菟苑正门找王掌事,进梁府做个绣娘或是粗使婆子等,一些被遗弃的孩子则跟着进府,至少有个饭吃。孙寿去了菟苑画画,画了一幅嫦娥奔月图,仙袂飘飘的仙子,消瘦的身形上披着一身素白的宽袖长襦,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点缀着青色的流苏,发额前包着一条白色的抹额,披肩的仙帔上点缀着孔雀的羽毛,周围是蜿蜒的祥云,嫦娥手上捧着一只娇小的白色玉兔,画布的上方是一轮清浅的残月。看了看孙寿还是不太满意,又跪坐在席上,画一些腰间玉佩的纹饰。侍卫木铎看着画渐渐成形,只觉得这画的眉眼很是熟悉,不禁出声道:“这是画的梁皇后,真的很像。”孙寿描着裙裾的线条道:“知道就行了,别说,一会儿送到福寿阁,就说是仙人祈福苍生”,木铎拱手执礼道:“好的,小的马上去办”。孙寿喊秋兰打水,净手,秋兰看着那画,只觉得那仙人似要乘风飞去。孙寿洗好手,拿绢布擦完,揉了揉压红的手,给跑来的这些兔子喂了些青草,看着这些无忧无虑的兔子,感觉自己的心都安静了下来。丁宁前来禀报:“孙夫人,孙家的青哥携夫人罗氏来见”,孙寿将画好的布帛递给木铎:“送往福寿阁,跟琉璃和珍珠等放一起,绚丽的珠光正衬着仙人的高洁”,说着皱着蛾眉,回头看向院外,马堕髻上的步摇轻摇,手上的团扇都摇的快了,腕子上戴着一串细小的素白银镯随着扇柄叮当作响,抬手道:“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次又要什么”,说着扔了擦手的帕子,扶住额头,斜靠在案几上。老远就听到孙青喊道:“孙家妹妹,可是见到你了,这些日子一直在梁府修路,倒是一直不曾说上几句话”,还想说着什么,被罗氏拉住了衣袖,回头相看,默默止住了话头,罗氏看着一身素服的孙夫人,衣衫不整,鬓发微乱的倚在席上,心里啐道“妖妖绕绕的,什么样子”,却还是笑着躬身执礼:“孙夫人安,我是你表嫂罗氏,这不是路都铺好了,最近得闲了,特地来看看表妹”,孙寿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无趣道:“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孙青笑着道:“梁校尉新官上任,想必手下定是缺个郎官,想跟着他混个一官半职的,以后也向梁校尉一样,做个校尉,为梁府效力”,孙寿听到他说郎官的时候,还觉的他一个目不识丁的纨绔胆子还挺大,等听到校尉这词,不禁噗呲笑了出来,笑的孙青脸都红了,只觉得眼前美人手持团扇笑的如落入凡间的仙子一样,罗氏看道夫君这样,直觉的气上脑门,孙寿道:“郎官每朝都要上疏,针砭时弊,上达天听,在东京这地界,入则守卫门户,出能充当车骑,亦随时备帝王顾问差遣。我说的这几条,你能做的上哪个”。罗氏笑的说:“只远远缀在后面就行,领个差事,也好过日子,妹子这嫁入梁府当了孙夫人,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呀”。孙寿挥动团扇,轻摇间团扇上飞来了几只蝴蝶,落在发间,只衬着她更加艳丽,这次孙青看的眼珠子都直了,孙寿挥走了蝴蝶,说道:“梁府的桥的图纸你都看不懂,铺个路都打不了直,还想着做郎官对答呢,上一个说错话郎官的现在还在山坳里喂狼呢,怎么,你也要去岭南做小吏,这也可以,先去锻炼下,至少天子问下来,你知道要说什么”。孙青急急回了神:“这东京不行吗,岭南多瘴气,长途跋涉的,我这身子哪里受得了”,孙寿道:“我是怕你说错了话,那可不是去岭南做官,而是全族流放了”,罗氏皱了眉头道:“哪有这么严重的,那么多做官的,人都没事”,孙寿笑道:“要不你们去求梁老爷子,他现在正愁着推贤举能呢,我这里是真吹不到这个风”,两人自然知道梁将军的刚正不阿,梁家别的都好说,从政这事,连自己府的亲戚都不让,更别说他们了。只笑道“有您应承着,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求见梁大人,也请表妹多费心”,孙寿以扇遮面道:“一定,一定,慢走不送”,仆人带着二人走远,罗氏在一边跃跃欲试想直接去找梁大人,把孙青吓得拉着她直说:“妇人之见,你可别坏了我大事,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哪里是我这白丁敢往前凑的,下次有什么活再来吧,反正表妹现在正是受宠,那梁冀也就是凭着祖荫承袭官职,我就不信我能比我妹子过的差”。罗氏撇了撇嘴:“说是为梁皇后祈福,还穿的那么妖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切~~”,孙青回想了一下那一身素衣纱衣披身的表妹,斜倚在黑红镶流苏的席子上,脑子里都空了。
太学新建成立,顺帝曾下诏令试明经的补弟子,增加甲、乙两种,生员各十人,授予京师及郡国老儒生年龄六十以上的为郎、舍人、诸王国郎的三十八人。尚书左雄(字伯豪,南阳郡涅阳县(今河南省镇平县)人)上言称:“四十曰强而仕’,就是说男子年四十,智虑气力皆强盛,可以出来做官了。请自今以后,孝廉年不满四十的,不得推举,都先去公府,诸生儒家一家之学,文官考公文。端门复试,考其虚实,观察他的特异才能,以美风俗。有不遵守法令的,按法处理。如果遇有特殊才能的人,自然可以不拘年龄。” 顺帝予以采纳,将此令颁布郡国。左雄在安帝时被被察举为孝廉,后经多次升迁,担任冀州刺史。冀州中多大族,请托之风盛行。左雄经常闭门不与他们来往。他拿办那些贪污狡猾凶狠的二千石官员(泛指太守等地方官员),不讲情面。这次顺帝增加察举人员,让左雄一力阻止,那些年轻的人员,虽然父辈都是官吏,这次也会因为年龄而少了一个机会,东京的贵人们当官敛财的路都让他给堵住了大半,尚书台时常召集议郎们针砭时弊,匡正时事,每有章表奏议,台阁都把左雄的文当作典型,之后左雄被升司隶校尉。阳嘉三年(134),司隶校尉左雄荐周举,征授尚书(成帝置尚书五人,秩六百石,分掌三公曹、常侍曹、二千石曹、户曹、主客曹,职权始重。政悉归尚书台,各曹尚书地位更见重要,其主客尚书令至成为总揽事权的贵官。时尚书分掌各曹,官名只称尚书,不冠以某曹名义。)。甄琉作为议郎,时常在席上听着尚书们议事,潘礼若也会在议事前去往尚书台禀事并听取尚书们的意见,司隶校尉左雄很是希望年轻的郎君们踊跃发言,周举就做得很好,甚至连左雄举荐的人有问题也会直接上奏,驳斥其人,众郎官也很是敬佩。因为举孝廉的事情,潘礼若和甄琉都向家族递了信,此后年未40的都不能再举孝廉了,没想到真的有未到40的孝廉的奏疏被递了上来,广陵郡的孝廉徐淑,还未到推举的年龄,台郎怀疑,问他是怎么回事。徐淑回答说:“诏书上说的‘有如颜回、子奇,不拘年齿。’所以我们郡让我充选。”郎官们没办法跟他说通,考察他的功课,也只是平平,也没有什么大的业绩,但是因为是官宦世家,郎官们只好将情况上报给了司隶校尉左雄,左雄直接让人请来了徐淑,问他说:“从前颜回听说一,就知道十,孝廉听说一知道几呢?”徐淑没有办法回答,于是左雄训了他一顿令他回郡去了,因为此事,济阴太守胡广等十几人,都因推举错误被免职。只有汝南陈蕃、颍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得拜郎中。从此以后,牧守害怕,都不敢随便推举孝廉。这次京城里,想给族学里年轻的学子们直接举孝廉的路都断了,想做官,要不等40以后,要不去考茂才,凭借科考的成绩,察举做郎官或是迁县令、长吏、太守等,要从底层一步步往上爬。左雄又奏请征召海内有名的儒生担任博士,让公卿的子弟成为诸生,有志气有操行的,增加其待遇,为京中的贵人们开辟更好的师资,也便于考察和选举人才,汝南郡人谢廉、河南人赵建,才十二岁,都因通晓经术,被拜为童子郎。因此,许多人携书前往京师雒阳学习,倒是兴起了一片读书的风,各族、各郡的官宦子弟和富家子弟少了推举的路子,都转而攻读诗书,希望能在考学时候能拜在博士门下,才能因才学拜为年轻的郎官,而不是等到四十以后举孝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年岁。左雄因在冀州任职,对冀州的事务比较熟悉,对冀州来的甄琉也是多加照看,时常为他的奏疏批注,修正,甄琉很是感动,如有吩咐也是全力以赴。
左雄年事已高,看透了官场的浑浊,都是奉承跟风,没人敢直接上疏讽刺时事,都怕被上面贬斥,得罪人,只一团和气才能升官发财。为了避免底下官员们调动频繁,一出事就辞职,职责多俸禄低,都开始贪墨,搜刮不止,便上疏奏请官员升迁,就地升迁,不需要调动,只要不是为了父母奔丧,一律不准辞职,对身家清白有从政能力的儒生给予优待,减免捐税和人头税,增加俸禄,要求任职一年以上的官员才能征召和举荐贤能,这一套下来,官员的任职都能稳定在家附近,也不会南北来回的征调,避免一些人因为离家太远而辞职不去。左雄家人因为他的直言进谏,惹上了很多麻烦,一生清贫的左府,连子女都因他而去了偏远的地做官,年事已高的左雄校尉,考察了来来往往的郎官们,最终还是看中了甄琉,便将自己的小女儿左羽,想托付给甄琉,他知道甄家一家崇尚儒学,便在考虑后,将甄琉叫到了左府,召了小女儿左羽躲在素白屏风后偷偷见客,左羽倒是落落大方,直接从屏风后前来甄琉的席前觐见。左雄的唯有这一小女,很是珍爱,左羽身披红色直裾,头上簪着牡丹花,一脸娇俏可人,甄琉欣赏左雄的人品和才学,对他的女儿倒是很是客气。这次会面,左雄只是将女儿和自己收藏的儒学经典的书籍都给了甄琉,甄琉拱手道:“我会将此竹帛送回冀州,婚姻之事也会告知家父”,二人到也爽快,只谢礼送客,左大人临终托孤,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书信传到甄府,甄老侯爷带着甄致行翻看这些儒学典藏,很是喜爱,知道是左雄司隶校尉,也觉得是甄琉高攀,左羽算是下嫁,直说要好好待人家,甄致行便带着聘礼前往京师洛阳,为儿子筹措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