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年
洛笙的婚嫁一事告落后,村里家家户户也到了过新年的时候了。
今年顾彦白娶了新妇顾彦雅很高兴,跟秦氏一起把家里搞得很是喜庆。
家里的仅有的几个仆人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主人家高兴他们就可能得到更多的红包。
前些年大公子没娶妻时,家里主子只有两人,娶了娘子,小公子为了不打扰哥哥嫂子二人世界,很少往大公子身边凑。
家里已经很少有过这么热闹的喜事儿了。
洛笙为了逃避被顾彦白盯着练字,跟在秦氏后面看她准备年货。
秦氏看弟妹也是有心学,她就耐心教。
贤光跟在顾彦白身后读书,贤瑶则是跟着秦氏和洛笙后面打转。
顾彦雅则是到镇上县里的铺子收租。
顾雄他们这一支是江南顾家大族的旁支,血缘早就离顾家嫡脉不知道有多远了,再者,跟他们一样的顾家旁支也多的很,大多和嫡脉不怎么联系。
顾雄娶妻之后便分了家,顾雄的哥哥顾伟还是个怕媳妇的,为了避免兄弟俩感情不和,所以在兄弟俩各自娶妻之后,便干脆利落的各住各的。
顾父顾母跟老大顾伟住,顾雄逢年过节都会送去很多礼到顾伟家,毕竟不能老人跟前尽孝,那么便只能在钱财上大方些了。
顾家兄弟俩的父亲顾雄喜欢做生意,从家里分家之后,带着妻儿专注于做生意。
所以家里产业是真不少,要不然也不会被山贼盯上眼,后台无人,手里捏着钱财,这不就是一个明晃晃送到人了手上的的聚宝盆嘛,只要做了这一单,他们往山里一跑,谁也找不着,就算是被抓了,反正顾家也没有后台,官府的人搜人也不会尽力。
只是他们错估了顾家下人的能力,为了官府更加尽心查案,当时顾父身边的老管家花了不少家产给县衙里的人,就是想让他们尽心尽力的找,还花了不少银子给当地百姓,只要提供信息就有银子拿,这才把那些山贼一个不少抓到牢里。
这么一倒腾,到了顾家兄弟俩手里的产业缩水了不少。
不过这样也让顾家兄弟俩安全了不少,毕竟大头全都交给官府了,他们兄弟俩手头也没有多少产业了,这也就不招人惦记了。
不过在顾彦雅知事之后,他的那一部分产业他自己管,顾彦白的产业则是一直交给轻舟的父亲张管家。
张管家是顾父身边张老管家的儿子,张老管家身子不好,前几年已经去世。
所以张管家现在是管理着顾彦白所有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新年。
张管家把顾彦白所有产业账本放在洛笙面前,“夫人,这是老爷名下所有产业,老爷让我全都拿给您看。”
洛笙看着这一大摞的账本,咽了一口口水,“嗯,辛苦你了。”
张管家朝洛笙施了一礼便微微弯腰关门出去了。
洛笙有些磨牙的看着这些账本。
顾彦白是轻松了,算账的事全都交给她了!
洛笙头疼的挨个查看账本,幸好她之前数学不错,不至于出错,就是这些字有些难认,看起来眼睛疼。
不过,顾彦白名下的产业不少啊,镇上两个铺子出租,县城里三个院子两个铺子,还有两个百亩的农庄。
每年的产出不少,最起码不缺钱花了。
顾彦白看到娘子在看账本,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毕竟他看的一些话本子里都说,男人的产业交给娘子打理,娘子应该会很满意,现在娘子应该心情不错吧?!
洛笙不知道顾彦白想的啥,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使劲儿把账本往他那张俊俏的脸蛋上轻轻拍打。
谁愿意劳心劳累的干活,反正她是不愿意。
顾彦白特意让轻舟又做了一张高脚椅,挨着娘子,两个人坐在书房,火盆烧的很旺,两人安静的做自己的事儿,室内一片沉寂。
过大年。
一大桌好菜,幸好顾家人少,过年过得也是轻松。
家里仅有的几个仆人一桌,主子们一桌。
顾彦雅县城里有房子,贤光现在已经上学了,就在县城的学堂里。
所以顾彦雅平日里和妻子也是住在县城,乡下这次过年,要不是顾彦白娶了亲,估计今年也不会回来。
大家伙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饭后就是守夜。
洛笙有些熬不住。
贤光贤瑶已经被人送回房间休息了,但是他们这些大人还是要继续守着的。
洛笙不动声色的慢慢挪到顾彦白身后,靠在他脊背上打瞌睡。
那边秦氏也扛不住,倚靠在顾彦雅身边闭眼休息。
顾彦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柔软,脊背悄悄放松,让娘子靠的更舒服些,他喜欢和娘子贴近的感觉。
“嘭嘭嘭……”
一阵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把几人瞬间给激清醒了。
洛笙被吓得就是身子一抖。
顾彦白不动声色的把背后娘子环到胸前,还用大掌轻轻拍了拍洛笙的后背,似是安慰。
洛笙感觉到熟悉的气味,脸颊微红,但是没有从他怀里出来。
施家在放鞭炮和烟花。
几人都穿好衣服出门观看。
洛笙在府城过了十来个年了。
不过以往她只能在绣坊的院子里观看,也没有现在的心境。
她觉得此刻的烟花最美丽。
顾彦白忍不住把娘子微凉的手握住,心里好像跟着烟花爆竹一起点燃,砰砰作响。
烟花绚丽的光下,顾彦白专注的目光盯着怀里人娇俏的脸蛋瞧。
洛笙似有所感,抬头便望见一片星空。
顾彦白漆黑的眼睛中全是她。
两人一对视忍不住红了脸颊,但是又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幅景象落到其他人眼里就是两人恩爱的不得了,都不愿意把目光分给烟花了呢!
顾彦雅很高兴。
弟弟自从那次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个人一样。
那次爹娘带着弟弟去外地做生意,没想到遇到了山贼,最后只有一个管家嬷嬷带着弟弟回来了,剩下的人全都去世了。
他记得弟弟小时候很爱说话,小嘴巴天天吧嗒吧嗒的消停不下来,但自从那次回来之后,不管他怎么哄,弟弟都不再开口说话。
不过他知道弟弟是正常的,但是耐不住其他人的流言蜚语。
现在看到弟弟一点一点的打开自己的心扉,有了想要的人,他总算是不担心弟弟说不定哪天自己消失在人世间了。
终于熬不住了,顾家兄弟俩带着各自的娘子回屋休息。
洛笙一趴到床上就起不来了,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慢慢消失。
顾彦白看到娘子趴到床上不动弹,好笑的帮娘子脱去外衫。
顾彦白轻手轻脚的把娘子抱到自己被窝,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抱住娘子。
脸蛋微微蹭着娘子的头发,闻着娘子身上的馨香,顾彦白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舒服的入睡。
洛笙也很舒服,在湿冷的冬日,晚上有个天然大暖炉可以抱抱,那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新年新气象。
新的一年顾彦白和洛笙的面容都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顾彦白开始渐渐有了所求,不再像之前一脸对人世间无所谓的样子。
洛笙也被养的脸颊越发红润白皙。
顾彦白这两天早出晚归,估计是在忙什么事。
不过洛笙这两天也有事儿要做。
她的手已经保养的不错了,她要给自己和顾彦白做几身衣服。
她的衣服是张管家直接从成衣店买回来的,舒服贴身的棉布。
不过洛笙想要给自己做衣服,也想给顾彦白做衣服穿。
顾彦雅新年第二天便回县城了,毕竟贤光的学业不可荒废。
带着绿叶的树林里,一动不动的蛇僵硬的曲卷在树干上。
顾彦白衣袍下带着从林子里挂的露珠。
“乖徒儿啊,想通了就拿着这个介绍信去白鹿书院吧。”
老人抱着一个跟顾彦白年龄差不多的少年递过来的汤婆子抱在怀里暖手。
“师父,我先走了。”顾彦白接过老人放在小桌子上的一封信,施了一礼转身走了。
老人看着徒儿远走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徒儿现在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嘛。
顾彦白拿着信到了县城里最出名的白鹿书院。
在科考竞争十分严峻的南方地区,学风浓厚。
南方人读书的人多,这种情况下,竞争就更加激烈。
但凡家里有点钱的都把自家孩子往书院里送,而白鹿书院是整个县城以及周围三四个县城里教的最好的书院,很多其他县城的人都会到白鹿书院念书。
白鹿书院进去困难,要么是已经考去功名的,要么是天资特别卓越能让书院夫子心动的,要么是能拿到德高望重的圣人的举荐信的。
顾彦白这两天一直在忙白鹿书院的事儿,并且,还要办一些手续。
他要考今年年初的县试。
他每天晚上看着娘子的睡颜,他想给娘子更好的生活。
而且,他也想为大哥做点事儿了。
大哥现在做生意,还是有人当官可以撑腰的比较好,不然钱财积累的越来越多,早晚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财帛动人心,还是要早些提防才是。
当年他和母亲一起躲在门板后面躲避山贼,但是只有三岁的顾彦白被当时山贼杀害顾雄的血腥场景给吓到了,下意识喊了一声父亲,这才把两人藏身的位置暴露了。
顾母只能把孩子藏起来,自己出去应付山贼,最后死在山贼刀下。
母亲惨死的场景一直在小顾彦白脑海里盘旋,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开口叫的那一声才把母亲的性命丢了的,所以他不敢再开口说话,都是因为他说话爹爹娘亲才会死的,小小年纪的他在心里便已经给自己上了一把锁。
他也是在内心惩罚自己,如果当年不是他叫的那一声,母亲也不会死的。
他也对不起大哥,如果不是他的错,大哥也不会失去父亲母亲。
所以他浑浑噩噩度过这么些岁月,直到看到娘子,了解到娘子这十几年的生活,让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在没有父母亲的童年中长大。
他看到了娘子积极面对生活,聪明保护自己,还十分好学,他觉得自己也应该为现在的家人做点事了。
幸好从小师父就逼着他开口说话和读书,不然就扒衣服裸奔和饿肚子。
顾彦白无疑是个读书天才,要不然那位师父也不会收他为徒。
顾彦白刚从县城来到这个小村子的时候,每天都呆坐在院门口,他幻想着哪一天爹爹娘亲会回来找他和哥哥,就这么等啊等,没等来爹爹娘亲,反而等来一个骗吃骗喝的老头。
老头讨要了一个馒头便要收他为徒报答,小顾彦白不知道收徒是什么意思,但是老头告诉他,只要跟他好好学习,便让小顾彦白可以见到爹娘。
就这么小顾彦白就被骗上船了,越长越大的顾彦白知道当年师父的话都是骗人的啦,但是想到师父这些年的教导,心里也生不出一丝怨怼,说到底也是师父将自己从混沌生活中拉出来的。
自此之后,师父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反正干啥都一样,一样的无趣。
只是现在有了娘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应该为自己的家人做点什么了。
过目不忘,读过的所有史书一通百通,这样的学生是老师最喜欢的类型。
顾彦白既然下定决心要科考,那他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成为童生一共两场考试,县试和府试。
县试需要连考五场,府试连考三场,如果榜上有名,则成为一名童生。
在南方,一名童生也是极为不好考的。
考县试要做三个准备。
亲供,自己祖上三代的信息,不仅包括本人及父母、祖父母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还要有详细描述自己体格、容貌特征的材料。
互结,每五位一同参考的考生写一份承诺书,承诺如有一人作弊,则其他五人连坐。
具结,请本县癝生提供证明材料,来确保考生是本人,并且确实有考试的资格等材料。
县试在每年二月份举行,这几天顾彦白一直在往县城跑。
他们村里镇上县城都很近,马车大半个时辰便可以到。
白鹿书院每年都会有人互结,今年也不例外。
因为顾彦白是插班生,都知道他是大儒介绍进来的,所以大家伙对于和他互结没人不愿意。
具结,顾彦白则是花钱请人作保。
读书费钱,他有钱,当然可以请到癝生作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