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杨树学校
就这样,路鸣继续扶在岸边乱扑腾,就这样在浅水区扑腾了一年。
终于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七岁那年学会了游泳——狗刨式。
七个秋天,给小路鸣印象深刻的是西边的落日,那时候他觉得西边的落日好大好大。
跟一张三页饼一样大。
红彤彤的,真是好看。
大自然中长大的路鸣,看了七年的落日,仿佛那一刻永远落入了他的脑海,
挥之不去,以至于等他长大了,再次遇见硕大落日的时候,他眼角莫名其妙地滑落眼泪。
路鸣感觉自己跟其他的小朋友一点都不一样,别人都是在奶奶爷爷或者是爸爸妈妈的怀抱里长大的,而自己则是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成长起来。
周围的庄稼都比他高,甚至一棵草都要比他高。
他的性格里自然融入了自然的元素,原始而感性。
他能跟植物对话,他直接能感受到家里老耕牛的感受。
这对于路鸣来说,真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伟和大强是一对亲兄弟,前面说过,他们家是村里小伙伴的聚集地,彼此之间的小伙伴上下不差三岁,都能玩在一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话一点都不假,小时候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路鸣从小时候就感觉到了孤独感。
他内心里感觉到小伙伴排斥他。
或许路鸣的心里有自私的一面吧。
有一件事情,他记得很清楚:
六七岁的时候,他就跟村里的小伙伴一样,拿着一个化肥袋子,拿着一把小镰刀,去打麦场割猪草。
下午当太阳逐渐下落的时候,五六个小伙伴来到打麦场。
其实,路鸣关系最好的小伙伴是大强。
大强比他小十个月,性格似乎跟他截然相反,总是让着对方。
而路鸣则根本不珍惜这份村中小伙伴给的友谊,总是无缘无故地欺负大强。
路鸣的跟人接触,性格表现的稀奇古怪。
不得不承认,其中有偏执、有乖戾,更有自私的一面。
他飞速地跑向了打麦场各种猪草最茂盛的区域,用镰刀画了一个区域,明确地表示:
这一片都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这样的举动一度让大强感到无奈和无语。
他贪婪地割着猪草,低着头,也不跟小伙伴交流。
路鸣是这样的一个小孩,乖戾、自私又可怜。
多年以后,路鸣每每想到这一幕,都想过去抱抱曾经的自己。
当路鸣过了七周岁后,母亲李芹觉得孩子这样一直跟着自己是没有出息的,应该上学了。
那时候,镇子穷,村里更穷,大点的学校也盖不起。
几个年级混合在一起上,叫什么复式教学。
桃花寨村不大,一百多户人家,村里的小学在最南边,同时也是村委办公室和水房。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所小学使用的所有木材全是来自于一棵大杨树。
三间房子放着五个年级的学生,东边一间是教师的办公室,最边上一间是村委办公室。
在路鸣的记忆里,比较深刻的是那棵大杨树。
据说,那是从清朝就在桃花寨村栽下的一棵树。
那个地方是桃花寨村最好的土地,土质肥沃,流水充足。
爸爸告诉路鸣,他小的时候,二十多个小伙伴手牵手刚刚能围过那棵大杨树。
中间早已空着,父辈小时候在里面常常玩游戏,还可以放进一张桌子在里面打扑克。
窜天的大杨树,不知道有多高,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一般杨树的寿命在三四十年之间,没有活过一百岁的。
可桃花寨村这棵普通的杨树,真的是神奇了,从清朝开始算的话,早已过了100年。
爷爷的爷爷在的时候,这棵杨树早就存在了,村里人谁也说不清楚这棵树到底活了多少年。
所以,周围村庄的山民都将这棵大杨树,奉为神树,说是有灵性的。
这样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就流传开来。
从此,这里便香火不断,跪拜一片。
可好景不长,当时间来到破~四旧的时候,上面要求打破一切封建迷信。
百年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杨树,半天的时间,躺在这场运动之中。
三个壮汉,每人额外奖励他们10个工分。
本以为需要三天的时间干完的活,三个壮汉半天就将一颗百年有余的大杨树砍倒了。
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很不幸的是,不久之后,砍伐杨树的三个壮汉,均匪夷所思地死去了。
到底是传说,还是真事,路鸣只是从父亲那里听来的;而估计父亲是从上一辈老人那里听来的。
不过,大杨树的树枝成为了建设学校的栋梁,他的树干,直接成为了桌面,都不用拼凑。
他的树杈在工匠的手中,变成了桌椅板凳。
路鸣记得很清楚,他上小学的时候,喜欢桌面上的年轮,厚厚的桌面,一圈圈的年轮。
一批批学生,把桌子早已磨得油光油亮,年轮却越发的清晰。
母亲李芹从坡里回来,那是个炎热的七月,他可能看儿子跟着她上坡真的是太辛苦了。
再说也应该到了上学的年龄,七周岁了,而且是正月份的大生日。
她领着路鸣朝村南边的学校走去。
桃花寨村小学的大门朝东,两扇银色的大门,银漆部分已脱落。
下面铁条焊成的菱形铁门一扇朝内开着,三十岁左右的李芹,穿着一件灰色的碎花裙子,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单褂。
牵着路鸣的小手走进了桃花寨小学的院子,学校仅有四名老师:
三名男教师,一名年轻的女教师,叫任玲玲。
而母亲只认识其中一位中年的男教师,是一个村的,大名是路和平。
“和平,和平”,桃花寨村是论辈分的,路东林家的辈分在村里中偏上的位置。
所以,虽然路和平的年龄比母亲大,但是还要喊母亲奶奶。
“嗯,怎么了,东林家的?”
中年和平,一副慈祥的模样,络腮的胡茬,走路一瘸一拐的,说是得了轻微的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