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这天下了形体课，戚逸回宿舍的路上收到了不少关怀。
“学长生日快乐啊！”
“这是我挑的八音盒，希望学长喜欢。”
“你这家伙，一直没过过生日，要不我请顿饭如何？”
在被某个跳入护城河中的人冒冒失失地送上一盏灯后，戚逸就知道，这些是逃不掉的。
母亲在他十一岁生日的当天去世后，他就没再过过生日。如有旁人问起，便随便捡个理由搪塞过去，别人也不会再问，戚逸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有被身边人主张庆生的时候。
戚逸终究还是没有收下礼物，但婉拒这么多人的好意多少有些心累，回到宿舍后躺了一阵，将前两天没看完的电影又拉了半小时的片儿，脑海中又想起昨天晚上的画面。
虽然萧学弟好心办坏事，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戚逸并没有产生任何责怪性的负面心思。
昨夜从河水中被捞出来的那束光，亮得过了头，仿佛星星坠落在心间，又似燎原之火。
“认错人了……”
他想起萧崇柏道歉时的说辞，喃喃重复了一遍，片刻后笑了笑，端起酸奶盒又喝了一口。
酒醒之后，萧崇柏想到自己酒后跳河揽灯的莽撞行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还记得当时戚逸眼中的震惊，又想到对方后来说他不过生日，萧崇柏多少有些懊悔。
但他心里亦感到有些轻松，总归是把事情说开了，戚学长看上去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手机响了声，萧崇柏拿起手机。
是曹阳平发来的消息。
『你跟戚逸之前认识吗？』
发出这条消息前，曹阳平已经生了一整晚的气。
之前的两年，戚逸是他们这一届最耀眼的那颗星，先前有一次去辅导员办公室，听到老师与教师们议论到学生。
“很多人把表演当成饭碗，也有很多人是奔着被星探发现一夜爆红去的，说到底，咱们学校能做明星的很多，但是真正是好演员的却很少。我看啊，戚逸确实是个好苗子。他将来不管做哪一行，恐怕都是其中翘楚啊。”
“是啊，其实我看同一届的那个叫什么……哦对，曹阳平，基本功也是有的，但是天赋和性情还是差了点，特别是性情，比戚逸稍显浮躁了些。不过好好栽培，也会有不错的前途……”
……
即使老师们对他是褒大于贬，认为其瑕不掩瑜，但曹阳平还是记恨上了人人称赞的戚逸。
头两年他一直被压着，这次好不容易抢下了《长生诀》，在月度汇演中实打实地出了风头，还特意请了那么多人庆祝，偏偏昨晚萧崇柏的举动成为了如今bbs上热议的话题。
又一次被戚逸抢了风头，曹阳平几乎气到内伤，忍不住才给萧崇柏发了消息。
很快，萧崇柏回复了。
『认识，但当时不知道他是谁。』
曹阳平看到回复，酝酿了一阵，又发了消息过去。
『你小心点吧，学弟学妹们都比较天真，所以觉得他人不错，但在我们这一届中，戚逸的口碑很差，他功利心强，老是抢别人的功劳。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平时尽可能少跟他接触吧。』
萧崇柏洗了澡后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他用毛巾擦着，另一只手去拿手机，看到了曹阳平发的这条消息。
他擦头发的动作微微有些停滞，对着对话框默了一阵，最后什么也没有回复。
——
南影主张让学生身体力行地完成艺术类学业，实践为主，老师口授经验为辅，新生每周三和周五都安排了即兴表演课，场地就安排在阶梯教室。
“你抽到了几号？”身边同学问道。
萧崇柏拆开从抽奖箱抽出来的纸团，上面写着数字1。
“第一个啊，那你别紧张，准备好就上台。”
萧崇柏点了点头，面色沉静，倒看不出来任何紧张情绪。
换好衣服重新进入教室前，萧崇柏看到了戚逸，脚步不由一顿。
从那天之后，两个人便没有打过照面，这还是第一次遇见。
戚逸穿了身经典款的白蓝格子衬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休闲又带着修身的穿搭让他看上去充满了少年气。他手臂上还搭着棒球服外套，缓缓走过来，就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学长好！”
面对此起彼伏的问候，戚逸点头回应，他很快也看到了萧崇柏，怔了几秒，轻轻勾起嘴角。
“上表演课吗？”
萧崇柏没有想到他会主动询问，很快也反应过来。
“嗯，马上就要上台了。”
“那快去吧。”
授课的老师在里头喊了一声，门口的新生便也不敢逗留，簇拥着进了教室。
戚逸顺着楼梯往下走，脚步一转，说不上是怎么考虑的，重新回到了阶梯教室前，轻声转开门把溜了进去。
后排有人发现他进来，正要出声，戚逸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对方便知趣地吐了吐舌头，示意戚逸坐在自己身后的座位。
戚逸矮身坐下，将外套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
他抬头时，表演也开始了。
《雷雨》无疑是所有表演系的学生都会接触的一部话剧，萧崇柏饰演的是懦弱而充满矛盾的大少爷周萍，另一位对戏的女生则饰演周繁漪。
周萍更像是一把钝刀，想要抗争却又不具备周繁漪那样强烈的抗争性，在封建父权与命运的压迫下显得冷酷又绝望，犹豫纠结，内心矛盾饱满。
相识以来不算有多了解对方，但戚逸眼中的萧崇柏意志坚定，带着极强的个人意识，与周萍的气质截然不同。
但穿上那身衣服，他似乎真的成为了周萍。
强烈的内心冲突在他的眼神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用业内的话来说，叫眼里有戏。
“如果你以为你不是父亲的妻子，我自己还承认我是我父亲的儿子。”
萧崇柏冷冷地说道，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教室中隐隐响起极轻的回音。
戚逸靠向座椅后背，有些想鼓掌。
表演还没开始，萧崇柏就注意到在最后溜入教室的人。
全神贯注的表演结束，他被老师指导了几句，再抬头时，最后排穿白蓝格子衬衫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知怎么的，他心中涌现出一股清晰的失落感，有几句指导也没听清楚。
课上完了，他跟老师多聊了一阵，离开教室时已经没几个人了。
他才走出教室门，趴在围栏上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对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恭候多时了，”戚逸看到他出来后立刻直起身，手肘还搭在围栏上，偏了偏头，“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顿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