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运尸
我有一个朋友叫尤观安,以前是一名卡车司机,他在很年轻时就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那时他赚了不少钱,而且为人仗义,在一些人看来,他一直是一个无所畏惧的真男人。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后来找了份办公室的清闲差事,我一直搞不明白他为何放弃高薪司机而选择收入极低的文书工作。
有一天,在朋友们新年的一次聚会上,大家都畅所欲言的尽兴聊了些关于鬼怪的话题,有些人说有,有些人说没有,大家争得面红耳赤。直到最后,一直没吭声的尤观安开口了。
他说:“你们从未见过,但并不代表就是没有。对有些事要怀有敬畏之心才好,某些事物的恐怖,远比想像中要可怕的多。当你有一天遇见时,我保证你一个大男人会发出女人似的尖叫。我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然后你们可以接着胡说八道了。”
……
我有个搭档,我们经常合作跑长途运输。我的搭档有个奶奶独居在城里,有一天他接到社区里的干部给他打电话,说他奶奶死了。而我搭档是奶奶的唯一亲戚,奶奶遗嘱要求他把她的遗体运回老家村里安葬在家人身边。
所以他决定遵遗嘱把奶奶运回老家。由于老家在300公里外,所以搭档让我陪着一起去。本来运送尸体这种事多少有点晦气,我是不愿意的。但苦于搭档苦苦哀求,没办法,只能陪他走这一遭。
搭档先是去租了一台中型面包车,然后又买了具好棺材。在医院里把奶奶遗体装好,我们于黄昏时分就上了路。
老实说,我经常一个人晚上开车,但跑了那么多次的夜路,也没有这种恶心的感觉。每当想到尸体躺在棺材里就在车后面时,我就好像看到了一切,心里总是渗得慌,说不出的不舒服。
我搭档开车喜欢安静,他不喜欢放盒磁带或开着收音机。所以我们在沉默中行驶了70公里之后,我忍不住了,就建议搭档至少把收音机开一点声音。这样静悄悄的开车,实在是更不舒服,而只要有一点点声音,至少气氛也会不同。
搭档听从了我的建议,他刚打开收音机的时候,突然间,后车厢里的棺材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仿佛里面那具尸体正用脚在踢棺材板。我刚开始还以为我听错了,然后我看了搭档一眼……他也正看着我,显然,他也听到了。
这时搭档把踩了刹车,他把车停了下来,我俩一起往后看去,当时我终于知道了心如鼓擂鼓的感受了。收音机内的流行音乐还在欢快的唱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歌词,但棺材此时静悄悄的,似乎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觉。
我们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这时收音机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重金属打击乐声,棺材响了!“它”踢的是如此猛烈,仿佛下一刻棺材板就会支撑不住,然后“它”就要爬出来……我颤抖着声音问我搭档:“你确定奶奶死了?”
搭档哪里还能说的出话来,他不只身上发抖,牙齿也“咯咯咯咯咯”的响个不停。我啥也不管了,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拼命朝前跑去,搭档看我跑了,他也随即跟在我身后。
这是冬天夜晚的乡间小道,道路上空无一人,周围没有任何灯光。我跑了大概有好几分钟,才停下来蹲在地上呼呼喘气,搭档还在远处有一声没一声的大喊着让我等等他。妈的,你让我同活人打架爷们啥都不怵,但你说和死人争个胜负,这玩意想想就腿软啊!
搭档终于追上了我,他扯住我衣袖一下趴地上了。我又问他说:“你确定你知道奶奶死了吗?也许她被车的震动摇醒了呢?她在请求帮助,而我们就像两个傻孩子一样被吓趴在这里!”
搭档这时也回过神来,他说:“装棺材时确实没心跳,要不我们回头看看?”
我俩缓了一会,想想这样不行,还是得看看去。于是我们鼓起勇气往回走,十来分钟后,我们回到车旁。先是对着车喊了几声奶奶!但没人回应,我们决定打开面包车的后门开棺查看,也许奶奶真的活了过来呢……世界上总有些奇迹的。
搭档慢慢地把车后门往上打开,我在路边摸了块石头准备着……搭档猛地把门往上一提,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和他的吼叫声就像两个女人发出的尖叫……棺材的盖子已被掀开,而奶奶的遗体趴在棺材旁!!
我哪里还能想其它,跑路要紧。这时我是朝车后的方向跑了,这次我没丟下搭档。直到当我们意识到已经没有力气再跑时,我们才停下来。我的外套在车上,车钥匙也没拨,车门没有关,我们可能跑了有数公里远。我手里只有我的钱包,幸好我的烟还在,我们坐在路边一根接着一根连抽了三根烟,我觉得很冷,我该怎么办?
天那么黑,这个时间段乡下的人几乎不怎么出门,何况也没人会想到把棺材和尸体一起偷走。
幸运的是,不一会儿,有位老爷子牵着一头种驴经过,他看到我俩之后就停了下来。老爷子啥也没问,看我冻的发抖,他直接拿出一件大衣让我穿上取暖。然后我们告诉了他一切。老爷子听完笑了,然后他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放音乐?你们这样是对逝者的不尊重,难怪“它”会气到炸尸。”
老爷子是位热心肠的好人,他陪我们回到被抛弃的面包车旁。是的,就算有人这时发现了这辆车,也会被车上的大红棺材和奶奶狰狞的模样吓晕的,哪里还敢下手偷什么!
有了老爷子壮胆,我们也不那么怵了。老爷子上前查看了一下,说奶奶的气已经泄了,现在没什么事啦。但老爷子还是要求我们向奶奶道歉,我和搭档一听,立马跪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
奶奶后来被我们三人联手放回了棺材里,老爷子帮她盖上的棺材盖子,之后老爷子和我们告别,我们一再相谢,还约定了返程时去他家喝一杯。
之后的一路上,我们静静地开车,只是偶尔抽颗烟,话也不敢多说。好在没有再发生别的事故,我们安全地把奶奶送达了目的地。在搭档家我又帮着连续忙了好几天,直到奶奶躺在她亲人的身边!
一个星期后,我们找到了老爷子,那天晚上我们痛快的喝了很多酒。当聊到“炸尸”时,老爷子却不愿多说。他只是告诉我们:“万物皆有灵,不能因为逝者心脏停止了跳动就认为它们好欺负。你们想想,整个车上都播放着音乐,你们开车是更有趣了,但你们想让已成尸体的奶奶在奔驰的汽车上带着棺材和你们一起开音乐舞会吗?死者怎能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