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字天书
“不干净?不干净就找后勤科去收拾啊!”张稀星继续一本本翻着宿舍里满地的书籍,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了这是,现在收拾卫生这点小事还得您陆大主任亲自过问啊?”
“什么后勤科,什么环境卫生,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西友自言自语,突然反应过来,“嗨!不是!我说的不干净不是那个意思,是”
张稀星其实早就听过这些怪事奇闻,陆西友说的办公楼就是心理系大楼。
这座大楼年代久远,据说解放前就盖好了,比t市大学成立的时间还要早,有人传说这楼最早是日本人的兵营。
毕竟时间太久,心理系大楼究竟是不是日本人的兵营已经没人知道,但是这栋大楼设计得墙厚窗小,还选了个坐南朝北的奇怪位置,一年四季都很难有阳光照射进来。
哪怕三伏天,外面热得像下火,楼里也是冰冷异常,走在楼道总是会觉得阴风阵阵,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身旁经过,让人一下从头凉到脚。
久而久之,心理系就冒出很多关于大楼的怪谈,有人晚上去厕所,说在镜子里看见已经去世的同事咧嘴怪笑啊;有人见到一个人漂浮在半空,脑袋却卡在天花板上;还有人本来趴在桌子上睡觉,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楼道里啊,等等不一而足。
最离谱的还有人说,有个女老师加班彻夜未归,转天楼管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她倒在办公室,一条胳膊不翼而飞,喉管不知被什么东西扯碎。
然而尸体如此狼藉,现场却找不到一滴血液,仿佛是被什么怪物给吸的一干二净,更恐怖的是法医验尸的时候发现她的伤口处竟然满都是人类的牙印。
学校里都是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学习之余有点类似的传言特别正常,而且基本每个学校都有这样的传说,所以大家也都不放在心上,也就是陆西友这样的好事之徒才会没事添油加醋的传这些。
本来张稀星更是不信这些无稽之谈,虽然经过昨晚的事情,他也不敢像以往那么坚定的否认,可他看着陆西友那张胖脸上,故弄玄虚的表情实在心烦,真不想跟他多说,于是索性装得什么都不知道,赶紧把他打发走,自己好专心找东西。
而陆西友还以为张稀星真不知道心理系大楼的传闻,顿时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想给张稀星上一课。
可等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低头一看,张稀星正自顾自地忙活手里的事情,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知道自讨了个没趣,陆西友恨得牙根直痒痒,悻悻地说道:“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走了!你也抓紧去加班!我可告诉你,今天晚上主任要查岗。”
“有了!”陆西友刚走,张稀星翻开一本厚厚的教材,眼前一亮,小布包就在里面静静躺着。
今天从一睁眼到半夜,张稀星脑子里满满都是这个小布包,这会东西就在眼前,他心脏嗵嗵的快跳出来了,可却愣愣的就是不敢动。
在他眼里,此时这个小布包已经成了个炸药包,他心里清楚,只要打开它,自己也许就要跟以前的自己还有以前的生活告别了。
张稀星沉吟半晌,无意中抬起头,眼前正巧是寝室的穿衣镜。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此时额头已恢复如常,但眉心处的皮肤似乎有些塌陷,仿佛那只墨色的眼睛随时都会冲破束缚,把他吞噬。
张稀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又低头盯着小布包,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他咬咬牙,颤颤巍巍地伸手抓起小布包,小心拆开,里面是张叠成小方块的信笺纸。
纸面发黄得都有点脆了,张稀星极力抑制内心的激动,小心翼翼一点点地把纸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红色的大字。
“我x!”张稀星一声惊呼,险些把纸扔了,这行大字他实在再熟悉不过,“t市大学!”
这竟然是张t市大学的信笺纸。
“什么情况!”张稀星顿时呆了,藏在小布包里这么多年的,居然是一张t市大学的信笺纸,“我来t市还不到两年,这张t市大学信纸竟然已经跟了我二十年了。”
“难道当时帮我看病的是t市大学的人?”他转念一想,不禁感叹命运的神奇。
“不对啊!”张稀星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可这张纸上除了“t市大学”和正面中间星星点点的几个墨滴之外,就在没有其他的字迹了。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长,墨水已经完全褪色了。
“得!白激动了!”张稀星轻叹一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到头来手里竟是张无字天书,虽说这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可他心里竟隐隐感到有些轻松。
看看时间不早,张稀星本还想再研究研究纸上的墨点,可又想了想陆西友那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嘴脸,浑身一个激灵,心说可不能给这个货发飙的机会,于是赶紧把黄纸叠好放在衬衣口袋,起身直奔心理系大楼。
“陆西友这个货是真干的出来,把我叫来加班,自己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张稀星抬头看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不到九点的时候陆西友说去找主任汇报工作,到现在也没回来。
张稀星刚吃了盒饭,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哈欠,掏出那张信笺纸,可研究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发现。
他看办公室空无一人,就又拿出口袋里的小钩子,反复端详,心想:“当时我灵魂出窍,听见土坑里有心跳声,干掉怪蛇的时候还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难不成都是这个小钩子发出来的?难道这个小钩子是活的?还是它里面有什么东西?”
张稀星边想边不住摩挲,谁知小钩子突然再次发出奇妙的光泽,金光闪烁,频率居然与他的呼吸同步。
“奇怪!”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又在张稀星心头油然而生。
他试探着故意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小钩子的光芒顿时亮到顶点且经久不息;他又慢慢呼气,光芒又随着渐渐暗淡下来。
张稀星心中又惊又喜,这个小东西竟然在跟他互相应和,冥冥之中发生着某种奇妙联系。
张稀星正把玩得不亦乐乎,冷不防突然觉得眉心又是一阵刺痛,心道:“坏了!又长出来了?”
“要是被同事学生看见我长了三只眼睛,那新闻可就大了!”他神经质般迅速用手捂住额头,幸好平坦如初,“还好还好,没长出来。”
张稀星刚松了口气,朦胧中听见耳边吱呀异响,只见屋门打开一条窄缝,竟然有个乞丐似的人像张纸片似的从门缝忽忽悠悠地冒了出来。
乞丐穿的破破烂烂,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过脸,鼻子以上有层厚厚的滋泥,把脸弄的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长相。
t市大学周围环绕着几个城中村,人员复杂,大学生们心软又有钱,所以经常能看到乞讨的人在学校附近出没。
“哥们,你是迷路了吧?这不让进。”张稀星古道热肠,说着从抽屉里摸出十块钱,站起身来给乞丐递了过去。
没想到乞丐看到张稀星要给他钱,并没有要接的意思,反而语气鄙夷地说道:“咋?拿我当要饭的了?”
“诶!不对!”乞丐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原地盯着张稀星看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小子能看见我?”
“不是,怎么着?我不应该看见你?你不是乞丐,你是葫芦娃?”张稀星让乞丐给问愣了。
“小混蛋!没大没小!”乞丐显然是被张稀星说的话给气到了,但是他的脸上的滋泥板结得跟水泥似的,做不出愤怒的表情。
“呵!呵!呵!不过调理你还不叫个事!”乞丐玩命控制自己纸板似的脸,想阴笑两声,可他脸上的滋泥实在太过僵硬,最后只是嘴角象征性地抽动了两下,显得他既凶狠又滑稽。
接着乞丐抬起右臂,不知从哪掏出了把脏兮兮的匕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稀星。
“明抢是吗!不要饭改劫道了是吧!把刀放下,别玩刀,玩刀你不是对手。”张稀星虽然是教师,可他在乡下长大,一路带着罗显扬摸爬滚打,身上多少带点匪气,向来吃软不吃硬,更是不知道什么叫怕。
张稀星冷冷盯着乞丐,只要他再敢走近一步,就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谁知乞丐原地不动,死鱼一样的眼珠在纸片般的眼窝里转了两圈,竟削铅笔似的,拿刀在自己左臂上深深划了几下,一层层掀起的碎肉像剥开的香蕉皮,挂在小臂上,露出里面暗黄色的脂肪和灰白的骨头。
接着乞丐刀交左手,手起刀落,又迅速在自己右手手腕和两条小腿上各开了一条同样的口子。
粘腻的血浆从乞丐四肢上骇人的伤口中冒出来,滴在地上,散发出腥腐的味道,他却若无其事,举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嘴角抽搐着向张稀星逼近。
“这是跟自己有什么仇”
张稀星被乞丐的操作惊呆了,又被恶臭恶心得差点呕吐出来,他本能地后退想要躲开乞丐,却发现自己四肢无力,竟险些跪倒在地。
低头一看,自己双臂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各出现了一团黑斑,黑斑的位置、形状都跟乞丐的伤口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妖术?”这团黑斑仿佛有千斤之重,让张稀星动弹不得。他立刻意识到刚才乞丐看似自残,实际是在做法控制他的行动。
张稀星心里一沉,心说自己从家里回到t市,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这些怪人怪事。
这时乞丐越走越近,张稀星抬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乞丐嘴里横七竖八地竟交错长满动物般的獠牙,牙齿颜色黑灰相间跟包浆了似的,他脸上的滋泥也像蜕皮似的逐渐脱落,一张熟悉的怪脸显露在张稀星眼前。
只见乞丐右脸被一块巨大的青斑覆盖,深深凹陷进去,跟少了半张脸似的,右眼萎缩成一个小孔,左眼瞪的老大,几乎长到了脑袋的正中间,瞳孔细长,冒着凶光。
“昨晚的怪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