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圆房
第二天,萧景盛准备去林场走一遭的打算还是落了空。
顾如星想起周阿爹眼睛不能目视一米之外,之前就想带他到镇上看大夫,凑巧萧景盛要去镇上,来时还雇了辆马车,这下正好派上用场,还省了雇牛车的费用。
吃过朝食,萧景盛就带着顾如星周阿爹前往洛河镇。
临走前,林世阳拉住萧景盛,悄声道:“萧大哥,要不我陪你去,镇上人多眼杂,官兵来往繁多,你若是被发现身份”
“无碍,到了镇上办完事就回来,我本想去林场走一遭,现下你代我去一趟,切记,直接往围城方向走,查看有没有坍塌破漏的痕迹,不要进入深山,若是遇上野兽就往树上躲,不要跟它们硬碰硬,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一切以安全为重,明白吗?”萧景盛仔细叮嘱。
林世阳点头,踌躇片刻,眼光往院落里的顾二郎看了眼,压低声音道:“萧大哥,顾二郎昨日跟我说,他看你跟他在军营中见过一面的镇北大将军很相像,他问我你是不是参过军,我当时就糊弄他,我们家世代从商,从未从过军,不过看他样子不大相信,他应该对我们身份起了疑心。”
萧景盛一惊,没想这么快被人认出来,而且这人还是顾二郎,他沉吟片刻道:“现下不是坦白身份的时候,连小如星我也瞒着,顾二郎日后若再提起,你就跟他说朝廷的事平民百姓不可妄议,让他不要多想。”
“晓得了。”林世阳应了声。
萧景盛转身戴上斗笠,遮住半张脸,扶着周阿爹顾如星坐进车厢里,在顾父百般叮嘱之下才驾车离开。
林世阳目送他们远去,跟顾父打了声招呼,骑马前往周家林场。昨夜萧景盛跟顾父问清了周家林场的位置,大致绘制了一张地图,林世阳跟着地图走,没到晌午之前就到了林场。
闹哄哄的人群一下散了大半,顾父无事可做,最近喜欢到田里劳作,捞起锄头背篓就要出门,抬头看见顾二郎站在门口远瞭林世阳消失的背影,拍他肩膀,:“看什么看,人家林小弟年纪轻轻,又能打猎又箭术了得,你如今回来了,也别到处折腾了,稳下心来,你岁数也不小了,过段日子我和你阿爹给你张罗门婚事,娶个哥儿生几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才是要紧。”
“阿父,婚事你就别插手了,当初若不是你喝醉酒,星小哥儿也不至于离家出走,亏是遇见弟婿这样的好人,我看弟婿来头不小。”顾二郎摸摸鼻子。
“臭小子,说的什么话。”顾父满脸惭色,涨红着脸把背篓塞进他手里,“回来一趟也不帮着干点农活,跟我到田里种菜去。”
顾二郎背上背篓,跟在顾父身后说:“阿父不必为我忧心,我想好了,过阵子我跟弟婿学箭术,以后可以上山打猎,再不济可以找点小工做,总能糊口。”
顾父闻言怒气渐消,感概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大朗当了镖师,如今你回来了,小哥儿也嫁了人,你们都好,我和你阿爹才能安心,以后别到处惹是生非了。”
“晓得了,阿父。”顾二郎应声,顾父看着顾二郎这次回来改头换面,人也成熟稳重不少,顿感老怀甚慰。
这边,萧景盛的马车已经驶入洛河镇,洛河镇自从上次李大人被刺,陈员外遭盗匪之后,来往行人匆匆,以往很多小贩沿街摆摊设点,生意买卖很是热闹,今日进来却稍显冷清。
顾如星撩起车帘往外看,马车刚好经过他们之前来吃过的面店,店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小二站在门口招揽客人,招呼了好一阵子,也没见一个进去,店家站在柜台后愁眉苦脸。
周阿爹一年到头来镇上的次数不多,自从眼睛不好之后连门都没出过,饶是如此,他也记得去年他来镇上采买物资时热闹非凡的场景,忍不住嘟哝:“这是怎么回事,如今连镇上也这般萧条。”
说话间,前头走来一队官兵,萧景盛将马车停在边上,让路给官兵走过,同时压低了斗笠,在官兵与他的马车擦身而过时,扭头对车厢里的顾如星周阿爹说:“岳父,夫郎,最近镇上不太平,今日我们就不在镇上吃午饭了,我买点包子糕点路上吃,回头我去木材店买材料,看完大夫我们就回去。”
“唉,都听贤婿的。”周阿爹经过几次战事,当年周家在隔壁村时曾经遭遇敌兵入侵,那时他们一家人躲在地窖里饿了几天几夜,他体会过那种面临生死无能为力的滋味,现在见到局势又动荡不安,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顾如星恍然才意识到这一趟出来有失顾虑,萧景盛作为一国之将,如今局势不明,他隐瞒身份潜在这里必有其意,若是不当心暴露了身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当下忙道:“萧大哥,出来时我带了几个面饼,还有水,足够我们填饱肚子,不必去买包子了,看完大夫我们就回去吧。”
“还是夫郎心细。”萧景盛也不推拒,待官兵走过,驱马拐入一条小巷,停在一间小药铺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听到马蹄声,从门内望出来。
萧景盛喊了一声:“林大夫,多日不见,今日我带夫郎和岳父过来给你看看。”
“唉,是你啊小伙子,你夫郎如今寒症好点了吗?”
顾如星扶着周阿爹下了马车,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这大夫不就是之前他离家出逃时,萧景盛为他请的大夫吗,当时大夫那番话还让他们尴尬好一阵子,没料被他说中,他当真成了萧景盛的夫郎。
“一直按大夫的药方调理,今日带他过来给你复诊,顺道让我岳父也给你瞧瞧眼睛。”萧景盛领着周阿爹顾如星进了内堂。
顾如星随着萧景盛叫了声林大夫。
林大夫捋着花白胡须,打量顾如星片刻后,笑道:“贵夫郎看着气色好了很多,人也丰润了,想来你家夫君对你甚是上心。”
顾如星脸色微红,拿着眼睛偷觑萧景盛,萧景盛冲他勾了下嘴角,两人眉来眼去,好在林大夫没注意,在旁听了一耳朵的周阿爹插嘴道:“我家贤婿对哥儿关怀备至,只是我家小哥儿自幼身患寒症,还请大夫一定要为他调理好,我还等着他给我生个胖孙子呢。”
“阿爹!”顾如星搀着周阿爹,含羞带嗔。
“这哪能不着急啊,现在正是生育的好年岁,小哥儿生产本来就不容易,再过几年更难了,阿爹是过来人,这不是儿戏的事,你听阿爹的没错。”周阿爹絮絮叨叨,回头还意有所指问萧景盛:“贤婿你说是不是。”
萧景盛眼底含笑:“岳父说的在理。”
两人一唱一和,顾如星实在无地自容,林大夫闭着眼睛笑得深不可测。
没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小药童端来茶水,才打断周阿爹急切想要孙子的念叨。
林大夫先给顾如星把脉,号完脉后,萧景盛问:“林大夫,我家夫郎身体如何,寒症还在否?”
“贵夫郎身体逐渐康复中,寒症也略有缓解,一时急不来,就是还有点虚弱,我再开多几剂药材调和一下,迟早能药到病除。”林大夫低头写药方,想了想又道:“若是急着要子嗣也不是不可,就是要多加注意,不可太过急躁。”
顾如星本已褪去的燥红再次浮起,这大夫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坐立不安,另外两个却欣喜若狂。
看完顾如星,林大夫又给周阿爹看了眼睛,病况虽然复杂了点,让周阿爹恢复清明状态是不可能,但好歹能够让周阿爹视线提高目视范围。
这趟出来算小有收获,从林大夫药铺出来后,萧景盛让周阿爹顾如星在车厢里等候,他去买了些木材砖石才驾车回夏北村。
午后回夏北村的人比来时多了些,到家时正是家家炊烟四起,忙着做晚饭的时间。
马车在家门口停下,萧景盛见林世阳已经回来了。
越临近边界越危险,萧景盛本来就不放心林世阳独自一人去那地方,此时见他安然无恙,暗自松了口气。
舟车劳顿一整天,各自都累了,周阿爹顾如星做了顿简单饭菜,一家人吃完晚饭就回屋休息。
萧景盛找不到合适机会询问林世阳边界围墙状况,只能带着自家小夫郎回屋。
顾如星刚洗完澡,鬓边发丝微湿,一身水汽,走进屋就被萧景盛拿着锦袍罩住,随后将人打横抱起,边絮叨:“你身体还未康复,大夫说你不能冻着,病了容易旧病复发,大夫说的话你都忘了?”
顾如星双脚离地,没处支撑,搂住萧景盛脖子乖巧接受挨训:“下次不敢了。”
他黑黝黝眸底水汽朦胧,萧景盛不舍移开视线,将顾如星放在卧榻之上,用干帕子仔细给他擦干发丝。
顾如星靠在床柱上,低垂着眼眸,任着萧景盛小心翼翼的动作,不敢直视他滚烫的目光,身体紧绷如弓,像只软弱又楚楚可怜的小兽,萧景盛心软成一滩水,温热目光在他微湿的唇上留恋缱绻,复又临摹着面前这张昳丽容颜,心底那股暗潮汹涌忍不住又蠢蠢欲动,浓烈气息喷在彼此脸上,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他体内热流翻滚,瞳底渐渐发红,抬手摸索着顾如星面颊,顾如星呼吸一顿,低哑叫了声:“萧大哥。”
声音娇柔如跗骨之蛀,萧景盛一口吹灭桌上烛火,翻身覆了上去。
片刻后,屋里一片黑寂,只有被窗外月光照映出投在墙上不断晃动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