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个月亮
所以她在揭晓南家一直执意娶她做儿媳的真相时才会如此难受。
司晴的性子司照很清楚,她从不轻易被牵动情绪,但是,这一次,她是彻底陷进去了。
“姐,你别想多了,恣哥这人挺好的不是么,他不是那种扶不起的阿斗二世祖,抛下对彼此身份的成见,你们可以很好的在一起。《傲慢与偏见》这书小时候你不是借我看过吗?有什么过不去的。只要你们彼此喜欢。”
司照忧心忡忡的劝司晴。
“司照,其实你早就知道了,他们夺走了我妈一条命,所以才按头给我补偿,要我嫁进他们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晴沉声,像质问一个罪犯一样质问司照。
“我妈跟我爸让我别说……而且我看……后来你跟恣哥相处得很好呀。”
司照的理由很站得住脚。
“司照,我把你当弟弟,你把我当什么?”司晴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喂,姐……”司照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切断了。
“司照,起来啦,赖什么床呢,今天排齐舞,跳不好,舞蹈老师骂死你……”
跟司照住一起的练习生小北拿枕头砸他,催他起床。
“一天天的,就知道泡妞。”
“老子没泡妞。”司照说。
“给你打电话的不是个女的么,怎么啦?还文艺范呢,都跟人谈起傲慢与偏见了。”
“你懂个锤子。我想出去。要不你帮我跟陈哥请个假。”陈哥是他们的经纪人。
“出去个锤子哦,陈哥说了谁出去,谁就被取消选送资格。”小北劝司照别犯傻。
司照套上衣服,从上铺跳下,觉得有点不对。“不是,我真有急事。”
他不知道司晴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之前司成功压根没跟她提起过。
司照的父母也一直瞒着她。
司家的人都统一了口径,不让告诉她。
他妈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去司晴面前嚼舌根了,司照的拳头硬了。
“有急事也不行,兄弟,你是我们公司的ace,做好带头效应,别破坏规矩。”小北告诉司照。
“走吧,练齐舞了,balance找准,别被骂。
“……好吧。”司照挠挠头,不知如何是好。
南恣居然一天都没收到司晴的微信,南恣觉得很奇怪,从国外回来的路上,他让涂景去学校找司晴,涂景说学校里没人。
今天南家给他准备了庆功宴,算是一雪前耻。
曾经他因为游泳队伤人事件,在少年看守所被拘禁了两个月,他从未告诉任何人他那年伤人的理由。
那个看似道貌岸然的外国籍教练其实是个伪君子,一直在对队内女生不规矩。
南恣早就听说了风言风语,但是他没想到那个晚上那个外国教练会对姬蔷下手。
去姬蔷房间拿训练表的南恣碰巧撞见了之后,将姬蔷护在身后。
那个外国佬喝酒了,神智不清,非要为难那时还是未成年的他们。
怎么说都不停手。
在他再一次将姬蔷扔到床上的时候,南恣用锋利的匕首刺伤了他。
结局是晚了十分钟进来的葛澔当场报警叫来了警察。
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南恣握着那把匕首,双手都是血。
外国教练叫查理德,查理德捂住伤口,疯一般的叫嚣着英文,“他刺了我,是他刺了我,把他抓起来,他是个少年犯,是泳队的耻辱!”
姬蔷躲在角落,什么都不说。
葛澔也垂下头,不发一语。
在这起恶性伤人事件里,每个人都选择了自保。
因为那年的他们勤学苦练了很久,才刚开始走上花路。
花路是不能染血的。
一个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不能有任何的污点。
所以,就该让手里握着匕首的人去承受一切。
特聘外籍教练查理德在第二天就对警方控告南恣恶性伤人,因为不满他在队内对这帮少男少女的严厉训练,所以私下对他寻仇。
喜欢搞新闻的记者蜂拥而上。
他们用他生来就享有的富贵荣华大做文章。
因为南恣是富二代,锦衣玉食惯了,怎么可能服从教练在泳队里对他们施以的艰苦卓绝的训练,肯定会怀恨在心,打架伤人。
他们无限放大他犀利放肆的个性,将他塑造成一匹害群之马。
而那时的他不过还是一个从未憧憬过第一名的懵懂少年。
意外的拿了很多奖,忐忑的站在灯光如昼的奖台上。
他甚至还不知道人生是该继续留在为他所热爱的赛道上绽放光彩,还是回家去像他的叔伯兄弟一样唯利是图的沉浮商场。
年少的南恣短暂的成名时光很快终止,代替喝彩的是对他无止尽的谩骂。
国家体育总局将这件事列为恶性伤人事件。
南恣不仅很快被开除出队,还去岸滩看守所蹲了两个月。
一直以自己儿子为骄傲的南占淳根本没有认真的问过他伤人的理由,就直接认为他是不学无术,恣意妄为,在国家游泳队里惹是生非。
全世界都在指责他,因为他的……见义勇为。
这个世界有一个圈子比娱乐圈更残忍,那就是体育圈。
一个运动员不能假唱不能假演,必须要勤学苦练出世界领先的成绩才能出头,出完头后还要在公众面前维持自己积极正面的形象。
一点错误都不能犯。
一颗金牌代表的是整个民族的骄傲。
运动员身上不能有污点,所以当有一点阴影照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们就不能继续被鲜花包围了。
那场闹剧上演了许久,那也是个夏天。
明明是很热的天气,南恣却觉得寒彻心扉。
那时候的他才十六岁。
人性可以虚伪无下限到何种程度,年少的他全都领略了。
接受警方问讯的时候,姬蔷跟葛澔都不愿意为他作证。
姬蔷害怕自己身为一个国民闺女偶像的形象被破坏。
而葛澔,是被他的成绩压在下面的万年老二。
如果他从队里走了,那么站在奖台上领奖的人就是葛澔。
他们都选择了闭麦。
自始至终,相信南恣不会无故伤人的人只有他的三个好兄弟,还有甄珍跟甄明成父女。
就连他的父母,都将信将疑也许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的儿子就是那样为所欲为的人,一个不高兴,就敢犯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南恣从那之后就开始了破罐子破摔。
他在看守所呆的两个月里,经常因为一句话不对就跟人打架,打得浑身是血也不停下,像个无可救药的阴暗疯批。
他从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还可以重新变得美好。
就算后来南占淳花钱找到了查理德,要他翻供,撤销对南恣的控诉,国家体育局稍后跟着恢复了南恣的运动员身份,南恣也并没有好过一点。
因为他见识了最漆黑的夜色,又怎么还会在心里向往光明的白昼。
直到……
那个软软绵绵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尽管平凡,尽管脆弱,尽管孤单,她却总是一个人努力又认真的活着,使出最勇敢的勇气,温暖他,改变他,在他不经意间就带给他强烈的感动。
他曾经一度以为他的心在十六岁的夏天就被寒冰封冻了。
然而,当她像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踏着姗姗来迟的步子,轻轻来到他身边的时候,
他才惊觉,原来他固执己见去封冻多时的心湖还可以被解封。
他终于弥补了十六岁那个夏天的缺陷,洗掉了纹身,回了游泳队,做完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恐怕去做的事。
然而,这个晚上,当迷路的他终于重回他的花路,那个将他指引回正途的引路人却完全销声匿迹。
司晴的电话一直关机。
姬蔷在南氏盛大的庆功宴上出现,着一身天蓝色丝绒裙子。
那裙子用diamondchip250支的布料做成,加了钻石粉,所以她穿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脖子上挂着一条上个月才从拍卖行拍出的稀有天价祖母绿项链。
她艳丽照人的朝他走来。
姬家终于辗转得知了南家的儿子那年是为何入狱,姬蔷连家里人都瞒着。
如今,南恣再次意兴阑珊的回到体坛,夺得一枚金牌,有力地证明了那年那个外籍教练对他的冤枉。
如果他真的是蓄意伤人的暴力狂,国家体育总局决不会让他有重归国家队伍,为国家参赛的机会。
南氏董事会里的人也都来了。
一群名流绅士端着酒,喟叹南恣终于像个继承人的样子了。
宅谷建投现在被他打理得很好,再往后面走,就是代替他父亲南占淳,做董事会的主席了。
“南恣,你可以啊,终于做了一件为自己正名的事。”二伯南宜宏说。
“怎么没看到你那个小未婚妻呢?”南宜宏问起赵玫文的女儿,司晴。
南宜宏听说南恣承认了她的身份,愿意娶她为妻。
这样的话,那年南氏在南非造的孽也许大概就少了一点。
“她不想来。二叔,你认识她?”南恣问。
南恣想南宜宏应该从来没见过司晴才对。
“她很厉害啊,才上大学,就一直在拿建筑奖,跟赵玫文有得一拼。”南宜恩喟叹。
“赵玫文?”南恣记住了这个名字。
对华族世家来说,这世上能有一种东西让他们跟别人也是一样平等的拥有。
那便是时间。
眨眼三年过去了,南恣用了三年的时间寻找司晴,司晴却消失得毫无踪迹。
那个晚上,南恣在南家举办的宴会,本来是要在宴会上正式官宣她是他的未婚妻。
他准备了戒指,准备了盛大的求婚仪式,准备了将一颗从黑暗中苏醒的心对她托付。
司晴却再也没有出现。
对司晴消失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的南恣后来终于辗转得知了赵玫文的故事。
其实这样的故事在大财团里很多,特别是在南占淳跟南宜宏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领航的商业帝国里。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个财阀的建立需要经历多次的危机,而那些被财阀用来度过危机的螺丝钉有千千万万颗。
他们的牺牲会被资本看到,然后给他们补偿。
他们的家庭跟家人因而遭受的一切伤害都会被无视。
钱可以解决一切。
只是,当这个赵玫文是司晴母亲的时候,南恣才后知后觉他的爱对司晴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