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结缘神的祝福曲PT.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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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你有想过如果某一天遇到其他区服的千宫玲、你会是什么心情。
是好奇,是平静,是冷漠,还是热血沸腾呢?
……都不是。
面前的小树林几乎夷为平地,大雨滂沱。最喜爱的白卫衣淋湿,六角梅花纹映亮你苍白的脸色,原本显得有些毛躁的暗红长发顺从地贴在皮肤,引发一阵又一阵无法驱散的寒冷与不适。
你望向密林间的另一个千宫玲,如坠冰窖。
——她不是你,她仿佛和你截然不同。约莫24岁的年纪,便于行动的暗色衣装和军事长靴,黑色长发高高束起,眉宇间尽是刀剑之道修至巅峰的锋锐冰冷,目光审视、慢慢染上炽热的跃跃欲试,一只手搭在腰间的太刀刀柄之上,指尖不耐地敲打刀镡。
她有剑心,她没有人心。
在温暖人情中成长至今的你,一眼便看出你与她之间的差别。
“就你吧,平行世界的我,让我见识见识天与咒缚的极限在哪里。”
是居合!
千宫玲瞬间拔刀,以连你都险些反应不及的速度向你斩出一刀。
——相当完美的一剑。初稳静缓慢,至中段加快,及刀尖将脱离鲤口、快如疾风闪光,拔击遵从“徐、破、急”之要领,制先机出必杀之狠厉。
招架!日轮刀瞬间与其刀身相撞,漆黑刀背映出你眼底明灭。“乙骨,马上带他们离开这里!”眼前人的冰冷与锐利不似活物,以你对自己的了解,隐隐约约能猜到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光景,如果命运从未偏离,你们将是同一个人。也正因此,你明白,她一定会说出“既然拿起了武器,做某些事就不再需要理由”这句话。
“你为什么迟疑了?”她问。
同为剑道天才的你们自然都明白,剑道即将到达登峰造极的领域,决出胜负也就在生死一刹、一念之间、一招之内。
你已经落了下风。
……会输吗?难道你终于要输了吗?
正因你的对手是你自己,你的内心浮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雨水滑进脆弱的眼睛,眼睫止不住颤抖的趋势。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手上用力将她的太刀推开、眨眼间站直身体。
“我们还没有决出胜负。”
你握紧日轮刀,将万千思绪抛之脑后。
02
刀光剑影过后,密林变得一片荒芜。
五条悟赶到时,第一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通体漆黑的刀竖直插入地面、可怜巴巴的长度根本无法支撑起你鲜血淋漓的身体,与他曾有过两面之缘的你终于倒下,在大雨冲刷下像丢进垃圾桶的破布娃娃。粗重喘息恐怕难以继续负荷整具身体的消耗,连因疼痛产生的细微颤抖都不得不刻意压制、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带来更加汹涌的痛苦。
或许恰恰因为你们曾有两面之缘。
五条悟下意识绷紧了下颔。
即将迈开的步伐因乙骨忧太的行动收回——不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告知你就读高专却刻意隐瞒入学缘由,在体术课上展露出的剑道水平也并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铸就,诞生于高专之前的羁绊远比其他人想象中深刻,正因你是乙骨最重要的朋友,你将成为乙骨爆发、里香解咒最佳的导火索。
果不其然。
二十四带着另外两个普通人后退大约十米后,里香显形,一排排绿树倒飞而去。
一切零碎的声音都往五条悟身边钻。
“里香!”
“特级过咒怨灵。我一开始没有将你选作对手,就是知道你毫无胜算。”
“那不重要。”
“很有勇气,拿出你所有的本领。”
乙骨抱起你的身体,第一次施展出反转术式。大概是因为你的身体对于咒力耐性极佳,反转术式的作用效果反而变得有限,但保住你的性命倒是没多大问题。他将你和漆黑的刀放到战场边缘,由二十四和另外两人照看,再跃回里香身边。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既然是警视厅的警察,应该没有什么杀人的念头。乙骨也不会有事的。”二十四的声音相当勉强。
五条悟不由偏了偏头。这个学生呢,第一次使用术式的时候就引来一个相当恐怖的角色,也不是说五条悟赢不了啦、但解决起来很麻烦呢。这次还比之前幸运一点,好歹不是超级大反派……虽说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
他一边想着,一边咬一口才买的蛋糕。
还是暂时不出手吧。毕竟除了第一个世界的千宫玲,无论哪个都是相当合适的陪练对象。不过、得把帐放下来。
场上瞬息万变。
五条悟像想起什么久远的故事一般、忽的放松地笑了一下。
03
“身中刃……血中火。”
“什么?”你趴在母亲的大腿上,双手撑起身体,脑袋竭尽所能地凑到母亲唇边、想要听清那雪夜中低而轻的呢喃。
国小时的你除开练剑的任何时候,都显得格外脆弱,会因为大雪脸颊通红,会因为父亲的忽视想要流泪。母亲问起你时、你说没有,温柔的女人轻抚你的发丝,说,她能闻到你的委屈。
那现在、她闻到你的疑惑了吗?你伸出手,拽住她的衣袖。母亲火红的长发贴近你的脸,痒痒的。
你以为她没听见,又问:“母亲,什么是身中刃、血中火?”
她沉默着牵起你的手,穿过堆满积雪的长廊。大手很温暖,指节布满刀茧,粗粝的触感似乎在你的心脏留下一道浅浅的磨痕。如果走廊能再长一点、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好了,你仰起头,望着母亲疲惫的侧脸,情不自禁露出微笑,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捏着母亲的指尖,在与母亲那双明亮的眼睛对上目光时、便下意识弯起眉眼卖乖。
母亲无奈地揉揉你的发顶,怅然抬起一只手,伸出屋檐,接住飘落的白色雪花。
她说:“小玲,你要记住,生命和雪花一样、美丽又脆弱。”
你木讷点头。
她又说:“越干净、美丽、纯粹的东西,越容易被污染。”
你愣了一下。
停在客厅门前,母亲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你知道春天对樱花树做了什么吗……创造美丽,小玲,你要去创造美丽。”
她的双手按在你的肩膀上,手指不经意间抚过你额角的烈焰斑纹、轻轻打了个旋。
随后,你被推进客厅,与父亲、父亲的华夏友人面面相觑。
父亲没有吭声,他的友人向你挥挥手,示意你过去。你回头看看关上的门,蹑手蹑脚走向陌生的青年——他一只脚踩在一条椅子上,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条手臂拎着一瓶酒,你刚一靠近、便闻到浓重的酒香,像桃花。青年对你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他说:“千宫老贼,你的女儿剑道天赋相当不错嘛,干脆送我怎么样?”
父亲呸了一声,没好气地烦他一眼。
你闻言却好奇地抬起头看着他。他的五官并不出挑,组合起来有一股无端的正义与英气,神情却轻佻戏谑,甚至抽空向你眨眨眼……就像真的想带你走一样。
你问:“你知道身中刃、血中火是什么意思吗?”脑海里想的却是,他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会不会常常见面。
青年说:“自然是以身为鞘,以骨为刃,以血为意。”
“那为什么母亲会这样告诉我?”
青年似乎愣了一下,对你口中的展开感到茫然。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将酒瓶子拧开、举到你的鼻尖,泛滥成灾的酒香一下冲昏你的头脑,而他戏谑地笑。
他说:“我家里人参与过你们千宫家祖传日轮刀的重铸,这把漆黑的咒具刀、自然也是用这个理念打造的。我们都坚信,千宫家一定会出现一个孩子,能将身中刃、血中火变为现实。”
青年一边笑着,一边抬起手臂,点了点自己的后颈,像是在说、等你哪天读懂他的意思。“你是这世上备受偏爱的天才,能出你左右的人少之又少。生来就拥有不同于常人力量的人,身上也总会背负有别于人的责任。你要做最炽热的那把刀,喝世间最烈的酒,走世上最长的路,听桥前最温柔的风,你要坚守你的正义,要守护每一个想要守护的美丽。”
你被这话冲击得久久说不出话。
良久,青年笑得很愉悦,像狡黠的狐狸一样:“这话可不能由你母亲说,不然呢、就是诅咒了。”
“你说就不是了吗?”
“你不在意我,那就不是。”
“……我在意,很在意。”
年幼的你单纯又热忱,不会忽的插科打诨,不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木讷又嘴笨,只懂日复一日地跑上那片山坡、站在大树边上看他打造一把又一把刀剑,听他讲这把刀、这柄剑的故事与寓意——那是你生命中,甜美、梦幻程度仅次于与母亲相处时的记忆。
生死一刹,你又想起这段蒙娜丽莎的微笑般的记忆。
眼睛竟不自觉流下泪水。
你想去天堂。
却好像有人推了你一把,不仅如此,还说你的身子骨结实得很、再挨一顿打也一定没问题。
……是谁呢?
推了你一把的人也好,不知姓名的青年也好,美丽的愿望也好,戏谑般的诅咒也好。
你在意。
没有人比你更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