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当镇国府千金和御史府庶女偶遇
亓欢将兰渃打量了一番,柳眉弯弯,不施脂粉,一袭碧色墨兰纱裙,简式白玉簪挽起青丝三千,这女子如此倾国之貌,除了晋楚第一美人丽蝶郡主还能是谁?
“见过郡主。”亓欢慌慌忙忙给兰渃行了个礼。
“你从何看出我是郡主?”思忖半刻,兰渃语气不善,她哪里像想那个抢她夫君的女人。
亓欢没有看到兰渃倒竖的柳眉,见兰渃这般回答,她以为自己猜对了:“郡主倾城容貌,一眼便识。”
兰渃的心瞬间下沉三分:“郡主虽国色天香,但有着倾城之姿不比郡主逊色的女子并非没有,你怎能胡乱猜测!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可就喊人了。”
被认错的兰渃万般不满,天下美人如此之多,难道额上都写着楚丽蝶三个字?
亓欢风中凌乱,照理说不能啊,她妹妹亓雅屈居晋楚第二美人,面前女子都不知更胜她多少分。除了郡主,亓欢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只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姑娘千万莫喊人,我是亓御史的女儿,单名一个欢字。”
“御史千金?”
“那些可是贼人?”
兰渃不由有些疑惑,那刚才怎么回事?堂堂御史千金干嘛要如此怕那几个女子,说是贼人也不对啊,这里可是丞相府,今日宾客众多,天子也在其中,戒备森严,贼人从哪进来。
“姑娘,你且听我说。”亓欢向兰渃走过去,语气变得有些凄凉。
兰渃看着亓欢走向自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
“亓姑娘,你不如先把脸上妆去了。”
亓欢走一步,脸上就有些脂粉簌簌掉下,面对此等瘆人诡异的画面,兰渃有点承受不了。
亓欢愣住,随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姑娘竟是被我的脸吓到了,稍等。”
她提起裙摆,踏着小碎步跑到一个种着水莲的水缸旁,伸出手舀了一捧水覆在脸颊上,再扯下别在腰间的手帕细细擦净脸上水渍。来到兰渃面前时,已是一副清秀模样。
兰渃看着亓欢并不逊色于常人的容貌,感到莫名其妙:“亓姑娘花容月貌,如此浓妆艳抹是为何啊?”
亓欢的眼神渐渐黯淡。
原来亓欢虽是御史千金,但却是庶出,她的妹妹亓雅与她同岁,却是嫡出。
可怜亓欢娘亲早早病逝,令亓欢饱受欺凌。她爹是极爱亓欢娘亲的,在她娘过世后对亓欢极好。可是,他对她的好,却让妹妹记恨,正夫人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在御史府甚至不如一名侍女。
此次丞相长子封官,天下谁人不知公子谦月俊雅无双温润如玉,是个文气斐然的谦谦君子。作为御史,家中两个及弈半年的女儿都尚未出阁,他自然希望攀一门好亲事。
而亓雅亓欢与公子谦月有一面之缘,亓雅一见倾心,得知此事自是欣喜万分,可她得知她爹爹要带亓欢也会去时,十分不满,借口帮亓欢梳妆打扮一番,让侍女给亓欢画了很浓的妆。
亓欢亓雅等人到了丞相府后,御史与众官员在前堂听戏,听闻公子谦月与圣上去了后花园散步,亓欢就被亓雅当作借口拉去后花园找寻公子谦月。
在后花园的小径上,亓雅远远就看见了公子谦月,她使了个眼色,她的丫鬟立马会意,一人捂住亓欢的嘴,另一个将她按在花丛。亓雅捋了捋发丝,轻蔑地看了一眼花丛中的亓欢,款款向公子谦月走了过去。
可她回来后脸上却阴云密布,逮着亓欢就劈头大骂,完全把亓欢当做撒气的工具。亓欢忍无可忍,使劲挣脱两个丫鬟,将亓雅狠狠数落了一番,还诅咒她一辈子别想嫁给公子谦月,把亓雅气的七窍生烟后,她便溜之大吉,然后就碰到了兰渃。
“那日我与亓雅是一同见到月公子的,他卓然不凡还对我笑了。”亓欢说到公子谦月时,眼神有些闪烁,脸上一片绯红。
看着亓欢红似朝霞的脸颊,兰渃感觉非常不好:“你不会……”
“没错,月公子是小欢的心上人。对了,姑娘你还未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呢?”
听到肯定的回答,兰渃扶额,看来公子谦月那顶白纱斗笠没什么用,这次回家她非得制一张面具给他挡挡桃花。
“我是镇国公府小姐兰渃,既然你比我小,就唤我渃姐姐吧。”
“你是镇国府千金?”
“刚才亓雅骂我时,说你是敌国派去勾引月公子的奸细。”
兰渃欲哭无泪,奸细亏她想得到。
兰渃忽然想起刚才亓雅恶狠狠的声音,不由有些担心亓欢:“小欢,你今天得罪你妹妹,那此次回府你岂不是……”
亓欢闻言,一下子失落起来,有些难过地垂下头闷声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那你一个人要去哪里?”兰渃为亓欢的处境感到担忧。
亓欢注视着兰渃良久,忽然跪在兰渃面前:“渃儿姐姐,小欢愿为你做任何事,求渃儿姐姐收留小欢。小欢原本是想偷偷留在丞相府求月公子收留的,但是小欢如今想跟着姐姐。”
与其在御史府做一个受尽欺辱的庶女,还不如给善良的兰渃做一个侍女。
“小欢你快起来,你堂堂御史千金怎么能给我下跪呢。”兰渃极为吃惊,走上前想扶她起来。
镇国公府不算小,但是也不需要很多人手,府里佣人少得可怜,自小照料她的奶娘几年前去世,那时她已经可以自己照料自己了。
亓欢推开兰渃,泪水涟涟给兰渃开始磕头:“姐姐不答应。小欢就不起来。”
“小欢我答应你,快起来。”兰渃蹲在亓欢面前,扶住亓欢不让她继续跪着。
得到肯定答复亓欢才停下动作:“谢小姐收留之恩,小欢一定为小姐赴汤蹈火。”
兰渃叹了口气,托住亓欢的手臂扶起她,却让亓欢倒吸一口凉气缩回手。眼见着亓欢脸上些许痛苦的表情,兰渃蹙起眉,将亓欢缩回去的手拉到面前,轻轻撩开亓欢的衣袖。
本该洁白无暇的手臂鞭痕纵横,有些已经化作淡粉色的疤痕,有些才刚刚结痂,很明显前不久打的。
兰渃这才真正释然,也难怪亓欢甘愿为婢都不愿回府,亓雅那几个人到底是有多恶毒?这个公道她迟早要替小欢讨回来:“小欢,我收留你没问题,你爹那……”
从亓欢的描述中可知,御史还是挺疼爱她的,她不见了亓御史肯定会派人来寻,到时候给自己扣个绑架御史千金的罪名就不好了,自家爹爹肯定会被自己气死的。
夜风微凉,亓欢看向前堂方向,强颜欢笑:“这个小姐不必担心,爹不会让人来找我的,此次爹爹带小欢出门就是为了安排小欢离开御史府。”
“他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中受欺,只是他也无能无力无暇顾及。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家中主母是国师的胞妹,得罪不起。所以爹给了小欢一万两银票,还说用完了就去钱庄以他的名义取。”
亥时。
酒过半旬,杯盘狼藉,皇帝中途带着丽蝶郡主回宫了,众人也陆陆续续回府。
“兰伯伯请留步。”公子谦月送客见兰无清也准备回府,招呼公子和辰送客,自己走上前拦住兰无清,渃儿总得让兰伯伯带回去。
云里雾里一个时辰的兰无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何事?”
朝中官员见着他就拱手向他贺喜,好友也是说他藏得深,郁闷半天却无人解疑。
“渃儿在后花园,我与渃儿的事已禀明圣上。”
兰无清闻言一语不发,脸色铁青,这丫头是想气死自己?叫人看着都看不住!
公子谦月缄默,温和地看着兰无清,想着怎么为渃儿开脱。
良久,兰无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哑然失笑。兰渃像极了她娘,不仅容貌相似,性格也像,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拦也拦不住,十分倔强。
当年,她娘就是因为这性子香消玉殒,丢下刚刚出生不久的兰渃。兰无清十几年未再娶,除了对兰渃她娘白汀的感情,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发现小小的渃儿性子随娘,为了不让兰渃重蹈覆辙,他希望能改变渃儿的性格,所以他从那开始严厉地管教兰渃。
当年,白汀是郢都大户人家的二千金,更是晋楚第一美人,上白府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
那时兰无清是江湖上令人发指的剑客,劫富济贫的事做了不少,因为容貌俊朗,人称柳面剑士,连白汀当时也有所耳闻。白府作为郢都首富,兰无清自然会去。结果他去的那天恰逢白老爷携子出游,留白汀一人在府,那天他没有劫到财,却劫走了白汀一颗芳心。
一向无羁无绊的兰无清清楚地知道,白老爷不会同意把女儿许配给一个一无所有的剑客,所以他凭着一身武功,在战场上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记下无数功劳,被封为镇国公,向皇上唯一要的奖赏便是娶白汀。
本以为能与佳人天荒地老,不料三年后一个恋白汀成痴的男人抢走了才出生三个月的渃儿要挟兰无清,要他自断一臂,不然便杀了渃儿。
那是他和白汀唯一的孩子,他没有犹豫,兰无清接过男人扔过来的刀,一只手换自己和汀儿的骨肉,还是值得的。白汀不允,要斩也是斩自己的手,她如果不带渃儿出门就不会让人抢走渃儿,就不会有这种事。
劝说兰无清无效,白汀在兰无清刀落之前血溅当场,殷红的血洒了兰无清一脸。
“汀儿!”兰无清顿时红了眼,扶住白汀,那一袭白玉兰散花纱衣被染成红色,白汀一句话都没说便永远闭上了眼睛,她只希望自家相公和女儿都好好的。
男人惊呆了,手中的孩童哇哇的哭着,他没想到他居然害死了自己心爱的白汀。看着兰无清轻轻放下白汀,面如修罗,他吓得忘记了逃跑。
兰无清横起刀浑身戾气,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他提着刀灭了那几人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那是兰无清第一次大开杀戒,连三岁孩童都不曾刀下留情。
本来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少了一只手又算的了什么?可是他的傻汀儿一倔到底,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一只手,留他一世寂寞。
这些年,他努力改变渃儿性格,现如今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渃儿一如当初的白汀。
兰无清看了公子谦月良久,只希望这个俊雅沉稳的少年能保护好渃儿。
“小子,以后保护好渃儿。”
兰无清负手踱步走向后花园。
公子谦月怔了一下,紧随而去。这何须兰伯伯提醒,他自会保护好心爱的渃儿。
公子和辰和岑殇面面相觑,见玉祁抱剑跟在公子谦月后面,也紧步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