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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脑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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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心跳如雷,掩在衣袍下的双手握紧,但表面依然风轻云淡。

    万般静籁,斜阳的余晖从窗外倾泻下来,落在沈清的脸上,程徹看着眼前人耳根子泛起了红,神情倒是不慌不张,很是淡然,但凡她皱一下眉头,他就立马停手,无论他是男是女,只要她不愿,他就止住。

    双方僵持,谁先喊停,谁就心里有鬼。沈清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败阵。

    程徹将磐带搭在手上,伸手去勾那衣结,沈清眼眸寒光一闪,屏住呼吸,窗外的麻雀也住了嘴,闭着眼睛不敢偷看。

    她倒真不至于让他在面前被解了衣袍,说荤话动动嘴皮子她不怕,但现下来真的话,她心还是虚的,袍下的手蓄势待发。

    然而这时,屋外响起了叩门声。

    双方皆是一顿。

    晓翠温婉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李诺姑娘来了,说有急事找你。”

    沈清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色有些暗哑:“好,你和她说,我马上来。”

    她看了程徹一眼,从他手中拿走腰带,重新扣上,赫然一笑道:“大人,这还不信吗?”

    说着便大步往外走去。

    程徹捻了捻自己的指腹,上面还残留着沈清身上的清香,他的嘴角微勾,思绪万千,真是自己猜错了?

    沈清疾步走出书房,待跨出府门后,方长吁了一口气。每次和程徹周旋,最是耗费气血,还好,这次稳住了。

    梨花树下早有一倩影翘首等待。

    沈清前往,问道:“李姑娘,这离七日之约还有两日,如此之急,可是为信中之事而来?”

    李诺想起在姐姐的卧澜房读信一事——

    这会试提前,各路达官贵胄都开始忙活家中小辈进仕一事,她好不容易等到姐姐今日有余闲了,忙不迭的拿着沈清的信,视若珍宝地捧到李慈面前:“姐姐,这是沈公子的信,您过目。”

    李慈正懒懒斜靠在卧榻之侧:“你读给我听吧。”

    李诺展信:“李姑娘安好,感念姑娘记挂,沈某一切都好。一别之后,两处相悬,文则和姑娘一般心意。”

    “听闻上巳佳节,姑娘又被邀至东宫助兴,一曲《织梦》又是名声大震,人尽皆知。可惜我戴孝在身,不能前来道贺,待文则平步青云,定得好好欣赏这新曲,但不知,姑娘肯否为文则织一次梦?”

    落款“文则。”

    李慈渐渐起身,轻摇香扇:“这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文绉绉的,我怎么没听明白呢?诺儿,你分析分析。”

    李诺细眉微蹙:“沈公子的信确实隐晦。那日我从屏风离开后,姐姐出来时,可他说过帮他引荐东宫之事?”

    原来这李慈肚子里的墨水不多,每每招至文人墨客之时,都是妹妹李诺在屏风后一一作答,待知明心意,相谈甚欢后,李诺从湢室小门离开,李慈从屏风内走出,和恩客行鱼|水之欢。

    李慈点头:“但我听他当时的意思,并不想让我从中搭桥,他没有入东宫之意。且这人,”她嗤笑了一声,“还怪纯情的,说是久闻我大名,只是想来见一面,不想亵渎。”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嫌妓子脏,但他帮我画眉时,真真是眼里都是我,我倒是真信他说的话。听他说话真叫人畅快。喝了一晚上的酒,竟不知他是何时走的。如果是逢场作戏,那这位公子,可是个厉害的角。”

    李诺想到那帮她看病的双眸,确实很温柔,但平时却是生人勿扰的满身清冷。得他爱护,应是很幸运的事吧。“那姐姐,这信怎么回?”

    李慈沉默片刻,说道:“这会试提前,一来一回写信太费时间,你今日便去当面问他,这织梦是要织他官场的梦还是旁的梦,他不点破,我们也暗着说。无论他走哪条路,都跟他约定下月二十五,来清宴坊一趟。”

    李诺试探的问:“这是,背后那位的意思?那位,可是要动他?”

    李慈抚了抚金凤头钗,说道:“诺儿,这坊里啊,最忌讳的就是口太碎,不该你过问的,半句废话都不要多说,不该动的心思,半分情也不要投入。”

    “我虽没你看书多,但阅过的人确实不少。到底还是知晓些的,这人呐,形形色色皆为利来。你看这沈影,之前还略带鄙夷东宫,如今会试在即,也想着找棵大树傍身,看这信的意思,大概是想要我们为他给太子牵线的。”

    “你只管做传话人,其余的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万般思绪,皆在一瞬。

    李诺欠了欠身,轻声说道:“公子的信,姐姐已看,她托我来传个话,可是要为公子给太子搭个桥?”

    沈清那时写信只是想试探哥哥和太子有无关联,故意将信中指示有所含糊,现下听李诺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了些,哥哥并非是太子的幕僚。

    她浅笑道:“看来是让李姑娘误会了。我在信中所说得织梦,只是想听李慈姑娘的新曲罢了,没过深的意思,官场上的路,还是得由文则自己走。”

    平时清冷的人,嘴角稍一上扬,眸光里也满是温柔,微风拂过,河山万里皆是春。

    李诺竟有些看痴了,天地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又想起姐姐说他坐怀不乱,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敬意。多少人借着姐姐的方便,进了太子的麾下,表面和姐姐郎情意妾,但转过面背过身,又在啐唾沫星子耻笑这勾栏妓子轻贱。

    但沈影和他们都不同,他就是如此一尘不染,如他的笑意,清清爽爽。没有想借姐姐的东风,只是想听听新曲《织梦》,这曲子的词是李诺填的,她第一次感觉到被尊重,竟有些哽咽。

    又听沈清继续问道:“脸可是好些了?”

    李诺主动将纱幔举起,说道:“灼烧感已完全褪去了,多谢公子的良药。”

    沈清看那红疹似是淡了些,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好了些,每日还是得坚持内服外敷,不可偷懒。还有一事得麻烦姑娘,”说着她从袖中拿出早已抄好的经文,交给李诺:“这是地藏经,凡请姑娘交给坊中的绣娘,上回多谢她的帮忙,案件才又突破口。亲友离世,勿伤思过度,这是沈某的小小心意,给桂凤绣娘烧纸的时候顺带烧进去吧。”

    那桂凤绣娘说是自缢,但如此之巧,恐怕也是那面具人手下的一枚棋子罢了,在这世间走了一遭,都是可怜人。

    李诺见她心细如此,绣娘于她,不过是一面的缘分,她还挂念于心,仁心仁德,可见一斑。她的心微动,欠了欠身说道:“沈公子如此宅心仁厚,日后必是廉洁公正的好官,奴下先替日后得沈公子帮助的百姓谢过了。”

    两人皆相视而笑。

    “下月二十五清宴坊举行画展,公子若要听《织梦》,届时也会弹奏,诚邀公子前来。奴下算过了,公子那时已出百期[1],应是不碍事的。”

    官员是每隔五日一休沐,她若真进了仕,无论任何官职,休沐之日去勾栏院子,应是不会触犯制度,且哥哥便是在去过清宴坊中的箭,沈清本来就想着去一趟,她没有理由拒绝,便应下了。

    李诺很是欢喜,放下帷幔,说道:“那奴下到时就候着公子了。上次那位贵客似是又来了,在门口等着公子许久了。奴下就不便打扰,先走一步了。”说完便肃了肃身离开了。

    沈清回头,看程徹面色虚白站在门下,她有些诧异,以为他早就走了。

    沈清走近,笑问道:“大人难道还想继续?”她竟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程徹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好好复习,脑子里别总装着新曲旧舞的,若是考不中进士,你看我怎么替夫子教训你。”

    说完便拂袖一挥,踏马离开。

    新曲旧舞?所以他在门下站了这么久,是在正大光明地偷听她和李诺的对话?等等,沈清看了一眼从府门到树下的距离,这都超过三丈了吧。她心里不由得浮过一丝疑惑,是习武之人皆有如此听力?若真是如此,道炎所在的这几年,她在房中所说的话都被听了去?

    虽然她也没有什么秘密,道炎也知她是女扮男装,但一想到家里有个人时刻在监听着你的一举一动,她就感到浑身不自在。

    先把会试应付过去,暂时还没心思放在这些琐碎上,待一切步入正轨,她再好好盘问道炎。

    一连几天,沈清都将自己关在书房准备科考,程徹自那日来探究她的身份之后,就没再来过,还算清静,倒是金顺天天雷打不动在日夕之时来送经文。

    会试前一天傍晚,沈清没忍住问了一句:“金校尉,你家大人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吧?”不知从哪日开始,一到戌时,她便在府外等着金顺,每日的经文她都有认真端详,程徹的下笔遒劲有力,但近几日的字迹似是虚浮了些。

    金顺摇了摇头:“哪呀?大人病了。说来也奇怪,大人向来身体强健,这么些年都没见他高热过,这一病还躺了两天。”

    沈清心头一紧:“府医如何说?”

    “御史府没有坐班的府医,大人说用不着多份开支。谁生病,都是外面请个郎中,抓副药就完事了。”金顺看沈清面露担忧,宽慰道,“不过皇上派太医来给大人瞧过了,说是外伤有脓疮,摸着脉象,还受了不轻的内伤,眼下已是不碍事了。但也得好好调理一段日子,太医问他如何在短短几日内,将自己糟蹋成这样。”

    沈清心中已是明了他生病的原因,他中了剑伤,后来又和她泡了水,第二日还和道炎打斗一番,虽是面上瞧不出什么,但估计是那时受了内伤,难怪那日离去时见他面色苍白,她懊悔不已,忙问道:“你家大人如何说的?”

    金顺咳咳了两声,模仿起大人当时说的话:“在水中救了只小猫,又和牛打了一架,就成这样了。”尔后顿了顿,道:“公子,你懂些医理,你看看我家大人是不是病得不轻,脑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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