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深夜送信
正当许平安和柳画眉在房内唱曲时!
孙文出了钱塘县衙的院子,脸上的怒容没有一点消融。
被柳画眉呵斥,被许平安呵斥,甚至还被一个小丫鬟贬斥侮辱。
这对年少就已经成名,一路受尽夸耀赞誉的他而言,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
心中的恨意无限制的滋生,暗自起了要报复三人的心思。
在院外站了一会儿,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就离开县衙,而是找人问了一下王显在哪后,孙文就迈步走了过去。
他这次来,除了跟许平安通传诗会的事情外,还有就是来拜见王显。
当然那个不情之请,和王显没什么关系。
其实就是听说柳画眉在许平安这里,心中的一些念头死灰复燃,过来想要看看柳画眉,祈求能够博得柳画眉的原谅。
结果反倒是自取其辱。
王显此时依旧是住在李有才那院子里,中午拿到许平安写的麻沸散配方后,一下午的时间,除了出去买药材之外,他就一直在院子里配药试药。
孙文走进来时,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一旁伺候的药童看到孙文走进来时,立即迎了上去,口中说道:“孙公子,王老在配药试药,此时打扰不得。”
却是认识孙文的。
孙文点了点头,随着药童走到比较远的地方后,问道:“王老如此入神,不知又是在配置什么良药?”
“麻沸散。”药童说话间,神情有些不以为然。
孙文皱了皱眉,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王显在京城行医时,出入的无不是达官显贵之家,结下了无数善缘,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
此时见药童如此轻蔑,自然是心中不爽,眼看着就要发作。
药童倒是没有注意到孙文的神情,兀自说道:“孙公子,你是不知道,那麻沸散的配方,是许大人写的,这你说……行得通吗?”
孙文楞了一下后,连忙问道:“你说那配方,是许平安写给王老的?”
“对啊,就中午的时候写的,王老拿回来就带着我出去买的草药。”药童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您说,这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吗?他一个当官的,写出来的配方,那能用吗?配出来的药,怕不是得把人毒死。”
“麻沸散……”
孙文喃喃地读了几遍,又问道:“王老怎么说的?”
“王老说草药的药性,确实有麻痹的作用,但按照配方配出来的药,恐怕很难达到许大人所说的情况。”
药童说着,指了指王显身边的地面:“孙公子你看,那些小鸡,都是王老拿来试药的,现在全都浑身僵硬,不能动弹了,跟死了一样。”
孙文顺着药童的手,看过去时,果然在地上发现了许多躺着的小鸡,一动不动的。
脸上浮现了一些笑意,拍了拍药童的肩膀:“既然王老在忙,那我就不做叨扰了。等王老忙完,就说我代家父前来探望过王老。”
“好的,孙公子。”
孙文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王显也自始至终没有察觉到孙文来过,此时只是嘴里一直喃喃自语着:“年纪大了,刚才如果手不抖,量应该是差不多好的吧。”
……
当晚,许平安躺在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但到午夜打更声响起时,又醒了过来。
无语地看了看窗外后,睡意全无的只能干躺在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听到窗外有什么东西摩擦的声音,像是脚步在碾地上的土,又像是衣服摩擦墙壁。
双眼睁开看向窗户时,月色照应下,竟是看到窗外有一个朦胧的身影。
他悚然一惊,眨了眨眼再看时,那身影却又消失不见。
幻觉吗?
刚想着,闭上眼准备睡时,却听到了更为显著的摩擦声,而这一次,能明显听出来,声音是从房门处传来的。
许平安看过去时,依稀间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门缝里伸了进来,然后掉在了地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
许平安怔怔地看了半天,将嗓子眼里要喊救命的话,憋了回去。
等过了一会儿时间,确认外面真的没人后,立即叫道:“李方!”
很快,就在隔壁房间的李方穿着一身短褂,睡眼惺忪地掌着灯走了过来。
迷迷糊糊地问道:“大人,您是要起夜吗?”
起个屁的夜!
许平安瞪了李方一眼,指着门槛那里,说道:“你用灯照照门槛附近,那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哦。”
李方点了点头,拿着烛火俯下身,在门槛四周照了照,果然发现了一个信封。
“大人,怎么会多一个信封呢?”此刻李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有人塞进来的。”许平安接过那信封,拆开后,里面装着一封折叠起来的信,同时那股熟悉的特殊香味扑面袭来,“快,烛火往这边照一照。”
听到许平安的话,李方除了一身冷汗,睡意瞬间消散,拿着灯照明的同时,双眼死死地看着窗外被月光笼罩的地面。
展开信,在烛火下看时,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小心。
小心,小心。
许平安疑惑地看了又看,除了这两字外,没有其他任何字眼。
只不过这字体,看着感觉有些熟悉。
而信件上的香味,则是月霜等人传递信息时用的香味,但这封信,应该不是月霜他们的人送过来的。
毕竟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对方完全可以冲进来,将他杀了。
那现在用这种香味,又写上“小心”两个字,目的不言而喻,是在提醒他,要小心月霜残党的报复。
“大人,我……”李方愧疚地站在旁边,诺诺地不敢说话。
本来把他安排在许平安房间的旁边,就是为了保护许平安,没想到被人无声无息地往许平安房间插了一封信,他竟然都没有发觉。
“有心算无心,不备怎提备。”许平安摇了摇头。
追究这个已经没什么必要,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防备月霜残党的报复。
敌暗我明,这种情况是最难防备的。
本来他还想等身体好一些,在提审老鸨等人。现在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如果不把这些残党揪出来,他以后干什么事,都要提心吊胆。发生了这种事情,李方也没敢再回自己房间睡觉。回去抱来了一床被褥后,就在许平安房间的侧榻睡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庆来报告四大家族产业的事情时,看到这一幕,还惊讶了一会儿。
等问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后,出了一身冷汗。
连忙说道:“大人,我现在就去严刑逼供老鸨等人,一定查出逃亡法外的贼徒,并缉拿归案。”
许平安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你有几成把握,可以从那些人口中盘问出其他人的下落?”
王庆愣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八成吧。”
又想了想以往在县衙的经历,凝声说道:“要是不计死活,上各种大刑伺候,应该能有九到十成。”
许平安笑着看了一眼王庆:“那就是一定能查到余党了?”
见许平安有些不以为然,王庆有些摸不准,犹豫地说道:“那,那应该是。”
点了点头,许平安也没有再追问,同意了让王庆去审问那些罪犯。
但并不是审问其他没有被捕的同伙,而是随便问问一些基础信息。
在这个时代信息传播过于闭塞,信息收集又过于笼统粗略,否则对于这种案子,其实大可以数案合查,那样知道的信息会更多,破解起来也更为容易。毕竟那些人,身上很可能有案底。
不过没有也没关系,只要王庆能问出来那些人的基础信息,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很有用的。
很经典的一个案例,让一个嫌疑犯在一份添杂了作案工具的物品列表中作选择时,如果他就是罪犯,那他大概率会避开那些涉及到作案工具的选项。
当然,全部都选中,或者有几项选中的,也不能说他就不是罪犯。
不过在这起案子里,王庆能问到的大部分信息,可以说它是假的,但也可以说它是真的。
说这些信息是假的,是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在明月堂时就用的是假身份。而至于说它是真的,则是因为,这些信息,确实能和他们在明月堂时的假身份对应上。
不管是说起来,还是想起来,都很绕。
但对于许平安而言,却有着一条足够清晰的思路,不论真假,都可以凭借这些信息,迫使那些囚徒做出选择,让纳什均衡仅落在非合作点上。
对于这些囚犯而言,最有可能的选择,就是全部都缄口不言,拒绝说出其他同党的下落。
但这其实并不是最优解,因为他可以给对方承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再加上大刑伺候,那囚犯们的最优解,就变成了说出同党的下落。
也就是让囚犯面临囚徒困境。
当然这样也很难让囚犯老实坦白,毕竟单一的囚徒困境,在外力的影响下,很容易破解。
比如说当坦白之后要面临的报复,远大于他的承诺时,就没有人会坦白。
想到这,许平安笑了笑。这种情况,更像是人质困境。
只要他
“大人,大人!”
就在许平安考虑该如何让王庆,不折不扣的把他的想法运用在囚犯身上时,旁边李方的声音吵醒了他。
“啊,怎么了?”
回过神来,李方、柳画眉和婧儿都是一脸奇怪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许大人,你笑得好诡异啊!”婧儿说着,自己也学着勾勒出一个诡异如小丑般的笑容。
嘶~
怪瘆人的,许平安连忙收敛笑容,瞪了一眼婧儿:“大白天的,不要扮鬼吓人!”
“哦。”
婧儿吐了吐舌头,又一副乖巧模样站在柳画眉旁边 。
“该换药、吃早饭了。”
许平安点了点头,有贴身护士就是不一样,比往日当县太爷可舒服了不少。
不过这种好日子,应该会在他伤好之后,就一去不复返,想想还是有些许不甘。
“你又在想什么呢?”
柳画眉拿着勺子递到许平安嘴边,但半天没见许平安张嘴,仔细看时,许平安脸上一副蜜汁笑容,又很快一脸嗟叹。
“啊,哈哈,没想什么。”
许平安尴尬地张嘴吞下了那勺粥,心中却是在想,如果让柳画眉一直这样照顾他,对方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不过这样总让他感觉自己是在挟恩图报,心里过意不去。
或许,或许可以买几个丫鬟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李方也没在房间里当电灯泡,出了门原本是要会自己屋的,但眼角余光却是瞥到旁边的一张脚印。
青石台阶上,一张很显眼的泥塑脚印。看了一眼,脚印很小,像是女子留下的。
应该是婧儿还是柳姑娘的吧,县衙里的女人,除了后厨的大婶,也就新来的婧儿和柳画眉了。
李方也没有在意,转身就要离开时,又猛地回头,顺着脚印的位置朝上看时,一朵闪耀着金光的梅花插在窗户上。
“大人,有发现。”李方没有盲目去查看,转身就准备通知许平安。
但刚看到里面的情形时,王庆立即就傻了眼,张着嘴愣在原地。
“咳咳。”
许平安咳了两声,一脸镇定地放开了抓着柳画眉的手。
其实就是柳画眉起身时没站稳,身体歪了一下,斜倚在许平安肩膀上。而许平安用手去扶时,不小心抓到了柳画眉的手而已。
不过这种情况,看起来总容易让人误解。
柳画眉比不上许平安脸皮厚,脸上染着红霞,撑起身体后,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匆匆走了出去。
等到柳画眉离开,李方才诺诺地说道:“大人,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的。”
“我相信你。”许平安点了点头。
“啊?”
李方张了张嘴,难道大人眼瞎了?
“笨呢?”
许平安没好气地瞪了李方一眼:“你要觉得你眼瞎了,我也可以勉强当我也眼瞎了。”
“哦。”
李方还是没倒过那根筋,但看了看许平安不善的脸色,识趣地没有再说,而是将自己刚刚在外面的发现,告诉了许平安。
“脚印?金色梅花?”
许平安瞬间就想到了昨晚见到的那个身影,皱着眉沉思了一下,问道:“只有那一枚脚印吗?”
“对,就一枚,是右脚的。”
李方点了点头,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脚印的大小。
许平安看了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