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王若晴的线索
摘艳楼内！
想了一下，柳画眉的一句话浮现在他脑海里。
“只有明月堂的姑娘，才会在袖口绣一个彩字。”
赵佳瑶并不是明月堂的，却穿了绣有彩字的衣服。
那暗示的是什么，自然呼之欲出。
明月堂！
赵佳瑶所暗示的，绝对是明月堂！
许平安皱了皱眉。
赵佳瑶提前知道他来了摘艳楼，又暗示他明月堂。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信息，一同出现时，却又息息相关。
甚至衍生出一种可能！
赵佳瑶有特殊的渠道，可以知道县衙的事情，自然有可能知道他之前所查的案子。
而明月堂，则是给他的提示，明月堂和这件案子有关！
但是赵佳瑶为什么会提醒他，又是从哪里来的信息渠道，他无从得知。
想了想，许平安敲了敲桌子，对着旁边的侍女说道：“麻烦你再去叫一下你们老鸨。”
侍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欠身一礼，迈步想要离开时，老鸨的声音传来。
“让许大人久等了。”
看到许平安脸上的疑惑，老鸨笑着解释道：“是佳瑶跟我说，来谈生意的，是许大人。”
但这一解释，许平安更加疑惑了。
昨晚还剑拔弩张，扬言今日要对簿公堂，现在听到是我来了，竟然还能表现得如此热情？
按下心中的疑惑，许平安沉声问道：“你姓王？”
老鸨身体一颤，但依旧脸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是。”
“你原籍何地？可曾有过婚配？父母都叫什么名字？是否健在？”许平安又连续问道。
老鸨面色一阵恍惚，而后苦笑一声，朝着许平安行了一礼。
“民女王若晴，见过许大人。”
不复之前的浑浊老气，声音陡然间变得清脆如银铃。
既然许平安已经问到这个份上了，那说明已经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想要再去隐瞒，那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而且根据她最近的了解，许平安现在似乎已经洗心革面。
破断案件，处理政务，甚至悍然对四大家族动手。
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也值得她信任。
听到老鸨承认自己就是王若晴，许平安开怀地点了点头。
既然她就是王若晴，那很多困扰他的事情，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你父亲王知县的死，你知道其中的内情吗？”许平安直接问道。
这时候，也没有说什么怕勾起王若晴心中的悲伤。
能够找到关键的证据，惩治幕后凶手，才是最关键的。
“是李有才动的手！”王若晴怨恨地说道。
果然是李有才！
许平安双眼一亮，追问道：“你掌握证据了吗？”
如果有证据，那可以立即将李有才绳之以法。
当然在此之前，肯定要拷问出幕后之人的下落。
但让许平安失望的是，王若晴摇了摇头。
“许大人，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但离找到也差不太远了。”
看到许平安失望的表情，王若晴立即说道。
“和昨晚四楼的那个房间有关？”
“大人明察！”
许平安得意地点了点头，那道香味，就已经让他联想到了会和李有才有关。
事实也果然如此。
“快说一说是什么情况！”
王若晴点了点头：“那个房间，其实是特意空出来，留个郑家家主郑青的。”
郑青？
许平安眉头一皱。
在四大家族里面，郑家似乎是相对更为低调的，他和郑家的接触，也是相对少的。
对郑家家主郑青的信息，自是颇为短缺。
“当时是惜儿在房间里沐浴，也是惜儿梳拢出阁的日子。”老鸨继续说着。
许平安心里一动，问道：“对方是郑青？”
“是。”老鸨低垂着眼帘。
点了点头，许平安没再说什么。
这是出卖一个女子的清白之身，来换取情报啊！
这是他颇为不耻的。
不过还好，他的误打误撞，应该是打破了这件事情。
“不过当时打晕大人的人，并非是我。”
“那人将大人打晕后，就离开了那间房间，而惜儿受到惊吓，也立即离开了。”
“那登记册，确实是伪造的，但并不是我伪造的。”
许平安点了点头，这基本符合之前，他和顾老地推测。
确实有第三只手！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问道：“若晴姑娘，可否说一下你的籍贯，父母长辈的姓名？”
他需要确认，这个王若晴，是真正的王若晴，而不是他人假扮，来误导他的。
听到许平安的话，王若晴明显一愣，但很快就意识到许平安的意图，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将许平安要求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等到王若晴说完，许平安看了王庆一眼。
“大人，都是对的。”王庆马上说道。
确认无误后，许平安也放下心来，问道：“若晴姑娘，你们想从郑青身上获得的情报，到底是什么？”
“是李有才私通四大家族，窃取赋税的证据！”王若晴低声说道。
“什么？”许平安一惊，连忙问道：“郑青手里，有这些证据？”
这也难怪乎他惊讶，如果能拿到这些证据，那可以立即对四大家族进行抓捕，然后拷问出之前三年赋税的藏匿地点。
其它的，都不需要再去考虑，能少走无数的弯路！
“郑青很喜欢惜儿，在一次喝醉酒后，惜儿从他口里套出了这个消息！”
王若晴的语气，十分笃定。
“那昨晚，郑青来了吗？”
“没有。”王若晴失落地摇了摇头，“本来说好是昨晚要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最后并没有来。”
可惜！
许平安也是叹了一口气。
想了一下，许平安又问道：“赵佳瑶是什么来历？”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赵佳瑶绝对不简单。
但至于是敌是友，还需要斟酌一二。
“在我来摘艳楼之前，佳瑶就已经在摘艳楼了。”王若晴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我听说，最初，佳瑶是在明月堂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摘艳楼。”
“佳瑶是明月堂的？”许平安一愣。
明月堂隶属教坊司，也就是官营青楼。
里面的绝大多数女子，都是大户人家或者官宦世家被抄家后，抓进去的。
但就算赵佳瑶真是明月堂的，出生或许不会简单，却总归早已成为过眼云烟。
绝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或许她所依仗的，就是明月堂本身！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敢断言。”王若晴回道。
许平安点了点头，这个消息，暂且假设它是真的的话，那对他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最起码，也给他提供了一种可行的思路。
在可知信息太少的情况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之前的老鸨呢？”许平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也是他最担忧的问题。
王若晴疑惑地看了许平安一眼，说道：“这个我没有骗大人，月娘她真的家里有事，然后就急匆匆走了。临走时让我代为看管摘艳楼。”
呼~
许平安长出了一口气。
他原本预想的是，王若晴很可能杀了摘艳楼原来的老鸨，然后假造了摘艳楼转让合同，鸠占鹊巢。
没杀就好！
他也不想看到王若晴，为报父仇，最后自己走入歧途，残害无辜。
“月娘，大人，月，月啊！”
原本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坐着，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王庆，此时突然亢奋地抓住了许平安的胳膊。
月？
听到王庆的话，许平安也立即注意到了这个字眼。
瞳孔瞬间一缩，问王若晴道：“月娘是不是月霜？”
“大人怎么知道月娘叫月霜？”
王若晴疑惑地点了点头，说道：“月娘叫月霜这件事，鲜少有人知道。我也是偶尔听到有人叫她月霜，才知道的。”
“平常时候，大家都是叫她月娘。”
“难道……”王若晴震惊地看了许平安一眼，语气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月娘和赋税一案有关？”
“嗯。”
和王庆对视了一眼后，许平安狂喜地点了点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们一直都没有头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查询的月霜，竟然就这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许平安的脑海中，已然浮现之前摘艳楼老鸨的形象！
那个和他套近乎，为人市侩、风尘味十足的老鸨，竟然就是幕后推手。
这如果不是王若晴亲口所说，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月霜的老家，你知道在哪里吗？啊，不是……”许平安一时间，激动的有些无与伦比。
月霜，绝不可能因为老家有事，而离开钱塘县。
恐怕那只是一个抽身离开，隐居幕后的托词。
整理了一下思绪，许平安慢慢地问道：“月霜走后，还和你有过联系吗？”
王若晴摇了摇头：“她没有联系过我，整个人就音讯全无了。”
许平安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早有预料，又问道：“那摘艳楼的收益，最后怎么交付到月霜手中？”
“每月的收益，在扣除日常工钱、月销后，其余的，月霜都让我存进汇通银号里。拿到的票据，则会有人来取。”
末了，又补充道：“每个月，都是在次月月初十号左右结算，上个月的，刚好已经错过了。”
显然，她也知道许平安的想法，也就跟着许平安的思路，多思考了一层。
汇通银号？
许平安眉头一皱。
这家钱庄，基本铺满了大明朝，据说是一家背景很大的私营钱庄。
只认票据，不认人。
是没办法通过汇通去查探了。
但还要再等一个月？
许平安摇了摇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
期间会发生什么，许平安无法预料到。
或是被对方警觉，
而且，他非常需要这一份“政绩”。
像他这种芝麻官，自然是不需要进京述职。但任职期间的政绩，还是需要交付吏部，进行秋后考核。
而距离这个时间节点，所剩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
错过今年，他就还需要再在钱塘县待一年，等下次吏部考核。
想了一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后，又问道：“来拿票据的人，应该需要经过你的验证，或者他身上带有什么凭证？”
“凭证是有的。”王若晴点了点头，在腰间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东西，“就是这个。”
说着，递给了许平安。
一朵银质的，缺了一瓣的五瓣月。
“月霜跟我约定好，每次来拿票据的，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人必须要拿同一块银质月瓣，可以和这块缺失的那部分，完美的契合上。”
还真是谨慎啊！
双手摩挲着月瓣上的雕纹，许平安又问道：“你还记得，来拿票据之人的外貌特征吗？”
“我想想。”
王若晴蹙着眉，在原地来回踱步，一会儿后，说道：“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很壮实的汉子，大概近七尺之高，虎背熊腰，像个巨人！”
七尺？
一尺合33厘米，那就是两米多高！
在平均身高一米五六左右的大明，绝对是鹤立鸡群，非常显眼。
许平安摇了摇头，以月霜每次都换人的谨慎态度来看，这个两米高的，肯定有猫腻。
“大人，你还记得西城碎尸案吗？”王庆突然小声说道。
西城碎尸案，是许平安前几日整理过往卷宗时，发现的一桩无头公案。
无头公案，即指理不清头绪，找不到线索的案子。
碰巧的是，这起案子，就是在他任职期内发生的。
但原本的许平安，根本就没有破案的能力，也没有破案的心思。
虽然耗费了一定的人力物力去查，但并没有找打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件案子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堆积了下来。
而像这类的无头公案，钱塘县还有其他几例。听到王庆提醒，许平安也立即想起了脑海中关于这件案子的信息。
死者男，推测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骨骼大，按照比例去算，身高大概在六尺之上。
就身高来看，死去的这个人，恰好和王若晴说的那个人对应上。
想到这里，许平安立即问道：“他是在五月十号左右，来拿的票据？”
“是，大人真是神机妙算。”王若晴赞叹道。
神机妙算个屁！
许平安翻了翻白银。
那人五月十三就死了，最可能去拿票据的时间，自然就是五月十号。
那人，很可能就是被月霜给杀了。
也不知是杀人灭口，还是那人见财起意，想要拿了票据跑路，而后被月霜派人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