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强闯李家
“许大人好才学！”
憋了半天，那个为首的读书人黑着脸拱了拱手。
以他们的才学，虽然作不出这种诗，但不妨碍他们的鉴赏水平。
大明朝每年都有人写劝学诗，但比起许平安刚刚所作的这一首，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们这次来，不仅是没取得名望，反倒是成就了许平安。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许平安又是对着众多读书人说了一句后，笑着请秦明走进了府内。
“不曾想许大人还有这般才学！”
坐在迎客厅，秦明赞赏地看了看许平安。
“诗词小道尔。”许平安摇了摇头，说道：“吾辈为官人，还是为生民计。”
“说得好啊！”
秦明点了点头，引入正题道：“之前许大人说借兵是为征税一事，不知许大人可否详细说明一番。”
“是这样的……”
许平安将钱塘县亏欠朝廷三年赋税，而后自己提出征收赋税，莫名被人暗害，以及四大家族鲸吞二十万亩良田，拒不缴税等等一系列事情都说了出来。
“岂有此理！”
等到许平安说完，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火气的秦明，一掌拍在桌案上。
丝丝裂缝出现，秦明竟是差点将桌案一拍两半。
果然嫉恶如仇啊！
许平安也适时地站起身，给秦明鞠了一躬，说道：“还请秦大人出兵助我一臂之力，铲除这些为恶一方的歹人！”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秦明点了点头，叫唤过来自己的贴身亲卫，说道：“你执吾令，去城外调集一千户所士卒，赶在天黑之前进城。许大人，我们就暂且先在这县衙稍候，等部队进城，就去四大家族强征赋税！”
见秦明如此雷厉风行，许平安自是满意地答应。
不过他虽然将许多事情都告诉了秦明，但也有所保留。
他没有将四大家族背后有人的事情告诉秦明。
他没有接触过大明朝的官场，虽然相信秦明，但就怕那背后之人，与秦明有什么瓜葛。
凡事还需留一手。
接着，许平安就将自己之前收集的，那满满一箱的百姓证词给秦明看了一眼。
“秦大人，三年的赋税，并不是一个小数。银子可以流通出去，但粮食却不会这么快就卖出去。”斟酌了一下，许平安将自己怀疑四大家族另建了一个隐蔽的大型粮仓的事情说了出来。
安排在粮铺前盯梢的人，目前仍然没有看到那辆粮车出城。
所以许平安打算借助秦明的力量，帮他寻找那个隐蔽的粮仓。
……
自打那天和许平安真正撕破面皮后，这两天里李有才就再也没有和许平安打过照面。
虽然打定了主意要避开许平安，但实际上，他依旧在暗中时刻观察着许平安的动作。
特别是听说秦明来了后，更是兴奋地藏在暗处，期待秦明可以给许平安一个下马威。
但让他失望的是，秦明的态度很亲和。
而那些学子的动作，更气得他差点跳出来骂脚。
不仅没羞辱到许平安，反倒是成就了许平安知错能改的美名。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在屋里来回踱步的李有才，看到于海进来后，脸上一喜。
秦明今天那和许平安有说有笑的态度，让他一直不能心安，所以派了于海去打探许平安和秦明到底在聊什么。
“大人，会客厅旁边有士卒把守，我稍一靠近，就被他们出言呵斥，哪敢去偷听啊。”于海缩了缩头，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有才。
“废物，废物，没打探到消息，你还有脸回来！”
李有才狠狠地骂了几句，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但很快，又站了起来。
防备如此之严密，一定在商量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有关秋粮赋税的。
越想越是心急，李有才甚至起了直接冲过去，以拜见秦明为名，去打探一番。
“李大人，其实我也不是一无所获。”良久，于海才小心地说道。
“还不快说！”
“我刚才看到，秦大人的亲卫，拿着秦大人的军牌，朝着北城门外骑马而去。”
“你确定？”
心中一动，李有才连忙问道。
军牌，是调兵用的，而城北外，刚好驻守有一千户所的士兵！
李有才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亲眼看到的，在后面跟了一会儿时间，看到他骑着马出了北城门。”于海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有才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于海出去。
种种迹象表明，许平安很可能是跟秦明借了兵，而秦明也同意了，直接就派人去调兵。
估摸了一下，大概傍晚时分，那上千士兵就会进城！
然后直扑李家！
“来人，给本官备轿。”
想通其中的关窍后，李有才第一个想法，就是去给李家通风报信。
毕竟他算的上是和四大家族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四大家族完蛋，那秋后算账时，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李大人，你这备轿，是要去哪儿呢？”
李有才刚打开自己的房门，就看到王庆带着李方，严阵以待地站在外面。
“我去哪里，还不需要给你们报备！”
心中一慌，但李有才依旧强装镇定地瞪了王庆一眼，迈步就要从两人身边过去。
“李大人当然不需要向我等报备。”王庆给李方使了个眼色，两人齐步上前，将李有才拦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李有才上手想去推开，但完全推不动。
“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李有才脸色铁青地看着两人，阴沉地说道：“你们是要拘禁本官？”
“就拘禁你了，你能……”
“诶，咋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王庆瞪了一眼李方，笑着看向李有才，“李大人，你这几天太过劳碌，许大人让你多休息休息。”
“你，你，尔等欺人太甚！”
李有才狠狠地打量了一下两人，拂袖转身回了屋。
看来，许平安已经防了他一手，他是没办法直接给李家报信了。
思虑了一番，李有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笔墨纸砚，伏在案几上写了一封信，放进一个特制信封内，又装进一个小竹筒后，他打开了另一侧的窗户。
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犹豫了半天，才吹了一个口哨。
很快，就有一只鸽子飞了过来。
将竹筒绑在鸽子腿上，看着鸽子飞走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条联络线，是不得已而启用。
信鸽虽然不是飞往李家的，但他已经将一切情况都写清楚，接到信鸽的人，自然会知道去怎么做。
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王庆和李方二人的行为，确实是许平安安排的。
倒不是他提前预料，而是王庆看到于海去给李有才报信，又自告奋勇地请求许平安让他和李方去看好李有才。
此时的许平安，正和秦明喝着小酒，吃着晚饭。
虽然县衙的晚饭完全比不上灵清阁的饭，但秦明依旧吃的很畅怀。
“秦大人，不知道这大明朝的土地兼并，为何如此严重？”
席间，许平安有意地试探着秦明知不知道，某些朝中大员的所作所为。
秦明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莫非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明摇了摇头，倒了一杯酒，满饮而尽后，说道：“文官那些事，我是不太清楚，但这大明朝的军制，是糜烂到了骨子里。”
“卫所士兵世袭制，是解决了兵源问题，但也让部队没有了战斗力，而且更是滋生了一些鱼肉百姓的军官。”
“不过这钱塘县，隶属我这一卫的辖管，有我的约束，倒是没有这种人。”
许平安点了点头。
军队尚且如此，那文官团体，恐怕更加不堪。
“大明朝如果多一些秦大人这样的官员，那百姓就足以安居乐业了。”许平安感慨地说了一句后，又给秦明敬了一杯酒。
这次强征了四大家族的赋税之后，背后的那些朝中大员肯定会震怒，到时候他就要直面这些人。
对于无根无凭的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困难。
如果能结交好秦明这位三品大员，那无疑会轻松不少。
“许大人过誉了。”秦明爽朗地笑了笑。
大明朝武官地位低下，而且一向和文官不和。许平安虽然此时官阶低，但秦明心里清楚，如果许平安破了钱塘县三年未交赋税的事情，那升官指日可待。
两人都有意结交对方，在宴席上自然相谈甚欢。
没过多久，许平安就叫起了秦大哥，而秦明也是叫许老弟。
如果不是亲卫来通知，部队已经进城，恐怕两人都要在酒桌上拜把子了。
“秦大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赴李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秦明点了点头，吩咐亲卫去率部从北城门绕行。
而他和许平安及一众衙役，先行一步赶往李家。
时过傍晚，天色已显昏沉。
许平安一行人走的很急，前后脚没带停。
但到了李家宅院门口时，对方的护院队已经点着火把，一字排开，横亘在宅院门前。
显然，在经过上次许平安来强征赋税之后，李家就可能安排了人盯着县衙。
他们一行人走过来的这段时间，对方收到消息后，直接把护院队放在门外。
打算让许平安连门都进不了。
“许大人又来了，还嫌上次丢的脸不够多吗？”李强站在护院身后，灯火摇曳下，脸忽明忽暗。
“放肆，秦大人、许大人当面，你敢口出狂言！”
完成了看守李有才的任务后，王庆也跟了过来。
看到李强不知好歹地叫嚣，心中暗喜的同时，立即站出来大声呵斥。
“呸，什么秦大人？什么许大人？叫你一声大人，不要真把自己当大人啊，你说你配吗？”
李强不屑地啐了一口痰，一脸的不知所谓。
许平安瞠目结舌地看了看身边的秦明，暗自给李强伸了个大拇指。
勇士啊！
对着三品大员说“你配吗？”简直无敌了。
李强得意地看了一眼不说话的许平安，说道：“识相点，你们就赶紧回去，大家都早点休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看你们李家，还真是无法无天了！”秦明强压着怒火，冷笑道。
李强瞥了一眼有些陌生的秦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四大家族已经商量好了要踢走许平安，所以此时他完全不怕得罪许平安。
就算真犯了罪，等到新的知县来了，自然会无罪释放。
而对于这个陌生的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甚至都懒得搭话。
“李强，奉劝你现在立即让你家护院队让开一条路，否则后果自负。”
李强现在表现的有多猖狂，等会的下场就会有多惨。
王庆自然不介意再拱一把火。
“哼，就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不如你们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一心软，就放你们进来了。”
李强也是颇为配合，说的话越来越嚣张。
“好好好！”李强不怒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
李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好是吧，那赶紧给我跪下磕个头，别磨叽了。”
“磕不磕？不磕我可就回去了，你们爱等，就在这等吧。”
说完，李强就转身进了宅院。
留下了外面被震得外焦里嫩的许平安一行人。
半晌，许平安才说道：“秦大哥，等会别闹出人命啊。”
“我尽量。”长吸了一口气，秦明艰难地点了点头。
……
“那许平安，还在外面等着吗？”
刚用过晚膳，李天正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还等着呢。”李强点了点头。
“哼，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又活动了几步，李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一本崭新的账簿，查阅了起来。
“佃户的秋粮，全都交上来了吗？”
看了一会儿，李天看向站在身侧的李强。
“我和管家校对过了，全都交上来了，二八分后，我们的那一份就屯在后边仓库里，其他的都运走了。”
“不错。”
将手中的账簿放下，李天又说道：“这些事情，你要多操心操心，最好亲自过一遍手，做到心中有数。”
“后续和那位大人交接时，你也参与一下，打好交道。”
李强连忙点头应是。
“老爷，不好了老爷，那许平安带人闯进来了。”
就在李天给李强讲解交接该注意什么时。
张延年慌张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李天瞪了张延年一眼。
“老爷，是那许平安闯进来了，我，我急着报信。”张延年一缩，连忙解释。
“闯进来了？”疑惑地看了一眼李强，说道：“不是有护院队拦着？怎么闯进来的？”
“他们，他们很多人，护院队都被制服了。”
李天一拍桌子，沉声道：“到底什么情况？你详细说。”
“情况么，就是这么个情况，张老爷子不妨自己出来看一看。”
就在张延年准备说时，房外许平安的声音，夹杂着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李天眉头一皱，瞪了李强二人一眼，起身朝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