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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炉鼎活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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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卿的神情实在好玩,龙云梦玩味的心思又活络了,反而靠近白卿,在他面前蹲下,双眼灿若星光,“午后……到底是什么时辰?”

    大约是凑得太近,白卿稍有不适,即刻又变回淡漠疏离,全然无所谓的模样。

    “你记性太差,忘记我那日说的话,我只提醒你最后一次,不要做多余的事。”

    随即白卿在纸上写了许多丹药的名字,叫他去济世堂提用,龙云梦一面看着,一面深深叹气,药效五花八门,也更为名贵,只怕在莲华殿也找不出几样。

    “若是……”龙云梦拿着“药方”实在犯难,也不将心思闷在心里。

    “若是卟言问起,他知道是我授意,还要为难你,尽管来报我。”

    白卿询问了他修炼至第几章,又交代完接下来的修行,便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龙云梦心领神会,抱着汤罐子告退。

    第二日算着时辰,龙云梦穿了一身不显脏的衣裳,带了一个篮子,进了桑瑟山。到时,先将地上又收拾了一番,每日如此,宛如一场大战。

    白卿躺在床上仍然睡着,窗门紧闭,地上的木头也已成了一个小人模样。不止如此,地上多了一些纸屑,被剪刀裁剪得十分工整,从镂空的形状看来,似乎是个简易的人形。

    龙云梦四下看去,果然在白卿的身侧,见到了几个匍匐在他身上的纸人,正饶有兴致的探头看人。

    有一二个胆子大些的,踩着白卿的胸膛,坐在床前,没有五官的脸上看不出神情,纸人相互交谈,似乎在讨论他。

    御物术。

    不属于掌教所有,乃是白卿独创,多年前,白卿仅能将五行融会贯通,以灵力操控物体,尚且做不到让它们有意识。

    龙云梦走到床前,避开透窗的阳光,伸出手指,上前触摸纸人,想着纸做的是否同样脆弱。

    不曾想方才还乖巧的纸人忽的变脸,张牙舞爪的狠狠咬上他的手指,尖牙毫不留情,顿时鲜血直流。

    “嘶!”脾气真是随了主人。

    纸人不松口,被龙云梦掉在半空,纸剪的四肢不断得拍打他的手臂。虽是见了血,也是不痛不痒,没有半点灵力。

    其它纸人见同伴被人擒住,从白卿的身上飞了出来,挂在龙云梦的身上,钻进衣裳里,很快便摸见了肌肤。

    龙云梦正要出手,只感觉瘙痒感消失,白卿已睁开眼,望向他,“它们虽伤不了你,却很是难缠。”

    随即白卿一挥手,以灵力将纸人从他的身上抽走,排队进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掌教是想先用早膳还是午膳?”龙云梦将手指放在嘴边,吮了吮血,带着一些魅惑问道。

    白卿起身坐在床边,稍显茫然,目光也飘忽不定。

    “不如用午膳吧!毕竟时辰已过了。”龙云梦将鞋放在床边,还得了人冷冷一眼。

    白卿走到桌前,一眼便瞧见了一叠青绿色的菜,眉头难以抑制的拧了,“苦瓜?”

    龙云梦将菜从食盒中拿出来,还特意将苦瓜放在了他的面前,压抑内心的笑意,面上装作一副语重心长道:“夏日苦瓜清热解毒,最是合适,掌教也说良药苦口,这点苦对于修士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还夹了一筷子放在他的碗里。

    有意让老师傅不给苦瓜过水,苦得让人生疼,白卿碍于面子,只好吃下,转身便喝了一杯茶,此后就再也未碰过这盘菜。

    用过了饭,白卿带着他离开屋子,直至走了许久,远远见到一个界碑,上面无字,地面稍有隆起,那位置让人不免觉得是个坟墓。

    龙云梦诧异了一刻,在见着白卿从小土包上踩过,立时有了决断。

    界碑左侧有一条小路,蜿蜒依附陡峭的山壁,路的另一侧则是挺直的陡坡,此地少有人来,树木丛生,时而拦住去路,每每龙云梦还未看清,白卿一道白影便避开了遮挡。

    行了小半时辰,到了桑瑟山水流源头,一个小小的水泊,呈八字形的河流,被瀑布拦腰截断,延长至桑瑟山斩断的天堑中,瀑布在山的尾侧,而白卿的住处在头部,因而平日里根本不曾听闻水声。

    山阴处,本就有些阴凉,又临水,仿佛间像是回到了四月,乍暖还寒。

    “此地安静,不会有人听见。”白卿跃过水泊,到了对岸,在树下悬空坐下。

    龙云梦诧异,往一旁挪了些,才发觉白卿坐在由树藤制成的秋千上,坐姿十分威严规矩,可双脚离地,秋千微微摇晃,恍然中误以为是两只脚晃动,反倒多了一分可爱调皮。

    猛然察觉到这个念头,龙云梦拍了拍浆糊脑袋,无声骂道:“真是有病,这些词与他有什么关系。”

    “你的根基太差,资质也不高,悟性却是极好,好像是一个聪慧的人,困在了一具废物身体。”白卿双手握住树藤,瞧见炉鼎眼中闪过的一丝轻笑,心中黯然,秋千也随着心慢慢沉下,静立不动。

    龙云梦再见师尊,只见过他两种神情,冷漠和微怒,少了那份看似温柔实则疏离的感觉,于君上尊而言,前尘种种,都是昨日之事,眼前的师尊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到龙云梦总有奋起而杀之的念头。

    他看似听着白卿的训诫,实则神游天外,想起少年时与白卿住在桑瑟山的日子,想起离开莲华殿时的鬼祟,想起在修真界杀人时听见的诅咒,却唯独想不起死时说的那番话。

    他也不知为何,一定要孟尝向白卿传信,难道师尊痛了后悔了,就是他想要的?

    龙云梦一面听着白卿的话,时而点头出声回应,正听见师尊提及“只修内功,不修招式。”

    倏的便被一颗石子打中额头,身体被猛力推动,摔了个屁股蹲儿,一股热流从额前滑落,快速遮了眼睛。

    “你在走神。”

    “你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觉得活着倦了?”

    “我所有的修行不过是为了你有朝一日抽空,危险又徒劳,掌教难道还要我笑着为他人做嫁衣?”龙云梦嗤笑道,一改这些日来的温和谦恭,变得桀骜不驯,嚣张明艳,如火中盛开的花。

    “你终于按捺不住了。”白卿的容貌极为秀气,但也只是相对于粗狂的男子而言,他的眉是剑眉,只是眉眼间毫无戾气,只有闲云野鹤的散漫,手指骨节分明,不生老茧,轻执树藤,少有正视人心的眼总是耷拉着。

    这样一个人,总会让人因为外貌而忽略他的能力,甚至忽略他手段的残忍。

    “满公子,我本可以查你,这也是规矩,但我拦了卟言,因为不管你是谁,有何目的,你都会是我的炉鼎,你心中不忿、憎恨、厌恶、苦恼,与我无关。”

    “还有,三山冢的人找过你,被我发现了,见或不见他们全在于你,若是想见,便点头,若是不见,你所害怕的事,由我来解决。”

    白卿一字一句不带任何威胁,也不是压抑在心中难以言喻的痛苦,他像是被人问到今日可有用饭,回到用了一般,随意而诚实。

    耳边是水声鼓涌,不断持续吐出两个气泡,水底有细小的鱼儿游动,隐藏于水浪中,恰好被树荫遮蔽。龙云梦低头时,正好看见,一切的机缘巧合都是长久的阴谋诡计。

    他抬头,直直看向白卿的双眼,看着眼里的星海,郑重道:“还是见一面,总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他像是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掌教,我怕你,我太想活着了,可你却要杀了我。”

    龙云梦已经死了一次,死亡来临时的绝望和疼痛,绝不是他以为的轻描淡写,是人都想活着,而与白卿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觉得害怕,害怕白卿哪一日发现了他,又害怕没有发现,杀他更无所顾忌。

    为此,他只有自己变得强大,唯有自己厉害,才能不被任何人欺辱,不会再让龙家的惨剧上演。

    “我不会要你死。”白卿又道,“我需要你。”

    一场不算谈心的谈心,只让两人的芥蒂加深。龙云梦的恐惧被猛地撕开,伤口不断流血,而白卿却是异常沉默,转身便毫不留念。

    大概是算着时辰,白卿叫他离开时还未到傍晚,他回到小破屋,很快迎来一个弟子,上前就揭露身份。

    三山冢派来的人。

    此人名叫胡云,至少在莲华殿他叫这个名字,定然也不是真名了。

    胡云总算见到了人,近些日子来寻人,不是龙云梦有事,便是他杂事缠身,总算有了空隙,却难以叫醒沉睡的人。

    胡云急不可耐的问道:“公子可有找到宝物?”

    “白卿十分谨慎,我还未找到机会动手。”

    三山冢与尸体为伴,号称是千年宗门,多年前出了一位仙帝,后代不孝,祖业渐渐凋零,如今称得上宝物,也只有宝珠夜濡翰和独门秘法埋葬虫。

    至于为何他知道那人是白卿,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夜濡翰作为传闻中的宝物,从未现身,有何用处也无人知晓,空有一个名头罢了,对修行应当毫无用处才是。

    龙云梦谨慎的询问道:“你可知道夜濡翰有何特征,或许白卿施了障眼法,让我看不见罢了。”

    胡云摇摇头,他只接到命令,与龙云梦碰头,并监视其行动,以确保在掌控中。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被丝帕好生包裹,小心慎重,龙云梦见他递给了自己,犹豫了片刻,接了下来。

    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发簪,垂着银制的流苏,想必佩戴它的女子十分温婉。

    胡云先礼后兵道“您的妹妹一切安好,山主吩咐了,以礼相待,但若您并未拿回夜濡翰,便要以罪论处。”

    发簪上残留女儿香,淡然飘远,满庭淮,满庭芳。

    龙云梦依稀记得,满息曾说过,若是有儿有女,便要取这样的名字。

    “我也算是三山冢的家仆,他如此待我,岂不是让其他人心寒。”龙云梦紧紧握住发簪,似乎能感受到满庭芳拿起发簪时的情景。

    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早起正梳妆,从妆匣中取出一只如她般的发簪,轻摇上面的流苏,笑容恬静柔情。

    “此事自有山主定夺,公子还是尽早,山主给的期限并不多。”胡云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憎恨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换了说辞。

    龙云梦想起,那日醒来时,满庭淮一身伤痕,极其不愿进入莲华殿。三山冢为逼迫,还除了他一半的修为。

    而致满庭淮的死因是他自爆剩下的一半内丹,死前,满庭淮手中拽着的是一张碎纸,显然满庭淮死前写过什么,只是被他人拿走了。

    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胡云隐瞒了什么,满庭芳若是还活着,身为兄长,怎么抛下她独自去死。

    只是龙云梦不能问,一旦问了,他若是以失忆为借口,也晚了。

    “我一人做不到从白卿手上拿回夜濡翰,我需要你们的协助。”龙云梦道。

    “你的话我会禀报,希望你不是想要脱离掌控而找出的借口。”胡云斟酌了片刻,他所能做的仅有此。

    依照三山冢所说,满庭淮此人胆小懦弱,唯有一张脸算得上不错,也不知为何会选上此人来此取回宝物,门中的方病酒等人不是更好。

    但山主的决策,属下不能质疑,他只能依令行事,如今看来,满庭淮也很好掌控,但仍旧畏缩。白卿不出世这些年,根本是修为倒退,就连盗取夜濡翰也是多年前,若非是山主力压,否则以三山冢的实力,向白卿讨回宝物,也是理所应当。

    掌教又如何?难道就该拿宗门之物?

    胡云的心中不满,甚至恨不得孤身去桑瑟山将宝物取回。

    “夜濡翰是仙帝之物,就算是掌教也该敬我三山冢几分,这些时日来,我听闻白卿对你多有袒护,就连偷窥女弟子一事也未放在心上,你若是得他青睐,也算是变成凤凰。但你要清楚,做他人炉鼎到底是没有做三山冢仙长脸面。你若因眼前之利,蒙了心智,只会是得不偿失。”胡云拿了傲气,居高临下的警告龙云梦,话里满是作为三山冢的荣耀。

    三山冢也确实厉害,就算是擎金界也会忌惮三分。控尸炼尸,身为修士也有在意的人,不想死后成为行尸,难免要顾着他们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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