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个男人
“进来。”
“耶。”一诺瞬间感觉胜利在望,轻声为自己喝彩。
一诺高兴得几乎是从地上弹跳起来,但是起得太猛,腿又麻了,一个踉跄右膝盖又重重地磕在了鹅卵石上,那叫一个酸爽,疼得一诺眼里瞬间挤满了泪水。
再次慢慢站了起来,弯腰揉着膝盖一步步挪进屋里。
先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脸严肃。
“先生,我深刻地反思过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一诺就近靠在一处沙发背上,让腿和脚少承受点压力。话尽可能说得诚恳,当然也不忘绝招——撒娇,不可能不管用呀!一诺还想再试试,并坚信肯定管用。
再加上疼出的眼泪效果,这下,先生果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一言不发地盯得她头皮发麻。
听到一诺似乎是很诚恳的道歉,再加上在鹅卵石路面上已经跪了四五个小时,算是罚过了,先生觉得也算是让一诺长了记性。
但先生仍然一副严肃的表情问道:
“错哪了?”
“我不应该不拿手机,不应该关掉定位,不应该不跟您说一声,不应该私自出去玩,不应该去夜店,不应该……我不应该喝酒……”
说到喝酒,一诺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诺抱着必死的决心,一股脑的把能想到的做错的地方都说出来了。
一边说着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
因为她看见,每说一句话,先生的脸都会黑一层,吓得一诺都不敢说了,真不知道坦白能不能从宽了,诚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条定律在这个院子里也并不管用。
“还有呢?”
还有啥?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应该都说了啊!一诺心里叫苦不迭,到底还有什么呢!谁给提个醒呀!
“还有,还有……我不应该……不应该……”
“昨晚那个男人是谁?”
“啊?”
一诺没想到先生介怀在这件事上,但是瞥见先生的眼神寒气逼人,脑子飞速转动,想着该怎么回答呢。
“那个男的,那个……”
“收起你的小聪明,实话实说,不要被我查出来。”
一诺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停,被先生这样威胁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个男的我不认识,是舍友临时拉来凑数的。”
“凑、数、的。”先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一诺说的这三个字。
“嗯嗯,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临时找的、男伴。”
“临时!”看到先生一副想杀人的眼神,一诺瞬间后悔了,心想:
完了完了,我这次不会被打死吧,谁来救我,救救我……身体不自觉地往门口的方向倾斜,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半步都无法挪动。
时间像被冰封,一诺感觉到自己已经呼吸困难,每呼吸一次都是那么沉重,凝重的空气中,她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快要跳出来的声音。
还有……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骨头啪啪作响的声音。
一诺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是委屈吗?不就是出去和同学玩了一趟,都已经成年了。是害怕吗?想起上次离家出走……不敢想。
“黎先生,午饭准备好了。”
一诺一激灵,被突然出现的何叔的声音吓了一跳,肚子也接收到了信号,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
泪眼汪汪地看着先生,先生也盯着她,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惨了,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上一口饭。
“黎先生。”
过了好一会,何叔看着先生没有回话再次提醒道。
先生这才把目光从一诺身上移开,礼貌地看着何叔,“何叔辛苦了。”
说完,先生站起身来,走过一诺身旁,也没说让不让她一起吃,一诺急了,不加思索地在先生经过的那一瞬间,再次拽住了先生的衣角。
先生身体一顿,低头看了一眼一诺拽着自己的手,刚才那次一诺拽衣角,先生光顾着生气了,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再次被拽住,先生却有了种久违的感觉。
那是一诺缠着自己、窝在自己怀里、拉着自己的手的小姑娘,甚至还有小肉团。
一诺发现自己的失态,立马放开了先生的衣服,抽回了手,又重新哼唧哼唧地揉着膝盖。
“吃饭。”
我没听错吧!这句话是先生对我说的?她看向何叔,何叔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去吃饭,一诺欣喜若狂,不管怎样,吃饱喝足被打被罚总比饿着肚子要好点。
一诺想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餐厅。轻快的步伐是一诺用来形容此时此刻心情的,事实上,刚刚缓过来的膝盖和小腿很难让人感到轻快。
一诺仍是一瘸一拐的,表现出自己极度痛苦,伤痛未愈的模样,这样示弱多少能博得先生一点点怜悯的。
今中午吃牛排。
“先把汤喝了。”一诺正要磨刀霍霍向牛排,先生把一碗汤摆在一诺面前。
“这汤醒酒养胃,先生特意吩咐给你做的,快点喝了,阿诺。”
一旁还没离开的何叔接茬说道。嘁,又在替先生当说客,一诺不屑地想着,何叔总是这样,在一诺面前说尽了先生的好话,先生也总是这样,有话不会自己说。
牛排说是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菲力牛排,一诺照样是全熟,先生五分熟。
“小孩才吃全熟,整天把我当小孩子看,我和他也就差八岁而已,整天像管小孩一样管我,那么居高临下地教训我。哼,等我自己挣钱了走着瞧。”一诺想着,手里刀叉一用力割得盘子吱吱作响。
“阿诺,牛排需要重煎吗?”何叔在一旁关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一诺发现自己失态了,心想:“刚才想得那么得意,没表现地太明显吧?”
一诺饿了,大口大口吃着牛排。
先生很快吃好了。
“下午三点到书房找我。”
先生放下刀叉,擦嘴,起身离开。但是,临走前撂下的这句话却跟炸弹一样,把一诺顿时炸得想要吐血。
“挨打果然还是逃不过。”瞬间没有了胃口,几口吃完牛排。
对何叔偷偷送来的平常最爱的小蛋糕也一点没有胃口,两眼无神地盯着蛋糕,拿着叉子一下下插着:
“何叔,怎么办?”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我都上大学了,还是一点自由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舍友还挺喜欢跟我玩的,我就是想跟同龄人一起出去玩玩。”
眼泪不听话地啪啪掉在桌子上。
“阿诺,何叔……”
“我知道何叔,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一诺还是没有自己想象地那么强大,虽然已经习惯了,虽然也大义凛然过,也毫不在乎过,但是真的要接受结果的时候还是很害怕。
毕竟,很疼的。
一诺草草地吃了两口蛋糕,起身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坐在床上,想起了无数个挨打挨罚的时刻,想到了自己的斗争与失败,静静等待着三点的到来……
一诺从床上突然间醒了过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先生让三点去书房的,迟到了可是比犯错更恐怖的一件事情。
一诺下意识地拿起手,看手腕上的时间,却发现忘了手表被自己摘下来放在宿舍了。
赶快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看到才两点半,长舒了一口气,一诺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疯玩了差不多一夜,除了在回来的车上睡过,其他时间哪有功夫睡觉,所以,一诺此时已经困得不行了。
又等了一会,一诺起身,慢慢朝楼下走去,准备去先生书房里迎接终究是逃不掉的惩罚。
一诺走到楼梯口,感觉到脑子里还是一阵眩晕,脚下的楼梯也晃晃悠悠的。一诺想着:
“如果一不小心滚下去晕了这次就躲过去了?”
一诺“啪”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惊讶于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万一滚下去小命不保怎么办?
实践经验告诉她: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如果真滚下去,说不定还会看到先生伤心心疼的样子。想到这,她居然还有一丝欣喜,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
一诺把先生的体罚方式和惩罚手段都回想了一遍,心里正在猜测先生这次到底会用哪一招?
虽然走得已经极其慢慢吞吞,但还是走到了先生书房门口,两点五十六分,一诺站在门口,不想早进去一秒。
她低着头,一只脚离地来回晃悠,又抠了几下门旁的洞,看着秒针一下一下地走着。
一诺在做着心理建设,一会如果先生要打人,那就快点道歉,不要向初中那时候那么傻。
“噔噔噔~”时间就像催命符一样一点点往前走,完全不给一诺任何喘息的机会。
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到了两点五十九分半,一诺深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地吐出来,才敲了两下门。
“进来。”
听见房里先生的声音,一诺深呼吸一下,扭动把手推开了门。
“先生。这次又让您担心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先生凝视着眼前这个耷隆着脑袋,像是认真认错的人,一点看不出有半分愧疚和知错。
一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能想到还忘了递上一个诚恳的眼神。
于是,一诺抬起头来,非常诚恳地望着先生,却发现先生面前的桌子上,居然有一把戒尺!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一诺叫苦不迭。应该哪天折了这把破尺子。一诺看着这个“亲密朋友”非常气愤。
一诺眼睁睁看着先生拿着戒尺走到了面前:
“伸手。”
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冰冷地让人痛恨。
一诺看着眼前拿着戒尺的先生,慢慢与自己初中时候的先生重叠。
“十下,伸手。”
一模一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