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
华亭市。
王泽生昨天就接到了杨毅的行程消息。
双方的二级代理合约起始时间从首批订货时间开始算，也算是他给了季粤乔一个小小的面子，本来这次也是抱着试探的想法随口问，没成想那边还真就应下了。现在才刚进入五月份，也就是说，如果今天这笔谈成了，他们的授权也就到明年五月。
而对于零售这个行业规律来说，五月一过，六月至八月都属于淡季，任他动作再快，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也翻不出一个亿的风浪来。
“王总，光愿的人到了。”秘书敲了敲门，通报了一声。
“诶！”王泽生的表情一变，立马笑着亲自迎了出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他伸出手，拍了拍季粤乔的肩膀。
季粤乔淡淡一笑，几人先后脚进了会议室内。
王泽生今天显然心情很不错，入座后又是上茶又是胡侃的，磨蹭好一阵才叫人递上了xstreet2016年的秋冬产品画册。
季粤乔和杨毅随意翻着手里的册子。不得不说xstreet的风格的确十分有特色，这次秋冬季的产品分了三个主打系列，分别是暗黑势力、街头原宿、和量子共振。
暗黑势力系列正如它的命名，全系服装都是以黑色为主色调的朋克和哥特风格，再加上重工刺绣的工艺，彰显出了极强的独特个性；街头原宿则是运用了大量的色彩融合，全系以oversize的版型为主，服装细节上又添加了很多设计元素，经典却又不乏出挑的点睛之笔；而量子共振则是在往年常规基础款上做的延续。
“什么时候能订？”杨毅率先出声问道。
“今天就能。”王泽生神色自然。
“今天？”季粤乔抬眼，“没有订货会也没有样衣？”
王泽生呵呵一笑，解释道：“你也知道，xstreet这种品牌本身就不是走量的，它主要还是卖设计、卖工艺，所以他们一般都是通过画册直接订货，等生产线那边正式启动，也至少得等到七月份了。”
季粤乔皱了皱眉，按照他以往的习惯，订货前至少也得先看一看成衣，虽说xstreet在国外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街头潮牌，但外国人的身量和偏好和国人还是会存在一定差异的。看不到样衣，也就看不到具体的版型和面料材质，更不说是上身效果了。
但等到七月？这已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杨毅暗窥了一眼季粤乔的神情。王泽生这话里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但他既然敢这么说，断然也不会怕季粤乔当面推敲。
“可以。”季粤乔索性也不再多费口舌，“我们要暗黑势力和街头原宿这两个系列。”
王泽生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定多少？”
“两千六百万。”季粤乔一笑。
“两千六百万？”王泽生愕然。
别说王泽生了，就连一旁的杨毅听到这个数字时，心都跟着漏跳一拍。抛开目前中性服装市场不说，就算是其他品类，首次入驻国内市场的第一步试水，也不会一口气拿这么大数字压手里，更不用说双方还是谈的买断制。
季粤乔却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他跟着又重复了一遍“两千六百万的暗黑势力和街头原宿。”
“那…量子共振呢？”王泽生问道。
“全砍，不要。”季粤乔说。
“暗黑势力和街头原宿属于xstreet的高端系列了，量子共振系列的基础款式动销率会好很多，你确定要全砍？”王泽生这下是真摸不透季粤乔在想什么了。
难得王泽生今天终于说了句中肯的话，季粤乔表情仍是淡淡的，不得不又重复了一次，“全砍。”
“暗黑势力和街头原宿两个系列所有的服装加配饰sku才一百多，你拿两千六百万？玩儿这么深？”王泽生摸了摸下巴，试探地问道：“方便和我说一下你怎么布的点吗？”
正如他所想，两千六百万只定两个系列的产品，首先款式的数量就极大地限制了，这也就意味着每款衣服的尺码变得更多了，季粤乔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敢压这么深的库存？只不过上次为了利益最大化，双方谈的就是全年综合折扣不低于9折，货品买断，经营放权的三个合作方向，所以按理说王泽生只管负责货品渠道，是无权过问经营方面的事情的。
但显然季粤乔的做法已经超出了王泽生从业这么多年以来的经验认知，以他多疑的性格，不问上两句反倒奇怪，就算是告诉他也无妨。季粤乔悠然一笑，大方的如实说了出来：“我们是什么关系，这当然是可以的。第一家店会在星市。”
“星市？”不管是从城市分级的角度，还是城市gdp水平，王泽生都以为答案会是穗城。难道这小子当真什么都不懂？
inside在全国的业绩表现他心里是十分清楚的，第一次做运营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能算得上是业内创业板块的一段佳话了，光凭这一点，王泽生是断然不会傻傻的相信季粤乔只是个因为一时兴起，就拿资本肆意挥霍的富家公子哥了。
但两千六百万…一级代理的拿货价是百分之三十五，中间整整十二个点的差价，就是三百多万的纯利润。
“拟合同吧。”王泽生招呼了一声。
光愿公司还没有成立专业的法务顾问部门，所以等王泽生那边的合同拟出来，由季粤乔和杨毅看过后便直接签订了下来。
两人从王泽生公司出来，一路上杨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嘛呢你。”季粤乔用余光都能看出杨毅有话要说。
“你说…”杨毅刚说出两个字，又生生给憋了回去，“哎，行吧！”
其实不用他开口，季粤乔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下午回星市是两点的飞机？”
“是两点。”杨毅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于是他提议道：“时间还早，我听说华亭市的崇明糕还挺出名的，刚好顺道过去买点儿，回头给周宛莹送去，也算对她上次帮我搭线意思意思了。”
“那走吧，我也买两份。”季粤乔拿出手机，打开了叫车软件，让杨毅输了地址。
……
星市。
都一天了，成舒仍然觉得熬夜的后劲还没过，全身上下都乏力地很。
她看着和季粤乔沉寂已久的对话界面发着呆，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周宛莹和自己说的那些话。甲方和乙方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有利来利往么？季粤乔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自己而言，先不说想方设法在inside身上把损失的利润讨回来，单单是和季粤乔保持纯粹的甲乙方关系，怕是都难以做到了。
正想着呢，一条信息就跃上手机屏幕：“今天什么班？”
成舒眨了眨眼，看了看这条消息，又看了眼季粤乔的微信头像，还真是他！
“a班呢。”成舒秒回道。
“带了华亭市的特产，晚点给你拿过来。”季粤乔说。
“别！！！！”成舒一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
“？”
成舒正为“如何保持甲乙方的关系尺度”发着愁呢，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要注意避嫌。她偷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人，更何况蒋媛珊今天和自己同班。
“你在哪？我下班了来找你拿。”成舒说道。
那头的季粤乔一挑眉，修长的手指微动：“你确定？”
成舒发了一个“嗯嗯”的表情。
“万宁1206。”季粤乔回道。
酒店？成舒不由脸一热，但她转念一想，季粤乔好像每次出差来星市都是住的这家酒店，这也没什么不对的。
下午四点，成舒早早地就收拾好了东西，等和b班的同事做完了工作交接，便暗暗揣着这份“不可告人”的“秘密”准备悄悄走人。
“成舒，一起吗？”蒋媛珊叫住了她。
成舒脚下一顿，蒋媛珊已经很久没有邀过她一起同路了，怎么偏偏是今天？她自然地一笑：“不了，我和朋友约了吃晚饭。”
蒋媛珊扯了扯嘴角，也没再说什么。
要说之前，成舒多多少少对两人的关系还有点后知后觉，但现在有了周宛莹的证实，她已经完全心中有数了，但只要蒋媛珊不主动挑明，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毕竟彼此的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成舒曾经是真心拿蒋媛珊当过朋友的，两个人也有过一段无话不谈的时光，就因为季粤乔的出现…想到刚入职那会和蒋媛珊的关系，成舒内心还是不免有些低落，但她也不是什么心善的人，他人对自己好，她自然会加倍地回应，但蒋媛珊？
不过在这种事情上，从来就分不出谁对谁错，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
成舒打了个车，直接去了万宁酒店。
万宁的电梯都是要刷卡才能去到指定楼层的，成舒到了前台，报出了季粤乔的房号。
前台礼宾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在打过电话确认了后，才将成舒送上电梯。
还好不是大晚上的，成舒看着电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到了十二楼，成舒捋了捋头发，这才按下了门铃。
季粤乔打开了门，侧身让出空间，让成舒进来。
“哇，你们公司待遇真好，出差能住这么高档的酒店。”成舒干笑着走进去，开始打量起房间。
房间的地上铺着厚厚的棕色地毯，角上偌大的床白的耀眼，被褥铺地整整齐齐的，一点褶皱都没有，应该是刚做过客房服务。床的侧边是一个两人位的小型沙发，前面摆着透明玻璃的矮几，矮几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食品袋。
洗漱间隔着半透的玻璃，里面全是装饰的淡金色瓷砖，而盥洗台前就是一个正圆形的浴缸，噌亮噌亮的，这么大的浴缸…
季粤乔看她眼神躲躲闪闪的，轻笑着问道：“你想什么呢？”
成舒脸一红，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你…给我带了什么啊？”
季粤乔折身走到矮几前，拎起了食品袋递给她：“崇明糕。”
“谢谢。”成舒接过袋子，却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有话说？”季粤乔指了指沙发，“那坐吧。”
“哦。”成舒立马顺杆就下，径直走到沙发处坐下。
季粤乔打开冰柜，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成舒面前，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随着身边的软垫往下一沉，成舒浑身一僵。沙发本身就不大，季粤乔这么随意的一坐，两人的手臂也不经意碰了一下。
和上次在酒吧里不同，虽然这里只是酒店，但成舒还是有一种终于窥探到季粤乔真实世界的感觉，电脑屏幕上是他的邮箱登入界面，手边是他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就连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男士香水味，也是成舒记忆中的那股熟悉的气息，来自季粤乔的气息。这种从未有过的靠近，迅速瓦解着她此刻无比清醒的感官。
季粤乔抱着双臂靠在沙发上，十分耐心地等着成舒开口。
“那个…其实我今天到这来是有原因的。”成舒的心脏就跟上了起搏器似的，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昨天宛莹姐说了我一顿，她说我和你走得太近了，让我注意尺度来着。”周宛莹明明说的是元嘉儿，但他和元嘉儿是一个公司的…都一样。
季粤乔仿佛被她逗乐了，他低笑了一声，问：“然后呢？”
成舒观察着他表情的变化，试探着说道：“她说甲乙双方只有单纯的利来利往，走得太近对我不好。”
“她没说错。”季粤乔敛了些笑意：“所以呢？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