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天早晨，当成舒眼神涣散地看着镜子里面蓬头垢面，两眼发青的自己时，肠子都悔青了。
熬夜带来的后遗症简直立竿见影，等她磨磨蹭蹭踩着点到了公司，一看到同样形容憔悴的方晓颜，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昨天到最后，大家都有点喝多了，方晓颜在街上哭着吵着要跟苏容博回家，哪儿还有半点一开始的矜持？辛辛苦苦伪装出来的面具被自己亲手撕的稀碎。苏容博被她缠的直扶额，又是哄又是劝的，好不容易才让她撒了手。
“我完了。”方晓颜趴在桌上，蔫儿的像颗霜打的白菜，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也还记得。
“不要这么悲观。”成舒故意说道：“至少你已经见到了梦寐以求的starelement了，苏容博怎么想不重要。”
“说的是哈！”方晓颜立马笑得眼睛弯弯的，“真没想到季经理还能有这本事。”
成舒摆了摆手，“没有啦，昨天他说是在谈事，我估计应该是品牌方和他们有什么合作吧，季粤乔一个经理哪有这么大面子。”
“不管了不管了，我要先补补觉了。”方晓颜缓缓阖上眼睛。
被她这么一说，成舒也实在是困得不行，跟着瘫倒在办公桌上，头刚一碰到手臂，人就失去了意识。
结果就是等周宛莹到公司的时候，她们俩一左一右趴着，睡得那叫一个不省人事。
“我说两位大姐！昨晚上干什么去了这是！”周宛莹刻意亮开嗓门说道。
成舒瞬间触电一般弹了起来，她花了足足三秒钟的时间才搞清楚现场的情况，又猛地推了一把还在睡的方晓颜。
“宛莹姐…”方晓颜的头发都睡乱了，脸上还带着压痕。
周宛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俩。沉默半晌，她冷声说道：“成舒，你跟我过来一下。”
成舒给方晓颜递了一个悲伤的眼神，硬着头皮跟着周宛莹进了她的单间办公室。
“成舒，来，你自己说，最近的工作状态哪儿有问题？”周宛莹气的不行，将提包往桌上重重一扔。
成舒面露尴尬，也自知理亏，“宛莹姐，我们知道错了…您消消火。”
周宛莹冷笑，“你们两个作为平盛的主管，上班时间在办公室睡大觉？导购员看见了怎么想？品牌的管理人员看到了怎么想？你们自己都这样，凭什么去管别人？驳的开业剪彩是几点你还记得吗？你作为b区的负责人，从头到尾都没露一下面，是等着我去请你呢？还是陈总来请你？”
成舒偷偷看了眼手机。驳的开业剪彩仪式是下午一点半，而现在已经差不多两点了。此时唯有说一声苍白的道歉：“对不起。”
“还有呢？”不料周宛莹又问。
成舒怔怔地抬起头来，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还有…什么？”
“周五。”周宛莹提醒道，“我们部门的绩效扣了三分，你还准备瞒着我呢？”
“不是的。杨总监明明…”成舒飞快地摇了摇头，又把那天的过程解释了一遍，只不过省略了蒋媛珊的那部分。
周宛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们有多少弯弯绕绕那都不关你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你自己工作的疏忽？人能凭空进了工地？杨一鸣能强安一个莫须有的违规在你头上？你先把你自己脚跟站住了，再去说别人的问题！”
成舒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只是用力地抿着唇，一声不吭。别说周宛莹了，就是进公司以来，都没人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
周宛莹叹了口气，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成舒，你是一个悟性很高的女孩，平常工作中也很主动，能吃苦，能安下心来踏踏实实的，我个人还是挺喜欢你的，如果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沟通，而不是跟着方晓颜一起在这混日子。”
听到方晓颜以这样的方式被提起，成舒只感到有些错愕。
方晓颜为人率真单纯，说话做事向来都是直来直往的，神经大条，但同时她也是整个办公室最好相处的人。相对其他人来说，方晓颜确实不太擅长和供应商打交道，虽说大错没犯过，小问题却是不断。但她在现场管理上的优势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她能跟一线的导购员们保持很好的共情心，也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她们。
一个人的能力如何且先不说，但成舒个人认为，方晓颜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
“宛莹姐，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想跟您说。”成舒想，择日不如撞日，平时彭华和周宛莹基本都是同时在公司，想单独找周宛莹还真不太容易。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其实华姐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让我给她代写总结和述职，这些，都是我给她写的。”成舒打开手机，递给周宛莹。自己过去给彭华代写的所有东西，早就存在手机里了，时刻准备着。
“我知道。”周宛莹的语气淡淡的，她保持着原来的坐姿，连动都没动一下，“我不光知道她最近的东西都是你给写的，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她。”
周宛莹的确如她表面看上去的一样精明，她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从头到尾都选择了不声不响。光是她这么一提，成舒立马就想到了当初因为inside谈判导致利润损失的事情。“华姐说她在公司那边帮了我，我最开始才…不过我自己犯的错我都承认。”
“人人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或大或小的问题而已，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只是第一步。”周宛莹的语气缓了下来，“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在inside身上把损失的利润给讨回来呢？”
“怎么讨？”成舒这会是真不明白了。
周宛莹跟她解释道：“甲乙双方说白了都是利来利往，谈判过程千变万化，你要是不能站稳你甲方的脚跟，他们就只会越发地蹬鼻子上脸。”她轻轻敲了敲桌子：“我也借这个机会顺便提醒你一嘴，我知道你和inside的主管元嘉儿走得很近，但你要注意交往的尺度，过近或过远的关系都会给你的工作带来困扰。”
没想到周宛莹连这个都知道，成舒愈发觉得无地自容。在饭桌上，她们可以一口一个朋友伙伴，但这也丝毫不会影响双方在利益上的坚持和算计。
周宛莹叹了口气：“彭华那边我也会去提点提点她，但也不会说得太明显。”
成舒抿了抿唇：“那我…难得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周宛莹难得今天有时间，索性跟她好好说说：“你可以把每一个部门都看成一个小型的生态圈，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想必你也听过，既然是生态圈，那里面不管什么的人都得有，就比如彭华这样的，比如我这样的，你这样的。”
“你要明白，这里是公司。公司从来就不是为了成就某一个人而存在的，而我也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影响整个部门的和谐，只要大家都能做好手头上的事儿，一些内里的小手段我也可以视而不见。”
“彭华的身上是有她的优点的，她做这行这么久，在很多事情上的经验甚至比我还要更足，你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学会去发现其他人身上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如果你一直带着这么大的抵触心理，难熬的只会有你一个人。”
成舒不说话了，因为她也不得不承认周宛莹是对的。彭华的确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她在零售圈子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像内子里子的那些事儿她都门清，更何况她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关系网，甚至有时梁倩拿不准主意的时候，还会主动去找她商量商量。
“这么说吧，如果我让彭华调去别的部门，你怎么能保证下一个来的就会比她好呢？如果你去了别的部门，你怎么能保证其他部门没有她这样的人呢？更不用说你换一个公司了？每个地方都会有她这样的人存在。彭华的确喜欢使些小聪明，但在某些前提下，这对于她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罢了。”
周宛莹说的越轻描淡写，就越显得成舒懵懂无知。这里不是学校，受了委屈就急咧咧地找老师去告上一状，然后由老师来出面分出个是非黑白，再为弱者伸张正义。
彭华能把与供应商的关系，放在部门个人的荣辱之上，为什么周宛莹就不能把部门的和谐放在个人的委屈之上呢？
从头到尾需要去适应的，都只有成舒一个人。
周宛莹见成舒久久都不吭声，突然又问道：“成舒，你说，为什么我会知道inside的事？”
成舒暗暗想了一瞬，“是蒋媛珊吧。”她几乎是肯定地答道。知道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首先排出元嘉儿，彭华也不会一边用着自己给她的便利一边给自己捅娄子，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她一个了。
周宛莹浅浅地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公司不是交朋友的地方，彭华不会替你去跟公司去担下所谓的损失，蒋媛珊也不会因为你们是朋友而替你保守秘密。刘洋也好，方晓颜也好，不要为这些小事影响了你自己的节奏，你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成舒。”周宛莹直视着成舒的双眼，又缓缓说：“这是我第一次，同时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跟你谈话，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成舒干脆地应了下来，主动起身出了办公室。
到了这一刻，她突然就释怀了。
周宛莹说的这些话，自然有她的一番道理，成舒也会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方晓颜会因为自己工作上的短板被整个否认，彭华也会因为自己的优势而被纵容。
这就是价值。
“舒舒…你没事吧，宛莹姐骂你了？”方晓颜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瞌睡在此时完全醒了。
“方晓颜。”成舒定定地看着她，“请你更加努力一点吧！”
“诶？”方晓颜表示一头雾水。
……
季粤乔今天是被电话铃声给叫醒的。
“喂。”他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转醒的沙哑。
“还睡着呢？”杨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王泽生那边来信了，xstreet今年的秋冬货品画册出来了，问我们这一批下不下订单。”
“这么快？他倒是积极。”季粤乔稍稍坐起身来，靠在床侧：“平盛那边的落位你谈的怎么样了？”
“找周宛莹搭的线，帮我们说了不少好话，再加上xstreet开全国首店，他们潮运的负责人倒是给了个不错的位置。最迟7月就能进场。”杨毅答道。
“具体条件呢？”季粤乔又问。
“十八个点，也算是诚意了。”杨毅迟疑了一下：“只不过王泽生那边…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影响？”季粤乔又抽出一根烟点上，“捞够钱之前，他不会乱说。”
杨毅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但是7月…还是太快了吧？四十七个点的拿货成本，这里合算下来超过六成了，实际运营下来，月销至少得过百万才能稳住，会不会太冒险了？”
季粤乔笑了一声，“不给他一点甜头尝尝，又怎么会舍得放手让我们来做？”
“starelement能行吗？”杨毅又问。
“嗯。昨天实地看过现场了，台风不错。”季粤乔的眉头微微一皱，一提起starelement，脑中忽然就掠过了一个身影。
xstreet日本那边的报店审批要一个月才能下来，如果赶在7月就要进场的话，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杨毅直接给两人定了第二天一早的飞机票，飞华亭市。
季粤乔靠在床头缓了缓神，才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星城卫视的那档综艺节目，敲定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快。abo作为特邀的开场嘉宾，消息自然比其他渠道灵活得多。有了这一点为前提，所有计划都得跟着往前走一步。7月早是早了点，但总体来说，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