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桌上的众人立马都将目光聚了过去。
周宛莹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接着说：“做了女装招商中心的总监，人人都觉得我风光，但我的风光，仅仅是因为我是平盛的周宛莹，而不是因为我是周宛莹。现在所谓的关系也好，人脉也好，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了平盛，那我什么都不是。现在平盛的市场地位摆在眼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大家都明白，当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时，其他人也会高看你一眼，在这个行业，你们未来要面对的诱惑是很多的，其中的真真假假得由你们自己来分辨，我这么说，就是希望大家在发展的道路上能够始终认清自己。”
听完她的话，桌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周宛莹说的这番话很实在，也很残酷。她都做到一个大品类的总监了，还能够保持着这一份清醒，这属实给成舒的内心带来了不小的震动。
“宛莹姐…”万卿叫了她一声。
时刻保持着清醒，既是难得，也是孤独。
“好了好了，一起来举个杯吧，我祝你们在平盛，越来越好！2016，一起加油！”周宛莹笑着举起了茶杯。
“干杯干杯！”
按理说运营现场缺不了人，但正逢跨了新年，部门里的人难得齐聚，周宛莹也就让她们敞开了吃喝。一大桌子人边吃边聊，时间一晃就过了三个小时，周宛莹才让今天值b班同事先一步撤了。
一下桌上的人就空了不少，周宛莹、彭华、梁倩都在，剩下的就只有一部的万卿和蒋悠然、和二部的成舒、刘洋了。几个人也没坐太久，周宛莹一发话，便准备散场了。
梁倩的老公开车过来接了人，顺道把同一个方向的彭华和蒋悠然也捎上了，万卿和刘洋两个则是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成舒，你怎么回去？”周宛莹见就剩下了成舒一个。
“我吃太多啦，反正住得不远，散步回去好了，顺便消消食。”成舒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半个多小时就能走回去了，今天着实太放纵了一点。
周宛莹笑了笑，拿出手机给自己叫车。等确认有人接到了单，她将手机放回了包里，又往里摸了摸，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塞到成舒手里。
成舒里头雾水，拿起手里的盒子一看，竟然是一瓶gui的香水。她有些慌了：“宛莹姐，这是……”
“给你的，拿着吧。”周宛莹，随意地说道。
“可这也太贵重了，我哪儿能拿你的东西呢！”成舒不敢收，拿着香水往回塞。
“你好好干就是对我的回报了，行了，别扭扭捏捏的。”周宛莹一把给她推了回去：“你有天赋和努力，对待工作也认真负责，你的优秀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成舒，加快你的脚步吧。”
她不说倒还好，一说让成舒又想起来那个五万块的事情。
“拜拜！”周宛莹不等成舒再推拒，一脚跨上了刚巧到了的车。
成舒手足无措的站在那，看着周宛莹坐的车嗖地一下开出老远。直到晚上躺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都还在想着那瓶香水。因此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
明天是周六，经理以上级别的都休息，但一线岗位不一样。
2015年刚翻了篇，2016年就来了。销售的巨轮永不停歇滚滚向前，零售人永远在路上。
下午三点，二部的几个人刚开完交接班会，蒋媛珊就把成舒拉倒了一边。
“你前段时间老坐华姐办公室干嘛呢？”蒋媛珊问。
成舒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遍。
“你是不是傻？”蒋媛珊拔高了声音。
“嘘嘘嘘！”成舒差点直接去捂她嘴：“写了这次，我就当赎罪了。”
“那结果呢，她满意吗？”蒋媛珊又问。
成舒点了点头。
蒋媛珊冷笑一声：“那你等着吧，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不是，那我能怎么办啊？”成舒懊恼地说。
“呆b你就自己等着看家伙吧，我走了，拜拜！”蒋媛珊长发一甩，风一样地走了。
成舒心里乱成了一团，其实蒋媛珊说的一点没有错，这种事，只要开了个头，就会有二次，有三次。但哪怕没有中间这档子事儿，自己就能拒绝得了彭华么？
成舒今晚上又和方晓颜同班，她们这岗位有一个特点，导购员越忙，她们就越轻松。销售是一切的前提，是首要任务，所以往往周末的时候，平盛也不会对导购员的工作进行过多的干涉，再加上周末领导们都休息，所谓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办公室里，方晓颜翘着脚，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靠着椅背一颠一颠的，成舒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被别人看见要怎么想？”
方晓颜不以为然，“现在都快晚上八点多了，别人都忙着呢，哪儿有时间来看我！”
她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一把大力推开，“嘭”得一声响，吓得方晓颜差点翻到地上。
“成主管！方主管！inside出事了！”来的是inside隔壁c+柜台的人。
成舒心里立马漏跳一拍，她和方晓颜对视一眼，赶紧起身跟了出去。
c+的导购员带着她们一路小跑到b区，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些什么，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吵闹声。
inside店门口，人群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里面正不断传出砸东西的声音。
“你快去叫保安过来！”成舒扭头对方晓颜吩咐了一声，自己一头钻入了人群中。
等成舒扒开人群冲进去一看，不免心里一惊：inside的店内一片狼藉，模特倒在地上，用于陈列的道具也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四处。一个员工扶着脸色惨白的刘妍妍坐在地上，元嘉儿则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挡在两个人前头。
而这一边，一条三米长的横幅拉在了inside的正门口，上面写着：无耻小三刘妍妍，骗钱卖身无脸皮。
“哎哟，这波人凶得很，二话不说一进来就开始砸东西，这一眨眼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看看，这是有备而来啊！”
“这导购是小三嘛，正室都堵到脸上来了，活该！”
围观的群众还在小声地讨论着。
成舒的双手有些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她看着那个中年女人带着三五个人堵在店门口，还在拿着剩下的东西哐哐直往地上招呼。
“住手！”成舒憋足了一口气，大喊一声。
中年女人动作一顿，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不要管闲事。”
“我是平盛的主管，这是我负责的楼层，我当然要管！”成舒强行让自己镇静一点，一句话说下来不卑不亢。
“平盛？”中年女人笑了：“你去查查我的会员卡，我一年在你们平盛消费三十多万，都喂了狗了是吧？”
“女士。”成舒尽量让声音挺起来柔和些：“感谢您对我们平盛的支持，但现在也是法治社会，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萍姐，你不用和她废话，她又做不了主！”和中年女人一起来的人插话进来。
中年女人听了冷笑一声，又对成舒说道：“你们平盛养了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我还没投诉你们呢！”
“私人问题请你们私人去解决，还请不要影响我们的营业秩序。”成舒愣是一步没让，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强硬。
“都不要闹了！”这时方晓颜带着保安赶了过来，保安一看这么大场面，也是愣住了。
“怎么？你们还叫人来是吧，敢动我一个试试？”中年女人显然正在气头上：“我今天就是要让小三身败名裂，我不光砸东西，我还要教教她怎么做人！”
她说完，随手抄了个东西就往刘妍妍那冲了过去。
“快！快拦住她啊！”方晓颜急得大叫一声，保安这才反应过来，上前两步想要将她截住。
可已经迟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现场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些什么。而成舒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她眼看着东西就要砸向刘妍妍，现场的情况也根本不容她过多思考，而是仅仅是凭着意识就冲了过去，一把就抓住了中年女人的手。
“让开！”中年女人上了狠劲，将手大力往上一甩，挣脱了成舒。
“啊！”方晓颜尖叫起来。
“伤人了！伤人了！”人群里开始对着店铺里指指点点的。
成舒跌在地上，周围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额头上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太阳穴缓缓淌了下来，伸手一摸，原来是血。
季粤乔刚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混乱的一幕。
他显然是刚下飞机，外套搭在手臂上，脚边还放着一个小号的黑色行李箱。
“舒舒！舒舒！”方晓颜慌慌张张的蹲在成舒身边，试图将她从地上拖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成舒呆坐在地上，心里感到一阵后怕，刚才哪怕再偏一点，可能就会划到眼睛。
中年女人也愣住了，她手里还拿着那个奖杯，刚才嚣张的气焰一下就熄了火，“说了让你不要管闲事，我…我赔钱给你就是了。”
她拿着的正是周店庆后，平盛百货奖励给inside的奖杯，奖杯是透明水晶材质的，上面刻了烫金的大字，顶端是一个五角星，边缘锋利。平日里都是放在陈列台上做展示的，刚才这中年女人随手一抄，偏偏挑中了这个。
那天颁奖的时候成舒也去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不久后的今天还会和这个奖杯发生这样的“故事”。不，是事故。
季粤乔的脸色阴沉得难看，“元嘉儿，报警了吗？”
“报了的！”元嘉儿应了声，这时候才敢和另外一个人合力把刘妍妍从地上搀起来。
季粤乔直视着中年女人的眼睛，一条一条给她数着：“妨碍公共安全，15日以下拘留，故意毁坏公私财物，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故意伤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不就是赔钱嘛！你少在这唬我！”和中年女人一起来的出声帮着腔。
“呵！”季粤乔接着冷笑一声，声音冰冷：“我不会同意私了，我们品牌的名誉损失和营业损失，会在现场财务完成资产定损后，一同发送律师函给你。”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不知是谁一声喊，围着的人群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谁报的警？”警察例行询问。
“是我。”元嘉儿闻声从店铺内走出来，和警察说了一下基本的情况。
警察扫视了一眼，“都散了吧！涉事的人，都跟我去派出所。”
警察一说话，明显比其他人好使，围观的人一见事情也到了尾声，没有热闹可看了，便也都听话的散开了，有几个隔壁品牌的员工都主动上前来帮着inside收拾地上散落的东西。
元嘉儿、刘妍妍、包括中年女人那一伙都得跟着去做调查。
成舒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跟了上去，走前还不忘和方晓颜叮嘱一句：“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华姐或宛莹姐，汇报下这件事情。”
她经过季粤乔的的时候问了一嘴：“你去不去？”
季粤乔没答话，只是看着成舒，脸色晦暗不明。
成舒以为他是担心自己，随即灿烂一笑回道：“我没事。”
但季粤乔却仍是沉着脸，半晌只蹦出了两个字：“能耐。”
光从刚才他说的这两个字，成舒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季粤乔是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