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翻山渡河
“说多了都是眼泪。”
没想到阿宝冷冷回了一句，就岔开话题，领着我俩继续上路，行进在稀薄的雾气中。
我虽不被这地府的浊气困扰，可乱石荒原上坑洼不平，即使身为阳魂也越走越沉重。不多时体力就跟不上了，可眼见梁问秋还在闷头赶路，我可不能在美女面前丢脸，只好咬紧牙关强撑，没过多久就嘘嘘带喘了。
“阿宝啊，咱们真就靠两条腿走到屹垚城？”
“前面过了忘川渡口有驿站，到时候搭上便车就轻松了。”
“哎呀，你不是有手机么，地府里没个打车软件什么的？”
“如今咱们还在阴阳界边缘，要等入了鬼门关才算真正的地府。”
“没个跑长途的？”
“这边没信号好不！”
“那，那你不早说……”
我发着牢骚，看来只能继续开动11路了，就这样又坚持了好久，直到远远望见一座黑色山峰出现在视线中。
“唉，不行啦，先休息会儿。”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阿宝喘着粗气提醒道:
“要歇脚等到了河边再说，前面大山就是此地的营盘，咱们是属于偷渡的，要给别的阴差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可是正经的阴阳先生，怎么过个阴还要偷偷摸摸？”
“嘿嘿，你哪来的优越感？”梁美女忽然笑出了声，一把拉起我:“过阴解困从来都摆不上台面，你先搞清情况好吧，赶紧走！”
“老子上次来还是车接车送呐！”
我虽然不满，可听阿宝说得严重，也不敢再拖延，只好爬起身继续赶路，直走个天昏地暗，比当年参加半程马拉松都累，这才来到一条大河边，彻底倒在沙滩上不动了。
梁美女此时也不好受，她斜倚在江边的大石上白了我一眼:“你不是先天之体吗？怎么了，走点路就扛不住了？”
此刻我哪有力气和她斗嘴，索性别过头和阿宝攀谈:
“这条大河有名字没有？”
“忘川也叫奈河。”
“听名字挺有意思啊……”
我望着滔滔河水刚想调侃两句，突然惊醒过来:
“这不会是奈何桥那个奈河吧？！”
“没错。”牛头姑娘随口答应着，人却爬上一块巨石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则心中大惊:“咱们不会要走奈何桥吧？”
“奈何桥在丰都城里，还远着呢，又不是去投胎转世……”
她说着忽然朝远方挥动双手:“偷渡懂么，就得坐船过去。”
“你干啥呢？”我疑惑着向远处望去，只见在浪涛中有一个豆大的黑点在不断沉浮。
阿宝见黑影离得远，怕它注意不到我们，急忙冲到岸边，拿出引魂铃摇晃起来。随着清脆的铃音传出老远，也引起了黑影的注意，眼见它逐渐靠近呈现出一条小船的样子，不多时，缓缓停在了岸边。
“我去，触目惊心啊！”
近看才发现驶来的原来是一条皮筏，就跟黄河中常见的那种羊皮筏子差不多，满船鼓鼓胀胀的颜色却是鲜红如血，好像是刚从某种生物身上扒下来的，看得人实在是反胃。
撑船的人也不正常，一身漆黑如墨的蓑衣再扣上黑斗笠，完全看不清具体样貌，停靠后也不说话，就撑在筏子上冷冷地注视着我们几个。
“这家伙是干啥的？”
扎眼的黑红配色，再衬托着身下的浑黄河水，此情此景，就连一贯胆大妄为的梁美女都有些打怵，她偷偷问我怎么回事，我也是一头雾水，赶紧用目光向牛头人求助。
“不用惊慌，他就是忘川的摆渡人，咱们要搭船去对岸。”
仨人来到近前，“筏子这么小，坐人能结实吗？”我试探性的用脚轻轻踢了踢，结果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绷紧的皮面上居然渗出了鲜血一样的东西，吓得我慌忙逃开:“哎，算了吧，咱不行还是走桥吧。”
可梁问秋和阿宝好像完全没在意，她俩直接上了筏子，搞得我下不来台，犹豫再三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船，假装和撑船人套近乎:“老哥，您好啊……”
可那人却没反应，还是阿宝指指对岸，他才将长长的黑竹竿撑起，发力使皮筏子离开了岸边。
“摆渡人不能言语，全靠手势沟通。”阿宝偷偷告诉我俩。
我这才反应过来，索性和美女在小筏子上坐下，找了条绳子抓在手中，生怕被滑下去。
不久皮筏驶上了河面，我发觉这焦黄的河水也不寻常，水流明显有快有慢，经常自己跟自己干架，于是在水中就呈现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漩涡。
“这比漂流可刺激的多！”
小小的皮筏子在波涛中忽上忽下，正当我为船夫的驾驶技术揪心的时候，漩涡中突然浮现出的面孔直接把我震惊了。
“这，这特么啥鬼玩意？”
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张人脸，五官生动无比，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对我发出无声的哀嚎！
“额滴娘！”
我的惊叫刚脱口而出，刹那间每一个漩涡中都浮现出一张面孔，整个河面目力所及都是五官扭曲的人脸，这阵势实在骇人，害得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忘川就是如此，你老实点，小心别掉下去。”
阿宝却好像司空见惯，见我俩被河里的鬼脸吓得够呛，她指着那些面孔:“留恋阳间的魂魄许多都在这条河里，可称得上是真正的狠人。”
“怎么着，他们都是真人？”
“嗯，那是亿万冤魂，在忘川中浮浮沉沉。”
“妈耶，都是从奈何桥上掉下来的？这投胎转世也太卷了吧！”
“瞎说什么呢？”牛头姑娘一下子不高兴了，晃着大牛脑袋解释道:“忘川中的魂魄都是自愿跳入，并不是被挤下来的。”
“啊？做鬼还要自杀？”我盯着那些扭曲的面孔不由得脊背发凉:
“明显在水里不舒服啊，你看一个个给憋得脸红脖子粗的，这是图什么许得？”
“凡情尘世放不下，忘川河水几时清……”梁问秋却紧盯着河面，口中呢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