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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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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声望去,铁索吊桥尽头出现一道人影,身材中等,穿着绿袍。

    他身后是黝黑的山体,瞧着却像无尽的深渊,黑暗深渊狰狞着张大嘴,仿佛要吸尽山洞内所有鲜活的生灵。

    而那绿袍男子就是南越王了,耳边响起一阵恭候的声音,婵巫抬眼和南越王对上。

    婵巫双手作揖,真像一个拜访的客人,然而心底却思绪翻转。

    “迎客上来。”南越王抬起右手吩咐,声音雄浑,不怒自威。

    “咔———砰砰”机关暗钮旋动,一道铁链旋梯从三楼放下,她点头道谢,略微整理衣袍褶子后便踏上旋梯。

    上了吊桥,有两只壁灯燃烧发出绿莹莹的光,借着光线婵巫看清了南越王的相貌。相貌中等,最打眼的是两撮细长的银灰色胡子,说话时胡子扇动像一种蝴蝶的尾带。

    南越王慢慢地在前面领路,而婵巫跟在后面。桥面一晃一晃。

    “不知南越王找我何事?”她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洞庭怪神的后代。怪神被杀,我很伤心所以想见见你。”

    “哦———”她才不信因为这个理由要千方百计见她,冷着脸补充道,“那现在也见过面了,婵某还有要事,便先离开。”

    “等等,你难道忘记了当初被灭族的惨景?”南越王转过身,语气悲痛,质问。

    忘记?不会的,她沉默不发,眼中有寒光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这山洞内风向紊乱,时而从东边吹来从西边吹,时而又吹北风南风。悬在半空的吊桥剧烈晃动起来,婵巫无声和南越王对峙着。

    因为赶路,束好的秀发散落些许,此时被风吹直,像极了寒光闪烁的钢针。

    风越来越大,接连有几只在山路行走的小花面狸被风吹跑,“哇——”的哭声不断回荡。

    一绿一黑迅速跳出吊桥,眨眼间瞬移归位。

    婵巫怀抱着三四只惊吓得说不出话的小妖,它们还不会化人形,粗胳膊短腿的抓着她的衣襟、袖子。再看南越王更是毫无王者风范,头顶还趴着一只。

    风力逐渐衰微。

    把这些小妖放下,小妖弯腰道谢,你抵我我抵你排成一队飞快跑下旋梯。

    “南越王不打算说出真正的目的?”收回看小妖的视线,婵巫凉凉开口。

    只听黑暗中飘来一道长叹,南越王转身负手前行,语重心长道:“且随我来。”

    走完铁索吊桥,几经曲折环绕,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外面看去不过是一间寻常住户的房间,但里面别有洞天。

    整个屋的面积不大,摆着四五道木制架子,架上种满各类盆植。南越王直接绕过最里面的屏风,带她来到一副壁画前。

    壁画上的主角有半人半蛇的形态,六只血目,她们围坐在一起唱歌祈雨,中间摆放着一只石头,石头里面镶嵌着一只红珠子。潜意识告诉她,这是洞庭怪神的秘宝。

    她看向南越王,嘴唇张张合合,不知从何说起,袖中的手掌紧握成拳。

    “你知道洞庭怪神一族为什么会被灭族吗?”南越王凝视着壁画,感慨道,“因为这个秘宝——玄天珠。”

    婵巫一惊。

    “经过我多年的打探,终于弄明白个中缘由。”南越王自顾自说起当年往事。

    景氏是楚国公族之首,景氏的女儿名荣,身患眼疾,但自幼聪颖好学,掌楚国文书之职,景氏遍寻天下至宝为其医治。

    但毫无起色,某一天有个游方道士来到郢都,告诉景氏洞庭怪神和玄天珠。于是景氏上奏楚国君,便出现后来夺取玄天珠和灭族等一系列事。

    所以?这些她都知道的不全。婵巫忍不住往后退一步,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原来她的仇人不止景氏,还有楚国的王室。

    “玄天珠有活死人医白骨的奇效,自然可以用来治疗眼疾。”南越王的话虽然起伏平稳,有一种念书的感觉。

    但听在婵巫耳中像极了讽刺,讥笑她做仇人的走狗,她也笑话自己太愚蠢,听不出当年景荣话里的话语。

    一股颤栗从脊椎升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心脏都要快结冰块了。

    等南越王从回忆里抽身,刚想说什么,一转头被婵巫的脸色吓了一跳。惨白的脸,幽寂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却上扬着。

    南越王打个寒颤,心道不应该和他一起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吗?

    可婵巫如今的样子,也不好在谈后话,于是南越王犹豫一下,提议道:“我的确有事找你帮忙,但看你——现在要不先休息吧?我派人带你去厢房。”

    “你知道参与这些事的人有哪些吗?还请告诉我。”除了震动的喉咙和张合的唇瓣,婵巫整个人像一根木桩子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闻言,南越王蹙起褐色眉毛,半响才为难道:“我也只知道大概,具体有哪些人要看楚国的当朝史册。这个史册被放在文殊阁,只有权贵巫师得到批示才能翻阅。”

    婵巫点点头,按理说方相氏也可到文殊阁查看。于是爽快地应了南越王的安排。

    屋内摆设还算华贵。因为山洞里温度低,床榻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

    随手弹灭壁灯的火光,婵巫躺在上面,蹭了蹭枕头睡过去。本以为心中挂念复仇之事会睡不着,不成想一躺就睡着了。

    梦里她的身子很是轻盈,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不知要流浪到何处。

    轻透的白纱像盛放的昙花,在凉风中摇曳,尽情享受着余下不多的生命。

    几道悲凉而绝望的哭泣顺着夜风吹进她的耳畔,婵巫控制不住闻声飘去的身体,像蒲公英的白色小伞落地,在地上生根发芽生出苦涩的筋络。

    无意的一瞥,不是惊鸿,而是恐惧和怀疑。她怔住了,恍恍惚惚,努力攀爬着窗户,脚下却如有千斤重。

    帷幔之间,景荣平躺在床,面色比那个鬼痨似的芈伊还要苍白,像一只瓷娃娃,更像正在盛放的白昙花,似乎风只要吹到,她就羽化了。

    而她的胸口那里缠满重重的白绷带,是被谁砍伤了?为什么芈伊不好好看着景荣,她不是他的王后么?

    额头开始隐隐作痛,她再也受不了,失力地摔向墙角。一股郁闷的热气腾腾冒出,热的她鼻子泛酸。

    她真的错了,景荣的离去并不会让她心里好过。为什么要将别人的过错推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只因为景荣是景氏的女儿吗?

    “阿姊。”一道平静的呼唤飘出窗,那声音极为轻柔,像是害怕呼出的气流腐蚀掉这具美丽的尸体。

    婵巫躲在窗户下,默默听着,红了眼睛。

    “王上,大司命召令三日后下葬。”

    婵巫陡然握紧拳头,眼神射出寒光,嘴唇紧抿着。

    “谁杀的?”芈伊难得有着淡淡的口吻。

    “伏桉,他已畏罪潜逃,并且还留下一封檄文。”话落,侍女递上一封书信,不过是羊皮作的信纸。

    “好——三日太匆忙,孤亲自跟大司命谈。”说罢,芈伊似乎顿了片刻,补充道,“你在此好好看守。”

    一阵脚步声远去,婵巫拧眉,重新站起身,朝屋内打出一道昏睡术法。“嘭———”那个侍女晕倒了。

    婵巫又生出力气,一下子就跃到床边。坐下来,伸手要去抚摸那张心中思念的脸,却到半空顿住,手指蜷缩颤抖着放下。

    没有鼻息,过了很久也没有温热的鼻息。

    婵巫闭上眼,声音逐渐哽咽。

    天色幽暗,昙花已经凋谢,赏花赴约的人只能悔恨。

    “景荣。”

    “荣荣。”她一遍一遍,轻轻地唤道。心口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出一股凉意,洗刷着她的经脉,从她的指尖流出飞往景荣身上。

    婵巫面上闪过惊讶,并不打算干扰。从她的身体里涌出几十根金色的光线,将景荣和她联系在一起,她将她的生命分与她。

    刹那间,婵巫醍醐灌顶,她俯下身子,一只手扶着景荣的下巴……

    冰冷的唇瓣张开,她轻露贝齿,像一个手艺极高的大师,巧妙地打开死寂的墓地,将自己跳动的真心放进墓主人的胸口。

    微风在耳语,“等我——”。

    婵巫依恋这陌生又熟悉的温柔,故意将仇恨闲置一旁。就让她在梦里拥抱……

    如神灵降临般,婵巫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伸手隔空拂过景荣不安分的发丝,郑重地看了眼这才起身离开。

    随手拿过放在桌边的信封,她急忙打开扫视一遍,然后一阵剧烈的头痛席卷而来。她还只来得及装好信封,便晕乎乎地脱离了这个“梦境”。

    “哈——哈——”惊醒,婵巫惊吓地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打量一圈房间,还好她还在南越王的老巢,那这应该是个噩梦了。对的,这就是个噩梦,睡醒就好。

    可能刚才的梦太可怕,婵巫现在感觉口渴,刚下床就一阵眩晕。双臂撑着地面,她摇摇脑袋,不解地开始内视。

    内视也就是透视自己身体里的五脏内府,主要用来检查疾病。

    一刻钟后,望着空荡荡的丹田,婵巫才恍然大悟,她把妖丹给了景荣。心口又开始犯痛,原来刚才不是梦啊……

    一想到景荣现在生死不明,而凶手伏桉还在逍遥自在,婵巫再也坐不住,立马抄起九格木往外飞奔。至于仇恨暂时先放一边。

    “请让开!”

    一路飞奔遭遇巡视的士兵拦截,说理不听,婵巫直接出手打飞,竟引起山洞内警报大响。一群又一群侍卫赶来包围住她,但他们又岂是婵巫的对手,婵巫一掌拍飞他们,继续往外奔。

    刚到通道出口时,一股强劲的掌风横扫过来,婵巫翻身避开,再要出去时出口已被一道绿色身影挡住。

    是赶来的南越王,他脸色铁青,质问道:“你为什么出手打伤我的臣民!”

    “抱歉。有急事,我得马上走。”婵巫定定地与南越王对视,握紧九格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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