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击杀与回望
“可我没想到，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虫子，连多踩一脚的功夫都欠奉！三个月的风声鹤唳简直是一场滑稽的小丑表演。”
……
两个马仔百无聊赖地听着新老大的复仇序言，不由得互相吐槽。
高个：你不觉得新老大有点矫情了吗？
矮个：额。
高个：希望早点干完这票，早点收工吧。
矮个：诶。
高个看着万博峰抑扬顿挫地叙述着他的奋斗史时不时声调抬高满脸激动，不解地挠挠头。
高个：老弟，你说老大为什么要把他丢脸的事全部说出来啊？那两个人就算了，我们还在旁边的。
矮个：额，天才嘛，都这样……咱们就当没听到，没听到。
万博峰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陈词：
“所以，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不过放心，我可不会像你一样轻慢，我会用尽全力把你杀死然后把你的头颅摆在家中。纪念我的强者之路。”
李静听得满脸黑线，仇杀就仇杀说这么多干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锋刃和一道灵气弹在半空中碰撞，激起了数米范围内的风暴。李静的衣服猎猎作响，沙尘扬空。
无儿想要突袭李二两人组的意图被万博峰发现，两人的攻击在空中碰撞。
万博峰怒极反笑：
“好，和我对峙你还有这个闲心去袭击我小弟，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不把我放在眼里。”
无儿没有说话，因为万博峰的灵气弹已经向她袭来同时万博峰的身影也在不断逼近，她激起灵力应付着万博峰的攻击。
接连的爆炸碰撞掀起了风浪，靠近战场的李静能感受到身体各处隐隐作痛，那是神经本能的危机感。
“你坚持住，我尽快解决他。”
从无儿的神念传音中李静感受到了一丝焦急，他叹了口气。
今天，要搏命了。
不知道为何，他穿越来异界两次，就遭遇了两次生死搏杀。这里的环境果然与现世迥异，秩序是暂时的，暴力才是唯一的准则
马仔两人组也没有在一边旁观，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到无儿与万博峰之间的战斗可却狞笑着冲李静袭来。
李静嘴一扯，柿子都挑软着捏是吧。不过他也不敢轻视，毕竟是两个不知道停留多久的一境中期，而他不过是刚到一境中期。
虽然他有自信自身的灵力总量和质量都小胜同阶一筹，但在生死之战中麻痹大意可是大忌。
他苦中作乐地想，相比于曾经一挑数十的凡人之身战炎怪，一境中期的他对战两名同阶倒是胜算更高。
他离开无儿附近避免被无儿两人的战斗波及，并小心地与马仔两人组拉开距离，握着砍刀的手臂微微发力。
马仔两人组也默契地跟随着李静远离无儿所在的战场。
在小心的拉扯中，二人组与李静的距离不断拉近。
“瞬！”
一道寒光闪过，高个盗贼目光一凝，腰部一拧带着腿部偏离。高大的身躯滚落在地上，霎时尘土飞扬，形成一团黄烟。烟尘中，高个粗犷的大脸上滚着豆大的汗珠，捂着不断流出鲜血的腹部，痛苦地面露狰狞。
一击建功！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李静还是稍稍露出喜色，灵刺的出其不意和优越的出手速度和威力果然有奇效。同样是一境中期的高个一不注意之下就受了不轻的伤势。
“该死的，这小子有诈。”
高个松开捂着的腹部，一根十几公分的刀片穿过拳头没入腹部只留下几公分的尾部残留在皮肉外，腹部皮肉内卷勾勒出道道青痕，鲜血止不住地顺着拳头和腹部往外流。
愤怒气急之余高个的也不禁惊骇，如若不是刀片先穿过了拳头，恐怕它能直接贯穿腹部！
这哪里是一境中期能施展的法术威力！如果不是位置不对，这一记刀片能直接让他命归黄泉。而且这刀片的精良程度也不像是绿萤坊市能买到的，恐怕只有府城那些技艺高超的铁匠才能加工出来。
矮个的见此也放缓脚步，一边发射灵力弹牵制李静，一边面露担忧地查看高个。
本来他们的打算是无视李静的攻击两人近身直接解决掉他，两人合手之下，那个小子恐怕几击之下就回倒在血泊之中。没想到李静的攻击竟然如此犀利。
李静连忙应付袭来的灵力弹，在小范围内左右腾移同时拉远距离。中距离的战斗对他来说优势更大。
两人组不愧是经验十足的大盗，高个很快就缓了过来默契地配合着矮个逐步压缩着李静的空间，同时也小心防备着李静突如其来的灵刺。
比起他们，炎怪群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上不得台面。
而另外一边的战斗也陷入了胶着。相比于李静与马仔二人组的“小打小闹”，无儿与万博峰的战斗十分激烈，没有暗算和耍计谋的机会，剧烈的灵力波动扰乱着周围的气机，草皮被整片整片地翻起，平整的草地仿佛被机关枪扫过一般变得坑坑洼洼。
完全看不出这是由两个人类能造成的场面，已经堪比低成本超级英雄电影的画面了。
浩大的灵力威压之下，双方都在灵力的碰撞之下受了微伤。
无儿控制的无形锋刃充斥着空气骚扰和主攻各有章法，万博峰则是利用浑厚的灵力对灵敏的无儿进行饱和式的攻击。两者的灵力在空中纠缠、碰撞、相互泯灭。
无儿蹙眉，这人的灵力雄浑异常，实力稳稳地站在一境的顶层，想要短时间内解决是痴心妄想。
思绪一转，无儿想到李静面临两个人的围攻，他才刚刚晋升到一境中期啊！原本就没有参加什么战斗的他怎么可能应付地了两位同阶的修行者？
恍惚之下，熟悉的血色、熟悉的狰狞面孔在她脑海里不断闪过，原以为已经忘记的场境与刻骨铭心的痛苦再次撕咬着她的心，那颗麻木的心再次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深渊般的绝望。
她看着周身环绕着汹涌灵力的万博峰，想到被围攻的李静，从额头上留下的鲜血穿过了她的眼前。
熟悉的红色。
连生死都能坦然面对的心境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缝隙，她害怕了！同时心底涌出不可抑制的怒火。
无儿周身的灵力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瞬间沸腾烘起，像燃烧着的焰火。
万博峰没有察觉到无儿的心境波动，疯狂攻击的他感到酣畅淋漓，以前的恐惧一扫而空，举手抬足之间更加张扬。
“修罗，你实力不变，而我已经追赶上你！”
没有理会万博峰一厢情愿的对战，无儿内心就像沸腾的开水，在她心里万博峰的死活与否一分钱都不重要，当初的出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跟在城门口顺手斩杀那个门卒一般。
如果早知道这人这么麻烦，甚至会让李静有性命之忧，她又怎么会出手？那个商队和她有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李静——
无儿银牙一咬，体内升起剧烈的灵力波动，一道比原先巨大两三倍的灵力锋刃带着可怖的威势席卷而出，足足消耗了无儿三成的灵力。
万博峰皱眉避让，不是惊叹于这道攻击的威力，而是疑惑。单纯地增大锋刃并不能增加杀伤力，他可以轻易避开，反而发出这种巨大的攻击会造成施法者灵力的极大浪费，这些在战斗中都是致命的。无儿不会不懂，那她的目的是——
万博峰的发愣给了无儿可乘之机，无儿毫无眷恋地闪身奔往李静那边的战斗。
“？”
万博峰没有想到无儿竟然避战，他的眼睛睁大，看着无儿疯狂奔向他的手下。
“草！”
李静见到无儿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配合的准备，在无儿的攻击和威压使马仔两人错不及防之时，连发了三次灵刺，灵脉中的灵力被急速消耗身体旁的灵气被震荡出细微的波纹，然后相互交融最后归于平静。
他灵脉中三层的灵力被瞬间掏空。
“妈的。”高个眼里倒映着席卷而来带着摄人气息的庞大灵力波浪，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了他的面庞。一瞬间，连他的四肢都仿佛被死亡的藤蔓缠绕束缚，无法动弹。
高个因为行动迟缓，先一步落入了无儿的攻击中，猛烈的灵力冲击使他震伤了他的内脏，鲜血从嘴角喷出。
“瞬瞬！”
破空声掩盖在灵力冲击的轰鸣声下紧随而至，两道灵刺着重照顾了高个，一道穿过他的肾脏从腰侧穿过带出一道血箭，另外一道直接穿过心口。
高个嘴里止不住地涌出大股大股的血，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一命呜呼。
面容还残留着几分死前的不可置信和歇斯底里的恐惧，死去的面容朝着矮个看去，嘴巴张开好像要说点什么。
被无儿突如其来吓得魂飞魄散的矮个根本没有抵御无儿攻击的想法，他立马转身逃跑。无儿瞬发的攻击同样使他受了内伤，好在他身形敏捷，那一道寒光被他察觉，避让心口之下刀片还是从左臂穿过废了他一条手臂。
李静重重喘了口气，连发三发对他身体负担太大，更别说昨天他才满负荷爆发了一次，腰腹间的旧伤又撕裂开，衣服上绽放出点点血色的梅花。
“李二！”
矮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愤怒以及无法掩盖的悲伤，疯狂如同濒死的野兽，他看到高个躺在地面上不再动弹，死前向他睁大的眼睛和张开的嘴巴好似要告诉他快跑。
矮个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遍布灰土的面颊皲裂出道道细小的伤口，他踉跄了几步，弯着膝盖弓着腰，也张开口对着高个的尸体，却咿咿呀呀说不话来。他完好的右臂止不住地发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喉咙像是被勺子挖去了一块一样。
巨大的震悚感压在他身上，哪怕是无儿的攻击都没有给他这么大的冲击。
他不敢相信从他六岁开始就陪伴他走过这风风雨雨几十年从人人皆可欺凌的乞儿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盗的高个就这么死在他面前。
八岁的他带着六岁的他躲在雪堆下逃避人贩子。
十一岁的他为发了两天烧神志不清的他到李大夫的店铺偷药，后来被李大夫请来的大汉举着棒槌追差点没有保住双手。
十五岁的他跟他说人要活得好就得狠，人要活的久就得强。简陋漏风的破庙里，他们说好要当让人闻风丧胆的大盗，不让任何人欺负。
第二年他被打铁的刘大头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松手直到帮派的人支援到，因为他一直相信着他们兄弟俩一定能出人头地。
他依然忘不了高个穿着个红裤衩赶到他面前死死咬住刘大头，被打得咳血都不肯松手的模样。那时候的高个连裤子都顾不上穿就赶来救他。
二十一岁的他同样觉醒了灵体，那天晚上他高兴坏了，因为他终于可以和高个一起去实现他们当初的梦想了。
……
直到现在，已经五十多岁的他早就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他对高个说：“哥，我不想干了。天天在外面飘没个着落，俺也想像俺们村的张麻子娶上几个老婆生上一窝娃子。”
张麻子是他们当初的村里的地主，矮个已经忘记了地主家的鞭子打在身上那种火辣辣的疼但是忘不了偷看到张麻子搂着他几个老婆在炕上睡觉的画面。
本来只要再干几年就能凑够钱去投奔隔壁地界名声在外的二境大匪，就能真正触及他们当初的梦想。可是矮个怂了，他不想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他突然发现他还是当初那个被随意丢弃在路边的乞儿那般，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他的梦想还是那个能在炕上搂着几个肥婆娘的老地主。
那天高个沉默了很久，一坛酒加水喝了又喝。最后出乎矮个意外的是，脾气暴躁的高个没有怒骂没有鄙弃，他还是那个会在雪里死死捂住他嘴巴让他不要出声的哥。
高个躺在床上对蹲在门槛子的他说：
“我知道有个能人，他能帮你取消掉通缉。到时候你就能娶几个大屁股婆娘，生十几个大胖小子。怪你哥我没有本事，连累你这么大年纪都没有成家”
“你是我兄弟，你生几个大胖小子，咱们家也不算绝后了！”
说完高个就迷迷糊糊地醉倒在床上了。
矮个紧了紧袄子，外面风刮的很大有点冷，屋里的烛光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