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异类
骚乱平息后，在各自镇长的带领下所有人纷纷回到了家中。
兰谦以狄萨治疗好了伤口为理由说身体太累要回去好好睡一觉，便冲回卧室里。
那名来自神炎皇家学院的年轻人拉着兰格和章芷借口要聊聊，话题无非跟他有关，事实上兰谦也有点担心父母会不会把自己平日里的异样告诉对方，但想了想觉得这种事情也没法插手，索性听之任之。
一关上门兰谦一路上紧绷着的笑容顷刻间土崩瓦解，他摇晃了一下身子，面如土色，跌跌撞撞的往前扑去，额头上更是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天晓得他是怎么支撑过来的，早在醒来后他就觉得身体十分不适，狄萨的术式只是治疗了他的伤口，却照顾不到他的体内。
兰谦清楚的感觉到往昔熟悉的魔力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格外陌生的力量，像是冰冷的蛇盘踞在胸口上，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未知的力量若有若无的在四肢百骸里涌动，身体时而疲惫时而轻松。
他的双手撑在衣柜旁边的落地镜子上，弓着背低着头大口喘气，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刚一抬头，他就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眼睛。
翡翠色的眸子纯粹而透彻，不含一点杂质，就像是最上等的绿宝石直勾勾的注视着自己，没有一丝感情。
镜中的女子沉默的凝视着他，形体虚幻的如同投射在水面上的一抹阳光。
兰谦却是被瞬间吓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在颤抖中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顿时又羞又恼：“你没事装神弄鬼什么？”
晚上照镜子时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这种恐怖故事可是兰谦的童年噩梦，一度害怕的想要把房间里的这块镜子搬出去砸碎。
碧儿不知用什么法子把形体投射出来，浮动在光滑的镜面上，轻抬雪白的下巴不轻不重道：“身体感觉怎样？”
万万没想到这个精灵竟然会关心自己，兰谦愣了一下，心中的敌意也稍稍减淡。
“不好说，有时好有时差。”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兰谦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叹息：“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刚才我还很想吐。”
“这很正常，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灵力，自然会出现一些应有的排斥反应。”精灵点头，表情仿佛在意料之中。
“等等，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人类接受其他种族的力量会因为体质不同的缘故会让身体受到损害，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兰谦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再度紧张起来，他用双手胡乱在身上摸索，担心他会一声不响的像个胀气的皮球那样爆炸。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但你却超脱了这个范围。”碧儿蹙眉，好看的容颜在头纱下若隐若现：“我也没搞懂你的情况，总之现在的局面就是你撑了下去，还在不断接受我们的灵力，当然你付出的代价就是属于你的魔力本源破碎了，魔力也随之流逝竭尽。”
看向少年逐渐苍白的脸色，碧儿安抚：“你也不用摆出一副末日降临的模样，对你而言只是换一种力量罢了，魔力和灵力也没有太多的区别，本质上都可以使用魔法。”
诸如这些温和的话语并没有给兰谦带来多少安慰，他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犹豫了一会抬起手掌，心念转动下，一缕温暖的火苗袅袅升起。
随后兰谦便欣喜的发现自己对火焰的掌控力明显提高了不少，这缕火苗看似微弱随时会熄灭，但在他的掌控中听话的摇头晃脑，像是美艳的舞女在摇曳生姿，他一下握紧拳头，火星从指间散开消失。
先前狄萨说他是紫桐的等级兰谦还有些不信，但经过先前的测试，他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
相比于那些和他同个年级但还在为掌握一个新的魔法术而费尽心思的同学，兰谦的进步简直不要太快。
不给他咧嘴笑出声的机会，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碧儿就又一桶冷水泼了下来。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你现在的处境可远远谈不上乐观。”
精灵双臂怀抱在胸前，面容冷漠：“你是侥幸躲过一劫了，灵力和魔力也不容易被其他人给察觉出来，但你身上又多了一个麻烦，而且这个麻烦还远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
看着兰谦毫不在意的态度，碧儿顿时气打不住一来，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是把先前的表现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吗？黑魔法！你使用了黑魔法，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兰谦“噌”的一下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将头摇得跟锣鼓一样。
“你胡说，我的属性是风与火。”
哪怕是边境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怕是那所教学态度用娱乐来代替严肃的黑法魔武学院，一些基本的魔法知识还是得让学员了解的。
每个魔武师学徒在测试出拥有魔力本源后都会前去检测属性，然后按照不同属性进行课程排班，基本上所有的学员都只跟同属性的交流，唯有在公开课上大家才会聚拢在一起。
魔法的属性有很多，光是兰谦了解的就足足有二十几个，只不过绝大多数学员和兰谦一样都是大众的属性，例如风系、雷系、水系和火系之类，只有少部分的学员会是其他少见的属性，他们也占用了学院那少数的资源，在人群中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比例。
像兰谦这种天生拥有两种属性的更是少而少之，要不是他的天赋实在一般又有两种魔力本源修炼起来很不容易，或许直接被招入内陆的学院也说不定。
尽管如此，在兰谦认识的人群中，他也从未见过有谁拥有的是黑暗属性。
不如说，拥有这种属性的魔武师，不是被抓了就是被杀了。
就连学院的课程上对这种属性也是讳莫如深，像是诅咒那样不肯有过多的解释，一堂课下来将所有的内容归结成两句话：
一、黑魔武师是所有生命的敌人。
二、一旦遭遇黑魔武师就快跑，若是条件允许可以将其击杀。
没有其他的理由，但也足以看出世人对黑魔法的畏惧和敌视。
“看来你是真忘了。”碧儿冷哼，往前飘出几许离开了镜子，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命令道：“收敛你的所有意识，将精神力集中在你的眉心。”
兰谦皱眉，有些不解。
“别愣着，照做。”碧儿的口气不耐烦起来。
兰谦嘀嘀咕咕了几句，闭上眼睛沉下了心，精神力在这时集中成了一条线，沿着思绪在无边的黑暗中一路向前，随着注意力越来越集中，他的眉心也在开始发亮。
不多时，一枚菱形的水晶凭空浮现在了他的面前，在黑暗中闪烁着孤寂的光，一上一下的轻轻浮动。
感应到这枚被他当成护身符的龙水晶出现，兰谦连忙睁开双眼，但随之脸色一变。
碧儿也眼睛虚眯，眸子里射出了一双凛冽的寒光。
原本晶莹剔透的水晶表面缠绕着几缕颜色淡淡的黑雾，它们在光亮下像是细小的蛇在扭曲，模糊的随时会消融于这片空气中，却又给人带来一阵阵心悸的惊慌和警惕。
兰谦颤抖的伸出手指，难以置信的触碰了一下水晶上的黑雾，它们像是具有很大的粘稠性那样一下子聚集到了指尖上，开始缓慢的旋转包裹，兰谦死死的盯着它们。
纵然只有这么一点，可他还是从上面感觉到了浓浓的死亡之力。
这就是黑暗属性！
这是他新的力量？
兰谦的喉结滚动，脸色极为不自然。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不知道我还有这种力量。”
“我相信，事实上这股力量是龙水晶给你的。”碧儿的神色凝重。
兰谦唰的一下看向近在咫尺的龙水晶，眼中是避如蛇蝎的警惕和惊恐。
“在你被骸骨打中濒临死亡时，你体内的龙水晶突然爆发，然后黑暗力量就从你身上扩散出来，险些吞噬了你的理智。”碧儿言简意赅的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眼中不敢有一丝的大意：“关于龙水晶的秘密我想这世上也没有人能回答你，反正它现在存在你身上，成了你的第二颗心脏，你没法摆脱它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以后再想办法去了解它了。”
兰谦尝试着用操控灵力的方法对付指尖的这缕黑暗，心念一动，黑雾迅速消散。
他擦了一把汗，重重的松了口气。
“因此，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告诉你。”
碧儿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斟酌了一下语句，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道。
“兰谦，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对你现在的同胞而言，你是一名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