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路可走
墓室有些逼仄狭小,壁画颜料因为氧化而变得模糊不清。
地上有不少积水,但墙上没多少霉菌和水蚀痕迹,说明这个墓穴才刚被打开过不久。
二叔穿上了外套,言传身教道:
“记住了,墓坑的大小,墓道的多少,腰坑、壁龛、耳室的设置,都与墓葬的规格、墓主的身份等级地位有关……”
“这类仿铜陶礼器和日用陶器,都是秦代的,”二叔随手捡起一个陶罐,就着海水洗了洗,丢给了我,“好好看,记住它的纹理和特征。技法都可以伪造,但材质和感觉骗不了人。干我们这行,只有多看,才不会打眼。”
我抱着陶器,感觉像个烫手山芋,“这,泡水里该不会坏吧?”
“肯定会坏啊,这里随便一件都是老古董,值老鼻子钱。”
正当我心疼不已的时候,二叔话锋一转:
“但你有办法把它们带出去么?有办法让咱们国家的考古队在霓虹国的领土挖古董么?能给你长长眼,也不算是糟蹋了。”
闻言,我心头顿时涌上一股责任感。
在矿灯的光亮下,我仔细观察这些陪葬品,尽量把它们每一丝纹路、每一处质感都熟记在心。
二叔则站在一旁,打开了矿灯,仔细端详着壁画,表情越来越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难题。
“咋了?看出什么了么?”我好奇道。
“有些不太对劲,目前我发现了三个疑点。”二叔摸着下巴,说道:“第一,上面大概就记载了关于这个仆役平日里的起居、对主人的崇敬、服侍主人炼丹等等琐事……但唯独没有写明他的‘主人’是谁。”
二叔指着壁画上的一处模糊图案,说道:“这个,就是他主人的模样。”
我也跟着打开矿灯,凑过去仔细观察。
只见墙壁上绘制着一个白绿相间的‘符号’,乍一看是个圆形的蝉蛹,但吹开浮灰仔细一瞧,又有点像小水母。
在相对比较写实的壁画中,这玩意看起来极其突兀,带着几分抽象和诡异。
二叔把矿灯亮度调到最大,墓室上扭曲的壁画顿时纤毫毕现,好似无数只抽象的眼睛正在盯着我们。
“第二,这壁画本身就不太正常。”二叔皱眉说道。
“哪里不正常了?”我眼拙,看不出来。
“墓葬墙壁上施以彩绘最早是在汉代,兴起于西汉时期,流行于东汉,当时讲究‘事死如事生’……如果单看壁画,这是一处汉代墓葬。”
秦代的陪葬品和墓室,加上汉代的壁画,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组合?如果墓主是汉人,就不会用秦制墓葬;如果是秦人,那就没有壁画的风俗文化……
“难道,墓主人从秦朝活到了汉朝么?”我下意识说出了猜测。
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汉朝有了航海雏形,华夏的墓葬出现在东夷,也就没有那么玄乎了。
“放屁,那他得有两百多岁了,你觉得可能么?”二叔说。
“那张三丰也活了两百多岁啊,陈俊还活了四百多岁呢!”我振振有词道。
经我这么一说,二叔也开始犹疑了。
“历史上长寿者都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他们本身就伴随着各种各样传说。如果真有这么个两百多岁的人,肯定会被记载于历史中,但我根本没听说过,更何况这个墓室埋的只是一个仆役……”
秦初还有奴隶制残留,说好听点叫仆役,搞不好就是陪葬的奴隶。
从来没听说过奴隶能长寿的。
一时间没办法下定论,二叔和我默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是有三个疑点么?这才说了俩,还有一个呢?”我问道。
“你没注意到么?”二叔眉头拧成了结,他言简意赅的吐出三个字:
——“没路了。”
我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左右四顾,四面墙壁完好无损,唯有地板上被开了个洞,积水就是从这里涌出来的。
然而,我们就是从这个洞进来的,底下被海水灌满的墓道是一条直线,没有岔路。
如果有人一路打洞过来,说明他们在这里停留过。
但我并没有看到尸体,说明他们已经离开了。
出去的路只有一条,也就是灌满海水的墓道……然而它已经被陵鱼封死了。
二叔感叹道:“说实话,我们之前是在走捷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刚刚就是在当乘凉的人。不得不承认,打洞的那伙人,耳功了得,有两把刷子。”
确实,那么多个房间,每一个洞口都精准绕开了陵鱼的巢穴,隔着单薄的玻璃瞒天过海……这得是多自信的人才敢这么做啊。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得靠自己了。”
二叔的语气并不失望,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
“咱们也打洞?”我搓了搓手,心说总算有几分盗墓的样子了。
二叔一巴掌拍在我背上,“你小子啥都好,就是脑子弯转得太慢了。问你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咱们现在呼吸的是什么?”
当然是氧气……
我恍然大悟,打洞的那伙人之所以会在这里停留,是为了换气,他们一口气游不了多远。
而墓室里之所以有氧气,说明它是和外界联通的!
但我没看到任何孔洞,出气口在哪呢?
我转过头,正准备询问二叔,却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棺椁。
“别找了,”二叔说道,“气是从棺椁里溢出来的。”
“棺材里怎么会有气?!”我震惊道。
“不知道,所以我打算开棺瞧瞧。”
我被二叔的决定给吓到了,劝阻了几句,却被他一句话反驳得哑口无言:“不开棺,难道坐着等死?”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充满信心的笑道:“是时候让你看看二叔的本事了。”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抛开恐惧不谈,其实我也好奇棺椁里躺着的人是谁——棺椁里一般藏有书简或者帛书,记录着和死者相关的信息。
“咱们游蜂和土夫子不同,各有各的规矩。开海斗,更麻烦。”
二叔边说,边从背包里掏出了几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