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袭
映入眼帘的，是一段石阶，以及十几盏空了的煤油灯。
石阶上是一段沿着溶洞左侧石壁凸起的小路，宽度也就一米左右，路面看上去很光滑，和旁边粗糙陈旧的天然石壁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很显然，这是人工造物，我刚刚看到的反光点，就是煤油灯玻璃罩折射的光。
在纯天然的漆黑溶洞里，忽然出现了文明造物，显得莫名诡谲。
二叔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说道：“也就放了两三个月，一共有十二盏煤油灯，时间和数量都对得上，很有可能是乌洪七那伙人留下的。”
我惊喜道：“我们找对地方了？二叔你真厉害！”
“别急，要知道，有十二个人死在了里头，回来的只有六个。”二叔泼冷水道。
随后，他将快艇下锚，用绳子将它捆在一段凸起的石柱上，然后纵身一跃，从船上跳到了石阶上。
我咽了口唾沫，跟着一起跳到石阶上。
“有回声，里面估计很深，”二叔看了一眼表，说道：“最迟明天天亮，必须回去，不然路上的药液就失效了。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里的溶洞很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我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
“别慌，你只是历练，跟在我身边好好看就行了。”
二叔安慰了我一句，他拾阶而上，顺着小路向溶洞深处走去。
虽然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我确实安心了不少。就算这里真的住着鲛人，有二叔在，我相信他有办法解决的。
越往深处走，小路越宽敞。
最后，我们左拐进了一个洞口，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底下建筑物内。
地面是水泥浇筑，有规整的钢筋承重柱，洞口左右的石壁被开凿，挂上了整齐的壁灯。密密麻麻的电线线路裸露在石壁外，最后一同汇聚在头顶的天花板上，上面有不少生锈的巨大铜管，包裹着的电线主线路。
深处一片漆黑，我用矿灯往里找去，能看到两侧有许多红色的铁门，在尽头有一扇巨大的金属门堵死了洞口，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一句霓虹语。
“这是……什么？”我喃喃道。
“防空洞，”二叔说道，“这里可能是废弃的军事基地。”
他那个年代的人，都是见过防空洞的。
军事基地？
见我有些疑惑，二叔就解释道：“因为在地理上的特殊性，这座小岛具有重要的军事价值，它距离宝岛太近，距离钓鱼岛也不远……15年的时候，霓虹国就推进在与那国岛驻军，战机12分钟就能抵达掉于岛，后来在华国的坚决反对侵占以及警告下，才不得已撤军……”
二叔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这里的水蚀程度，最早应该是八九十年前就建成了……”
八九十年前，也就是二战期间？
他叹了口气，顿时兴致全无，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说道：“走吧，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东西了。就算有，乌洪七那伙人肯定也已经趟过了。”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没有消散，反倒是越来越强烈了。
隐约间，一阵空灵的歌声传来，诘屈聱牙的腔声，仿佛不是人类喉管能发出的音调。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置身于唱鬼戏的老戏台下，旦角藏在血红的黑色帘幕后面，如泣如诉的唱着。
“二叔……二叔，你听到了吗？”我手心出了汗。
二叔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矿灯打在我的脸上，仔细观察我的表情，反问道：“听到什么？”
“歌声啊！”我循着声音，走到洞口边，“越来越清晰了，你听不到吗？”
二叔沉默下来，似乎在静心倾听，半晌后，他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压力不要太大了，有些人确实天生吃不了这口饭，压力大了会幻听……”
正说着，他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还在用矿灯往黑暗深处照去，试图弄清歌声的来源，但只能看到一片嶙峋的怪石。这时候，二叔的手搭载我的肩膀上，我没有回头，继续说道：“真的！二叔！绝不是幻听，我感觉就在我耳边唱！”
“我相信你，你先站着别动。”二叔的声音从洞口深处传来，声音有些不对劲。
我愣了几秒，随后血涌上头，仿佛头皮炸开的恐惧感，一瞬间充斥着我的脑海——二叔在洞里说话，我现在在洞口，那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是谁的？！
四周那种窥视感越来越强烈，我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哪怕二叔让我站着别动，我也保持不住冷静了！
在一瞬间，我身体条件反射般，在大脑思考前做出了反应——下蹲，翻滚，冲向防空深处，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我能明显感觉到，抓着我的手指指甲很尖锐，划破了我的衣服，在肩膀上留下了几条浅浅的血痕。
之后发生的事实证明，我直觉的决断是正确的。
很快，我冲到了二叔身旁。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战术匕首，反握横在前胸，在矿灯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毫无生气可言。
“刚刚……刚刚是什么在我后面？”我忍不住问道。转身一看，洞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压低声音，说道：“不清楚，不像是人的手。”
随后，他语速飞快、音量低沉的给我形容了一下，他刚刚所看到的东西。
刚才，我一边说着有歌声，一边往洞口走去，一只手从洞口外伸了下来——没错，是自上而下伸下来——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二叔怕灯光惊扰，所以不敢用矿灯去看，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条扭曲的臂膀。
二叔给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噤声，关掉矿灯，留在原地。
这种情况下，开灯只会暴露自己的方位，我紧张地点了点头，迅速照做。只见二叔屏息凝神，左手捂住矿灯灯光，用指缝漏出的一点余光照明，然后轻手轻脚地往洞口走去……
他靠在石壁上，探出头，左右张望着……
就在这时，我逆着二叔头顶微微的亮光，看到了一个佝偻的影子，身躯有正常人两倍大，它从天花板上方的管道中探出了头，缓缓地‘滑’了下来，四肢像是蜘蛛一样，又长又细，攀附着石壁，躲在二叔背后的视角盲区……
我大惊失色，正准备出声示警，却不料身后忽然有一只冰凉且湿漉的‘手’，猛地箍住了我的嘴！
黑暗中，我无法视物，只能看到二叔的身影，以及他背后的诡异影子……至于我身后有什么，箍住我嘴巴的又是什么……我完全看不清！
我本能地想要挣扎，但膝盖窝遭受重击，一下摔倒在地！身后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脊背，随后又卡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濒临窒息，无法出声！
我能感受到耳后腥臭的呼吸气流，以及湿漉漉的触感，腥臭的粘液滴在了我的耳朵上，我能感受到它手掌冰凉滑腻的触感，如同蛇的鳞片……
它一定是匍匐着，趴在我身上，头颅靠在我的耳边……
二叔听到我摔倒的声音，立刻回头，但他一直捂着头顶的矿灯，黑暗依旧笼罩着我——换而言之，我能看到他，但他却看不到我。
“吴秋风？”二叔试探着喊了一声。
而我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黑白噪点，这是窒息昏迷的前兆，喉咙根本无法发声。
我只能无力地用手掌拍击地面，向二叔发出警告。
但这种动静反而会促使二叔前来查看，设想一下，如果换做是我，回头发现二叔没反应，黑暗深处传来‘嗒嗒嗒’的声音，肯定会去一探究竟。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叔一步一步、谨慎且缓慢地向我靠近……
而在天花板上，只要他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那个倒挂的身影一动不动，就像一块凸起的岩石。
二叔向我靠近的同时，也在靠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