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宁婉兮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准备离开演播厅大楼回家。
已经凌晨三点了，虽说明天能睡懒觉，但毕竟熬夜有害皮肤健康，并且一天的录制让她十分疲劳，又碰上节目组突如其来的事儿，纵使她脑子再好，现在都已经处于快烧爆炸的状况。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几个人围作一堆，你言我语地争论着什么。
宁婉兮本无意参加这种纷争，她正到处找林旭呢，那家伙说早点出去先帮他打车的，这会人影都不见了。
一圈扫视下来，宁婉兮无语地发现林旭正处在那群人堆的中心位置。她咬着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就听到其中一个面熟的男人用很强硬的口气说：“我们谈得很清楚了，给你100，让我们先走。”
林旭涨红了个脸，用还在发抖的声音顶了回去：“车是我叫的，凭，凭什么给你们？”
“司机等了那么久，你都不用，我们赶时间，先给我们你再叫，不是最节约资源的方法？”男人咄咄逼人。
林旭被压迫得好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看到宁婉兮走过来就好像见到救星一般，带着哭腔委屈地叫道：“婉兮……”下一秒眼泪就能飙出来。
“怎么回事？”宁婉兮看看林旭，又看看那强硬的男人，突然瞟到车厢里还坐了个更为眼熟的人，明白了一切。
林旭可怜巴巴地给宁婉兮告状：“我叫了辆车，他们后来的，非得和我抢。”
男人见到宁婉兮眉头一皱，也有些诧异，这时车里的人下了车。
裹着一件绒毛大衣，银色的耳坠在微弱的路灯下闪着莹莹的光芒，如她本人在镜头前一般闪亮。
“婉兮姐。”甜甜糯糯的一声唤，迎着女孩甜美可人的笑脸。
宁婉兮当然不能输，用不亚于女孩的灿烂的笑容望了回去：“原来是彩彩急着用车，是我的经纪人不懂事了。”
说着，她回头瞪了眼林旭，后者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小嘴憋成一条缝。
毕才彩亲热地说道：“是我们冒昧了，不知道这是姐姐的车。”她往门边上让出一条路，“姐姐先走，我们再打一辆就是。”
宁婉兮站着没动：“别啊，你明天还有工作吧？我休息，不着急回家。”
两人你来我往推拉了好一会，一旁的人都不敢说话，怯怯地看着这一场巅峰大对决，就连那司机都忍不住回头，悄悄举起手机。
谁都知道她俩搁那儿演戏呢，谁都不愿意先松口，仿佛那一松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弱势地位。虽然就如今娱乐圈的热度来看，毕才彩是远远高于宁婉兮的，但怎么说宁婉兮也算是毕才彩的前辈，加上现在势头正猛，将来会怎么样还说不准呢。
林旭杵那儿整个人都懵了，他铁定以为以宁婉兮的性格，有人敢抢了她的车，必定火冒三丈，到时候被骂的人肯定是自己，哪里知道这女人搁这和人演宫斗戏呢，搞得自己之前的坚持和个傻子一样。
“婉兮姐就别再和我客气了。”毕才彩对身旁的男人口气严厉地说，“再给我叫一辆车吧，以后不许做这种事情了。”
男人板着长脸，道“好”，拿起手机来准备叫车。
戏到这份上，宁婉兮也不高兴再演下去了，车本来就是她的，没必要演太过。谁料到此时从后面又走来一个人，声音无比愉快地招呼道：“哟，多大荣幸能在门口碰上两位美女？”
一回头，宁婉兮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庞，他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
见到两位美女不善的目光，姜飞云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就理清其中的逻辑关系了，目光扫过宁婉兮，问：“需要我的帮忙吗？”
送上门的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
“姜哥自己开车来的吗？”宁婉兮问。
姜飞云点点头，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似乎十分期待她会做什么。
“打不到车，能搭个顺风车吗？”宁婉兮说得很直接，直接到姜飞云脸上那假笑毫不犹豫地变成了真笑。
“当然。”他看了看宁婉兮，又看了看毕才彩，后者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在。
女人间的斗争，真的有意思。
“我搭姜哥的车吧，彩彩赶紧回去休息吧，熬夜会变丑哦。”
宁婉兮还是那个宁婉兮，潇洒转身，没有一点犹豫。
车上，林旭如坐针毡，宁婉兮一句话都没对他说，这搞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开车的姜飞云时不时瞟瞟后视镜，是不是瞟瞟身边这个紧张的人儿，嘴角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谢谢你啊。”后座传来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疲惫。
“都这样了还和人抢车呢。”姜飞云调笑道，整得林旭的脸更红了。
他小声纠正：“是我不好，我应该把车让给他们的。”
原来是毕才彩抢他们的车，这倒让姜飞云有些意外。毕竟抢车这事儿像是宁婉兮能干出来的。
“怎么说，两位贵宾？”姜飞云摆出了服务姿态，拔高了音量，也让整车的氛围稍微愉快一点。
林旭说：“先送婉兮回去吧，今天发生太多事，她太累了。我到那儿自个打车回去就行。”
说话的当儿，宁婉兮已经闭上眼睛，侧头靠着椅背睡着了。
林旭叹了口气，余光看到姜飞云微微扬起的嘴角，心里想着他一定也在笑话我，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休息一天后，是《疾风》文明剧组第一次碰面。
地点还是在演播厅大楼的某个排练室内，宁婉兮早上到的时候就在门口碰上了童雨泽，对方笑嘻嘻地冲她挥手，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阳光小奶狗，是童雨泽的人设。
他皮肤皙白、五官干净、脸非常小，勾人的桃花眼使得几乎所有少女都无法逃脱他笑容的魔力。
外形条件确实很好，宁婉兮由衷地评价。
“早呀，婉兮姐。”声音清澈透亮，也很有少年感。
尽管如此，宁婉兮还是面色一沉：“不许叫姐。”
“嘻嘻，那就叫婉婉，好听。”
宁婉兮生理性地打了个寒颤，能面不改色叫出那么肉麻的称呼的男人，真的可怕。
从门口到排练室那一路，笑容就没从童雨泽的脸上消失过，和笑容一样没有消失的还有他的声音，推门那一刻宁婉兮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得到了解脱。
文明已经在屋里等着他俩了，见到二人十分开心地迎了上来。
“今天我们主要过一下剧情，确定整体的基调和表演方式，然后我会说下接下来五天的拍摄安排。”
《疾风》讲的一对男孩和女孩一起逃离不幸的原生家庭的故事。男孩汪晓峰和女孩屈向阳从小就是邻居，常常在一起玩，关系很好。汪晓峰父母离异，母亲终日酗酒，没有正经的营生，一不开心便会对儿子拳打脚踢。屈向阳有个讨厌她的后妈，她爸不在家的时候对她恶语相向，还不给她吃饭。两个在家庭中找不到温暖的孩子成为了彼此的依托，故事便是从他们相约并计划逃离家庭开始的。
“片中汪晓峰是18岁，屈向阳是16岁，我们表演的时候最关键的是要抓到他们的年龄感。”文明看着两位演员说。
童雨泽今年20，与汪晓峰的年龄还算接近，不过宁婉兮已经23了，挑战16岁少女还是有不小的难度的。
“这场追逐戏是整个影片的高潮，我准备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拍。这段互相的告白也很重要，等下我们先排一遍，我大致帮你们调一下情绪。这次戏主要都是以夜景为主，我们拍摄时间基本从下午开始直到凌晨，要辛苦你们了。”
认真听完文明的安排，又对了几场比较重要的戏，宁婉兮发现童雨泽这人真的是个戏精。不光是戏里面戏足，戏外面的戏更加足。
只有摄像机一开始转，他立马进入营业模式，无论是动作还是说话都无比的做作，这也导致他演戏的痕迹非常重。到后面文明只得苦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放松些多看看剧本钻研下角色。对于投资方的人文明不是房思源，没有那个勇气去硬刚。
一天的排练结束后，童雨泽拍拍宁婉兮的肩膀，问：“一起吃饭去吗？”标志性的一口大白牙晃得宁婉兮很不舒服。
她婉拒道：“一会和文导说些事儿，不去了。”
童雨泽悻悻地摆摆手，离开排练室。
宁婉兮没有骗人，文明确实“悄悄”地把她留下了，因为他们要讨论的事情和童雨泽有关。
人一走，文明就面色凝重地与宁婉兮坐到一起，沉声问：“你怎么看？”
“赢不了呢。”宁婉兮实话实说。
本来房思源和文明的水平就不相伯仲，因为房思源更有名气，所以观众心中的天平自然也更倾向于房思源。同理，毕才彩如今的人气要比宁婉兮高太多，宁婉兮的热度大部分还都是黑粉给刷出来的。剩下的男主pk，对面是天才童星陈品鸿，7岁入行，至今已有12年的戏龄，演技足以吊打很多成年人，区区一个童雨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纵使童雨泽背后有天意撑着，但好歹对面是天意的一姐，这场pk，文明组捞不到一点好处。
“所以你就不该听节目组的选我。”这是宁婉兮的真心实意，她现在比起第三轮展映更想找一个靠谱的导演收留，文明太好说话了，是不可能违抗节目组的意思的，就好像这次选人。
而文明却一脸讶异：“什么听节目组的？是我自己选的你啊。”
这倒让宁婉兮吃惊了。
“你为什么选我？”
“不选你我的赢面几乎为零，咱俩一起指不定还得搏个零点一。”
宁婉兮：“……”
“你不想赢吗？”
文明是懂宁婉兮的，他知道她不服输的性子，一旦把她拉到自己船上，这女孩就会全心竭力地去想怎么赢。
你看这会不是？宁婉兮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弧度莫名地就让文明感到安心。
“办法倒是有，就是可能会得罪大boss。”
文明往前凑去……
商议完毕后，宁婉兮轻松地问：“一会有约吗？这附近有家不错的烤串店，可以一起。”
知道这次是文明主动选的她后，宁婉兮觉得文明或许还能争取争取，毕竟他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按文明的业务水平，只要进了他的队伍等于是保送决赛。
“真不巧，一会有约了，下次吧。”
晚上八点，文明坐在很挤的居酒屋内，就算是小包间也只有一丢丢的空间，隔壁客人放椅子上的衣服都能漏半截过来。
桌上是一碟碟烤串和下酒菜，把小小一锅寿喜烧围在中间。
对面是文明四年的同窗——房思源。
两人关系其实很好，毕业后虽然房思源平步青云，但他们隔段时间就会出来小聚，有时是五六个兄弟，有时就他俩。
毕业到《在片场》录制的日子，文明的事业一直很低迷，两人喝酒的时候都尽量不去谈工作的事情，聊聊电影、说说旅游、谈谈房市和股价，只有聊这些的时候不会让文明感觉到他俩之间的明显的落差。
而今天，两人坐在这个从大学时期就经常来的居酒屋中，文明的心境却与以往截然不同。
对面那个人虽然依旧在他的前面，但至少他能看到他了，甚至现在伸伸手他就能触碰到他，加个速也许就能超过他。
这种感觉让文明很兴奋，也很喜悦。毕竟“超越房思源”是他们这一届所有人的目标。
“你们今天怎么样？”
超越从试探开始。
房思源一如既往地从容和淡定，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一直让文明很羡慕。
“本子差不多定了，今天回去还要再改改。”
“那我今天可得把你给灌醉了。”文明笑着说。
房思源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男人很少会笑，只有真的卸下防备，面对熟悉的朋友时才会开怀大笑。
“毕才彩怎么样？第二次合作了吧？”
换做是以前，文明断无可能主动提起业内的事情，但今时不同往日。
房思源面露难色，似乎在斟酌用词。
文明一下就明白了，这种被众人捧着的女明星多多少少都会有难搞的地方，如果是文明，他一定把人的气儿先给顺了，再慢慢引导她理解自己的想法。但房思源和他不同，房思源是一个直来直往的倔强小子，多少次就因为他的不服软丢掉多少宝贵的机会，大学四年一同走来，文明十分了解。不过相反也正因为他的倔强，才能让他从始至终保持着自己最纯粹的初心，从未变过。这对于一个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
“有些演员吧，必须得哄着。哄得开心了，自然就能演出你想要的东西了。”文明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虽然他也知道这话对房思源不受用，放在以前他也不会说，但今天就是想说。
“你呢？今天排练感觉怎么样？”房思源问道。
这让文明挺意外的，因为房思源之前也不会主动提到工作的事情，更不要说主动询问他的工作。
他想了想，决定调戏下眼前这个高冷的男人：“我比你幸运啊，童雨泽和宁婉兮都很好交流。”然后闭口不谈遭遇的困难。
男人之间，再好的朋友只要成为对手，就必须认真决斗。
“宁婉兮，很好交流？”房思源露出质疑的神情。
“哦对，你和她合作过。”文明突然想到房思源的《花儿与泪》里宁婉兮出演过一个角色，“她和五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哦？”房思源的兴致一下子被勾起来了，身子向前，认真看着文明。
“五年前我当过她的片场助理，可难搞了，只要一不顺心就给你罢演，当时整得我们一个剧组都围着她转，导演都给我下最后通牒，说搞不定他我可以走人了。”
房思源若有所思地听着。
“不过前阵子合作《古堡》的时候，她像变了个人似的。待人接物的态度好了许多，而且演技也比五年前大有长进。《古堡》那会幸亏有她带着，男女主角的戏才会那么好。我挺感谢她的。”
房思源撑着脑袋，小小地呡了一口酒。
“这姑娘是真横，我要是她五年前被骂成那样灰溜溜跑了肯定不敢再回来。说实话，思源，你该和她合作一次，如果不是她，我今天可能也没勇气参加这个节目。”文明说得很诚恳，他回响《古堡奇案》拍摄最后一天宁婉兮在小凉亭里与他说的话，至今依然记忆犹新。她给了他最大的肯定，随着《古堡奇案》的大火，这份肯定慢慢变成了坚定，在他心中扎根发芽，这是他的底气。
房思源皱着眉头：“可是她好像讨厌我。”
经他那么说，文明才想到《在片场》的第一期宁婉兮是如何斩钉截铁地拒绝房思源的。
“你是不是在五年前得罪过她了？”
房思源回忆了下，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按他的性格来说，八九不离十。
“你俩这性子，就是火星撞地球，确实不太合适。”文明说着，拿起一根鸡肉串，用筷子把肉一块块的剥到盘子里，“就像这肉串蘸了芥末，得辣死人。”
房思源也拿了一串，没有像文明那样一块块剥下来，直接用牙咬了一块放嘴里嚼起来。
“等会，你今天对宁婉兮很感兴趣，是不是另有所图？”吃到一半，文明忽然醒悟，房思源这个八卦绝缘体才不会无缘无故对某人感兴趣。
“嗯，我之前和你提过一嘴的电影，我在考虑选角。”房思源很诚实。
“那个你的梦想？”大学两人刚认识时房思源就和他说过自己是因为想拍一个电影而选择导演系的，只是毕业后两人很少会聊工作的事儿，也各自忙各自的，他没想到房思源竟然一直记着并且在积极推进这个事。
“现在已经在做剧本了，接下来要拉个投资，挑些演员，再找个场地。”
“等等等等……你已经规划到那么具体了？”文明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房思源的节奏，他这边还在考虑和房思源pk的事儿，对面已经想到下一部电影去了。
房思源点点头。
“你不会……来这个节目是来拉投资的吧？”
房思源点点头。
文明彻底无语，真是败给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永远都在往前奔跑，又怎会在一个地方逗留着等着后面追他的人呢？
“我记得你说过的那本小说，我偷偷找来读了。女主角，陆曼玉是吧？”文明回忆着那本小说的内容，“婉兮，确实很适合。”
“你也觉得？”房思源突然变得兴奋，声音都大了些许，“我之前还很担心她的演技撑不起角色，不过你都对她赞不绝口了，我暂且相信你的评价。”
“不过……婉兮是个有个性的姑娘，你要她演，她还不一定愿意。”
房思源又陷入了思考中。
“有机会我给她推荐推荐那部小说？也许她看完就想演了。”文明说。
而房思源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人从工作聊到了小说、音乐、诗词歌赋，又聊回了电影创作，久违地聊得尽兴后，各自踏上了归程。
明天开始就要尽全力，打败对方。